重来一次,关殊的选择还是一样。他把戒指从黑绳上取下来,戴到沈杳的手指上,低声问道:
“这次它还会被丢掉吗?”
他没有像求婚一样半跪在地上,冷厉的眉眼却低顺下来,虔诚专注。
“或许不会了。”沈杳张开五指垂眸欣赏着,戒指为他量身定制,戴在他手上最为合适,“给我戴上了就是承认还喜欢我吗?”
关殊的唇线绷紧着,还是没有说话。
沈杳也不在意,他把手指拢紧,轻叹了口气道:“你明明喜欢我,何必又总是要一遍又一遍地伤害我,说那么多难听的话?”
“是你觉得我喜欢听,还是你在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
关殊的神色明显慌乱起来,他下意识地解释道:“没有……我不是这样觉得……”
“你看到别人伤害我,会心疼,会巴不得对方去死。”沈杳的脖颈纤瘦,像是天鹅颈一般漂亮,他用右手轻轻地抚上去,中指上的戒指闪烁着银光,语气里没有责备的意思,只平述着事实,“可是关殊,你掐过我的脖子两次,你明知道我不会游泳,还把我推进了泳池里。”
“我看不到光源,呼吸不到空气,喉咙像是烧灼的疼。关殊,我以为你是真的想要亲手把我掐死。”
关殊板起的肩膀早就垮了下来,平时坚毅果决的眼神现在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慌乱。他的嘴唇不停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合适解释的话。
“如果你那么想的话。”沈杳抓住他的手,牵引着往自己脆弱的脖颈上放,神色淡然从容,“我们之间的死亡确实可以没有隔阂,你可以亲手做这件事情。”
指尖刚触及,关殊却像是被烫了一下飞快地移开手。可能真的像徐意白说的那样,他只是一个控制不好情绪的alpha。
他行事冲动莽撞冲动惯了,总是在事后才亡羊补牢般地后悔。他也做了伤害沈杳的事情,却还要责备
关殊身上尖锐的锋芒早就收敛起来,他那么高大的一个alpha,却半蹲在沈杳身前,牵着他的手却不敢太用力,声音像是夹着砂砾一样干涩:“对不起……”
“不用说抱歉,我还没说完。”沈杳反过来安抚般地摸着关殊的手,“我为你清洗过终生标记,你还记得吗?”
关殊已经开始出现不知名的耳鸣,他的喉结滚动了下,问道:“你的身体……有受影响吗?”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
关殊当时恨沈杳玩弄他的感情、恨沈杳出轨,最恨的是沈杳清洗掉了他的终生标记。
哪怕重缝之后,他无数次提到这个终生标记,对于沈杳来讲,却也只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他对强行终生标记了沈杳这件事情一直很矛盾,他有时候觉得没错,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机会。有时候又悔不当初,因为在当时,他完全没有考虑到沈杳。
“做手术那天我没有让关叔叔陪着我,因为我觉得难堪。我一个人换上衣服,走进手术室里。很幸运的是,给我打麻药的护士和做手术的医生都很温柔,其中一个还安慰我说‘不要太担心,手术过程不会疼,睡一觉醒来就结束了''。但是关殊,你知道的,我很讨厌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沈杳目光深深浅浅,像是掉在回忆当中,“衣服很薄,我躺在手术台上,脊背感觉到阵冰凉。我不知道我当时害不害怕,或许我应该是害怕的。我在想,手术过程不会疼,那我醒来会疼吗?如果是疼的话,那种疼我能忍受吗?不过确实跟他说的一样,只要麻药的针头刺入皮肤时有点疼。”
“我跟着他数数,数到第三秒的时候,就已经失去意识。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灼眼的灯光,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也是晃眼的白光,房间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他把一切说得都太真实,回溯着时光,让人身临其境一般。关殊仿佛被人隔空锤了一记,脸色比沈杳都还要来得白。他听着沈杳的话,身上却是出了一层汗,眼眶也跟着逐渐热起来。
“做完手术之后,我连着发了三天烧。我发烧最严重的第一天,我叔叔过来了,身后跟着沈深棉。”沈杳捂住他的唇,自顾自地把话讲完:“你曾经问过我,我叔叔到底对我好不好是吗?我现在告诉你答案,不好,他对我非常不好。”
“他养着我只是因为我是一个omega,不出意外的话,我长大之后应该被他送去和别人联姻。可我被你终生标记了,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关殊,这意味着我失去了价值,所以你知道他怎么对我吗?”
沈杳仿佛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商品,这样说自己,关殊心脏像是被人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