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正祥正坐在屋檐下抽着旱烟,本就炎热的天气,他一口一口地吞云吐雾,青烟飘入空中,莫名便让这天气更燥热了。
王雅琴在院坝里玩泥巴,将一坨泥巴和地跟面团似的,准备拿来捏泥娃娃。
他看得心烦,一只手拿着烟袋,另一只手抓起旁边的扫帚就扔了过去。
“格老子的,天天就晓得耍泥巴,今天不把地扫干净,看老子不揍你!”
他最不待见的就是女娃子,自安怡上学后基本只在谢家住,他每次发脾气,没有安怡当挡箭牌,就只能是王雅琴遭殃了。
看着那凶神恶煞的独眼龙,王雅琴吓得心惊胆战。
赶忙把泥巴扔了,老老实实地拿着扫帚仔细打扫每一间房子。
等她扫地差不多了,安怡刚好领着乔熠然回来。
一看是乔熠然,童正祥就像是看到了财神爷,两眼直放光。
赶忙拿着烟袋在墙上敲了敲,灭了火,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
“是小然呀。”
“童爷爷好。”受安怡的影响,原本怼天怼地的小霸王现在也能礼貌地见人就打招呼了。
之前也只看到童慧云对安怡恶劣的态度,童正祥在他面前装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安怡又从来不多嘴这些,是以他对童正祥的印象还算不错。
“来来来,走了那么远的路累坏了吧?这些东西爷爷帮你拿着,快去屋里歇歇。”
看着乔熠然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童正祥赶忙接过来,瞧清楚那些全是高档的补品,笑容就更灿烂了。
“你说说你这么客气干啥?爷爷巴不得你来呢,哪里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找个时间把这些东西拿去卖了,铁定能卖不少钱。
他们乡里人哪里用得着吃这么好的补品?
还不如拿去卖了换成现钱打牌、买烟买酒。
眼睛瞎了这么些年,对于上赌桌这回事他算是有所收敛,但自从童四几年前死了以后,他便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乔熠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脑袋,拘谨起来:“应该买的,我想多住段时间,要劳烦童爷爷了。”
他想拐人家孙女儿,能空着手来不成?
不止不能空着手,往后的日子怕还得殷勤一些才行。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童正祥一听他要住久一些,笑得满脸褶子:“爷爷喜欢你,住得久才好呢。没事儿跟爷爷聊聊天啥的,爷爷欢喜得很呢。”
“那我以后就多陪爷爷聊天。”
乔熠然是有备而来,铁了心要打入童家内部。
两个月的暑假生活,他打算起码至少得在这儿住一个月。
还专门找谢婷君要了生活费。
他这一个月的生活费,能顶得上童家吃一整年。
本来一开始以为童正祥是一家之主,准备把生活费交给童正祥的。
结果手刚往兜里伸去,安怡突然就拽了他回屋:“爷,我们先回屋去放东西。”
本来安怡是不让乔熠然给生活费的,她在谢家吃住这么久,半点生活费没给不说,干爷爷干奶奶还经常给她零用钱花。
如今让乔熠然在童家给生活费,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结果乔熠然本着不能白吃白住,要尽可能讨安怡爷爷奶奶欢心的道理,非得找谢婷君要钱。
谢婷君也认为这钱该给,而且还得多给,毕竟童家什么情况她不是不知道。
虽然说让儿子去那儿,确实有一点想锻炼他过苦日子的心思,但总不能真什么油水都吃不到,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肯定还是得吃营养一点的。
安怡拗不过他们,便不再多说什么。
但如今乔熠然要把生活费给童正祥,坚决不可能。
童正祥是什么人她清楚得很,钱进了他的口袋,除了吃烟喝酒、打牌,就没有从他口袋出来的可能。
把乔熠然拉进房间,只让他拿一半的钱给何素珍就好。
毕竟这一半的钱就已经够他们这个月顿顿鱼肉还有富余了。
安怡不说原因,乔熠然也不敢多问。
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就有点妻管严的苗头了。
爸爸也从来都是听妈妈的话,这种东西,多半是会遗传的。
老老实实只拿了一半的钱给何素珍,但又总怕童正祥心里头不舒服,毕竟他眼力劲儿不差,能瞧得出来童正祥是爱财的。
为了讨童正祥欢心,还是趁安怡不在的间隙,偷偷孝敬了几百块钱出去。
这家里有钱的就是不一样,出手大方地很,随随便便就是几百块。
要知道童家务农。
安怡因为大多数时间住在谢家,所以她现在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宋芳梅直接转到银行里,然后她自己去取。
怕的就是何素珍再克扣安怡,或者又被童正祥拿去赌了。
所以,平常除了童海蓉偶尔给家里拿点零用钱,以及童慧云给王雅琴的一些生活费,其他的经济来源就只有过年卖肥猪赚的钱。
一年到头,几头两百多斤的大肥猪也就只能卖个四五千,扣除买猪饲料的,以及给地里买的肥料、种子这些,剩下的钱还得供一家人生活一整年。
吃的穿的用的,偶尔还来个伤风感冒,可想日子过得有多紧巴。
如今乔熠然一出手就是几百块,差点没把童正祥乐地升天。
基本上是把他当小祖宗供起来了。
也由此对安怡的态度有了更大的转变。
这种人就是这样。
就算是血缘关系的亲人,没钱,你在他眼里就是罪人,屁都不如。可如果你有钱,能让他得到好处,那你就是他眼里的活菩萨。
所谓势利小人,大抵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