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抓了言冰云,提出的条件:
第一、要拿回一州之地。
第二、要归还战俘,还要给死去的兵丁发放抚恤。
第三、用言冰云换肖恩和司理理。
第一个条件,北齐丢掉的地盘,要求南庆归还。
南庆军人出生入死打下来的地盘,要轻飘飘的还回去?
这是扯淡!
北齐是漫天要价。
南庆不可能答应。
第二个条件,北齐战败,被俘虏不少。
通常情况下,这些俘虏都被当奴隶卖了,能卖不少钱。
要是归还,会少一大笔收入。
另外,还要给北齐死伤的兵卒,发放抚恤。
这抚恤相当于战争赔款。
战争赔款一般都是失败的一方给胜利一方赔偿。
南庆打仗赢了,反而要赔款?
这岂不是搞笑?
南庆也不可能答应。
第三个条件,一个言冰云,换肖恩和司理理。
肖恩是跟陈萍萍齐名的人物。
言冰云换肖恩,北齐已经占了便宜,还要搭上司理理。
这也是无理要求。
三个条件,让辛其物和范闲等人傻眼了。
汇报给庆帝。
庆帝大手一挥,“侯公公,马上让鉴察院放人。
另外,告诉鸿胪寺,朕打下的疆土,一寸都不放。
其他条件都好谈。
那个言冰云,必须活着回来。”
庆帝只在乎疆土,其他的在庆帝看来,都是小事。
“可是陛下,司理理没在鉴察院啊。”侯公公不得不提醒。
“对,司理理没被鉴察院抓住。
那司理理在哪儿?
也不在北齐吗?”庆帝边说边想,“司理理不在北齐,说明救走司理理的那个年轻大宗师不是北齐的。”
想到这个,庆帝心里松了口气。
那个突然出现的年轻大宗师,一直让庆帝‘牵肠挂肚’,吃不好睡不好。
生怕年轻大宗师突然大开杀戒,乱来。
...
鉴察院。
言冰云被抓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院长,您找我?”言若海被陈萍萍叫过来。
“有件事你必须知道,冰云被抓了。”陈萍萍说到这里停顿一下。
言若海脸色骤变,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内心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是北齐锦衣卫干的,沈重亲自抓的人。”陈萍萍接着说。
南庆的鉴察院,北齐的锦衣卫,干的差事差不多。
沈重是锦衣卫指挥使,是跟陈萍萍类似的人。
但沈重没有陈萍萍聪明。
沈重之所以比不过陈萍萍,可能是沈重比陈萍萍多了点东西。
那区区几寸的东西,沈重如果舍弃,可能就赶上陈萍萍了。
另外,陈萍萍无牵无挂,孤身一人。
沈重还有妹妹,有牵挂,做不到无欲则刚。
“人还活着吗?”言若海压下心中巨浪问。
“活着。”
“北齐要把他当谈判筹码?”言若海冷静问。
这个时候,言若海还能冷静思考,也算不错了。
“对。”
“他们要什么?”
“他们要...”陈萍萍说了北齐的要求。
“不行!”言若海说,“打下的疆土不能还。”
“打下的疆土是不能还。”陈萍萍点头,“其实北齐真正想要的是肖恩和司理理。”
陈萍萍当然看出,北齐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一个言冰云,不值得那么多条件。
三个条件,北齐也只是想要第三个:换回肖恩和司理理。
肖恩是北齐的‘陈萍萍’,很重要。
司理理是北齐皇室培养的暗间,同样重要。
“肖恩不能放。
此人归齐,必将疯狂报复。
作为庆国子民,我不能接受。”言若海忍痛这样说。
他为了庆国,愿意舍弃亲儿子。
“不是放,是换,换冰云回来。”陈萍萍说。
“我连夜北上,潜入北齐国都,设法救回犬子。”言若海说了最想做的事。
他儿子被抓,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去北齐,救回言冰云。
这样的法子,是一个父亲无奈的选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此时北上救人,比登天还难。”陈萍萍言下之意,言若海要是去北齐救人,必死无疑。
“作为一个父亲,我必须如此。”言若海愿意北上赴汤蹈火,拼命一搏救儿子。
“换不换不是你来定。”陈萍萍说。
“院长!”言若海以为是陈萍萍要换。
“也不是我。”陈萍萍摇头,“此事只有一个人能定夺。”
“可...”言若海想了想,“可我们手里只有肖恩,没有司理理啊!”
“是啊,这才是难办的地方。
即便我们想换,也只有肖恩,没有司理理。
北齐要换司理理,说明北齐也不知道司理理在哪儿。
这倒是好事。”陈萍萍也算确认,那个年轻大宗师跟北齐没关系。这个在陈萍萍心里,也是大事。
没多久。
侯公公来鉴察院传旨,让放了肖恩,换回言冰云。
“肖恩不能放啊!”言若海急忙喊。他这个时候,是表明态度。
“言大人,陛下有口谕:
朕知道肖恩是怎样的人。
鉴察院能抓他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
言冰云忍辱负重,潜藏在北齐国都,呕心沥血,置生死于度外,为国战立下大功。
朕认为用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换回我庆国的未来,值了。”
“臣领旨谢恩。”言若海感激涕零。
传完旨之后。
陈萍萍跟侯公公说,“换肖恩可以办到,但司理理...不知去向。”
“陛下说了,把情况如实告知北齐,用肖恩换言冰云。”侯公公说。
庆帝也没办法。
他总不能变出个司理理。
...
鸿胪寺。
谈判继续。
辛其物先说明,鉴察院只抓了肖恩,没抓司理理。
“没抓司理理?不可能!”北齐使者不信,纠缠半天。
“我们变不出司理理!”辛其物就是这句话。
北齐使者互相对视几眼。
他们已经试探出来,司理理没被鉴察院抓住。
当初,在披甲丘的山贼传讯北齐:一个年轻大宗师,带走了司理理。
这个消息传回北齐。
锦衣卫,还有北齐皇室,都惊慌失措、大惊失色、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都担心年轻大宗师是南庆的。
急忙让人打探情况。
但过了好些天,什么都没打听到。
传消息的山贼也死了,被黑骑灭了。
南庆大多数人好像都不知道,有个年轻大宗师出现。
沈重还套话李云睿,发现李云睿也不知道年轻大宗师的事。
这让北齐也摸不着头脑。
弄不清那个年轻大宗师,到底是谁,到底是不是南庆的。
现在,用言冰云交换肖恩和司理理。
换肖恩,是真的交换。
换司理理,有试探的意思。
而南庆的回答:没有司理理,不知道司理理在哪。
这样的回答,算是验证了一件事。
那个年轻大宗师,可能不是南庆的,至少没有跟南庆官府‘同流合污’。
这样的结果,对北齐来说是好事。
北齐使团的人,第一时间把司理理不知所踪的事,传了回去。
这对北齐来说,是个大事。
谈判继续。
辛其物跟北齐使团的谈判,就是吵架。
时不时打脸羞辱对方。
时不时指着对方,破口大骂。
时不时把记录的文书,砸向对方。
时不时对北齐使者吐舌头。
辛其物带领的谈判队,战力很强,极尽羞辱对方,就差点跟对方干架了。
范闲呢?他这个接待副使,跟个局外人一样,静静的看着双方‘骂街’。
范闲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在旁边干瞪眼。
范闲这样的表现,其实也挺好。
至少没上去添乱。
范闲没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助。
...
经过几天谈判。
谈判结果出来:
北齐要求的三个条件。
第一、第二都否了。
但南庆也没从北齐那里要到战争赔款,也就是辛其物之前问北齐要的‘开拔之资’。
按理说,南庆打赢了,要战争赔款很正常。
现在没了,算是损伤了一大笔钱。
第三个条件,言冰云换肖恩。
这个交换,南庆稍微吃亏。
这样的结果,南庆吃了点小亏。
侯公公把结果呈给庆帝,“陛下,鸿胪寺与北齐那边,已经商谈定论。
东夷使团那边,也已经将礼物悉数转交,准备离京。”
之前,因为牛栏街刺杀的事,南庆同时问责东夷城和北齐。
甚至跟北齐开战。
北齐战败,派使团来求和。
东夷城相对实力更弱,也派使者来赔礼道歉。
南庆跟北齐是谈判。
东夷城是直接赔礼,送来不少礼物。
庆帝看了看谈判文书,笑了,他打下的疆土,一寸没让,只不过是没要到战争赔款,少了一笔收入,不算大问题,“虽有波折,但结果尚可,鸿胪寺办事还算周密。
传旨,明日祈年殿设下夜宴,君臣同庆。
让北齐和东夷使团陪坐。”
为什么庆帝这般高兴?
因为庆帝开疆扩土了。
皇帝最大的功劳,莫过于此啊。
“是。”侯公公传旨去了。
...
鉴察院。
陈萍萍、朱格、言若海三人商议。
“明日夜宴百官云集,北齐使团和东夷使团都会赴宴,可谓盛事。”陈萍萍起个头。
“庄墨韩不对劲!”言若海提出问题,“庄墨韩一代宗师,千里迢迢来京都。
没有参与谈判,也没做什么事。
难道就是为了吃明晚一顿饭?”
“不知道,他来京都后,就消失一次,之后一直在房间,闭门不出。”朱格什么都没查到。
这显然不对劲。
朱格掌管京都大小事宜。
庄墨韩来京都,有什么目的,朱格一点不知情,这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陈萍萍和言若海并没有抓住朱格不放。
他们已经盯紧朱格,张网以待,等朱格自投罗网。
“明日夜宴要是发生什么,转瞬之间,天下皆知。”陈萍萍已经判断出明晚庄墨韩要搞事。
“院长的意思是,庄墨韩明日夜宴,会有动作?那我们该如何防备?”朱格问。
“什么都不用做。”陈萍萍摇头,“瞧着就行。”
“那岂不是失了先手。”朱格说。
“我们不知庄墨韩意欲何为,如何防备?”言若海说。这话其实是点出,朱格失职了。
言若海不等朱格反应,接着说,“还有一事,北齐那边传来消息,犬子被擒,是因身份被人透露。”
“北齐密探里有人告密?”朱格急忙问。
言冰云是被朱格出卖的。
朱格现在装不知情。
“不是北齐那边。”言若海说。
朱格装作惊讶,“你的意思是说,京都有人泄露冰云身份?”
“对。”言若海点头。
“不可能!”朱格表现的滴水不漏,“冰云潜伏北齐乃绝密,除了陛下,只有我们寥寥数人知道。
难不成院里有人卖国?”
“为什么不能?”言若海一脸严肃。
朱格急忙跟陈萍萍拱手,“院长,属下以为,当立即彻查此事。”
朱格这番表现很不错。
没让陈萍萍和言若海看出不对。
“不必了。”陈萍萍拒绝彻查。
为什么?
因为,言冰云去北齐潜伏,除了鉴察院的人,还有范闲知道。
陈萍萍拒绝彻查,摆明了是保护范闲。
“此乃心腹大患哪!”朱格再争取。
“此事到此结束,不必再提!”陈萍萍严厉拒绝,有点色厉内荏、欲盖弥彰的意思。
陈萍萍这样做,就是让朱格以为,陈萍萍在保护范闲。
陈萍萍为了范闲,置言冰云于不顾。
这就寒了言若海的心。
所以。
言若海和朱格离开议事厅。
在外面一起离开时。
言若海说了句:“鉴察院成立多年,光阴流转,岁月冲刷,有些老东西也该换新的了。”
言若海这句话是给朱格传递某种信号。
朱格如果对陈萍萍忠心,他应该把言若海的话,告诉陈萍萍。
但朱格隐瞒了。
隐瞒意味着,朱格有问题。
...
次日。
下午。
晚宴前。
百金堂。
周强把范闲叫过来。
“舅舅,有事?”范闲问。
“知道庄墨韩吧?”周强说。
“知道,他是北齐文坛大家。
他跟着北齐使团来,却没参加谈判。”
“那你知道庄墨韩来京都干什么?”
“我不知...舅舅你知道?”范闲问。
“我让小鹤查了庄墨韩。
他跟礼部尚书郭攸之,私下接触。
一天晚上,还在郭攸之帮助下,偷偷离开鸿胪寺去见了李云睿。”
“什么?”范闲大吃一惊。
“李云睿出卖言冰云,换庄墨韩对付你,让你名声尽毁。”
“什么?!”范闲又是大吃一惊。
“儋州刺杀,牛栏街刺杀,李云睿都是主谋。”周强再说。
“啊?!!!”范闲震惊的不行,“为什么?
就为了不让林婉儿嫁给我吗?
为了内库财权?”
“不知道,有传闻说李云睿是个疯子。”周强说。
“疯子?”范闲不明白,李云睿为什么是个疯子。
“庄墨韩偷偷写了你那首诗。
用的笔迹,是他老师的。
庄墨韩可能要污蔑你抄袭他老师的诗。”周强继续说。
“污蔑我抄诗?”范闲愣了。因为那首诗的确是他抄的,不过是抄的另外一个世界的。
“庄墨韩的老师,在多年前就已经去世。
庄墨韩造假他老师遗留下来的字,有破绽。
纸张有问题,年份不对,懂纸的人能分辨出来。
还有装裱用的其他东西,也有问题...”周强说了辨假的办法。
“舅舅,你怎么知道的?”范闲很好奇。
“庄墨韩他们行事虽然隐秘,但并不难发现,小鹤他们都看到了。”
“哦。”范闲点点头,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周鹤知道这些,而朱格却不知道。
朱格负责监视庄墨韩,朱格不应该不知道。
“庄墨韩秘密谋划的事,我等一下派人告诉李承泽。”周强说。
“告诉二皇子?”范闲不明白为什么周强这么做。
“看看二皇子怎么做。”周强解释。
“为什么...”范闲想了想,“是试探二皇子?”
“对,二皇子在拉拢你,正好借机试探一下。”
“那...此事要不要告诉陈萍萍?”范闲问。
“可以说,他会帮你。”
...
宴席开始前一个时辰。
二皇子李承泽正在吃火锅。
晚上的宴席,李承泽知道吃不了什么。
所以李承泽提前吃饱。
这时,有人汇报:“殿下,有人送来一封信。”
“什么人?”李承泽随意问。
“是个黑衣人。”
“黑衣人?”李承泽有些奇怪,打开信看了看,眼神里有了惊讶。
李云睿卖国,跟庄墨韩谋划的事,李承泽知道吗?
李承泽知道。
这件事涉及,李云睿,郭攸之,朱格,还有庄墨韩。
郭攸之是李云睿的门下。
朱格也投靠李云睿。
庄墨韩是通过沈重联系上的李云睿。
这中间,不需要用到太子和二皇子。
按理说,李云睿应该不会告诉李承乾和李承泽。
但庄墨韩要在夜宴上搞范闲,需要有个由头。
这个由头,就是李承泽提议,让范闲当明年春闱主考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