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本来谢婷君说让安怡住市里的别墅的,交通方便,生活设施那些也齐全,有个什么事马上就能去医院。
不过安怡拒绝了,无论是谢家还是市里的那个别墅,她都不想去,那里面有太多乔熠然的身影。
她既然下定决心要去忘记那些,自然不愿意住在那地方的。
谢婷君拗不过她,只能每个月多给何素珍一些钱,希望她能照顾好安怡。
如今这般,倒像是她在养着安怡了。
一回到童家沟,安怡就听村口小卖部的人说董皓月曾给她打过电话。
那一刻,本来愈合的伤口,似乎又开始血淋淋了。
辗转难眠好几天,最终还是决定回个电话过去。
毕竟任何事都是应该有个了结的。
那时候她才知道董皓月为了她做了多大的努力才能要到这个电话号码,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她甚至没流一滴泪。
早在那个下午,那个昏暗的房间,她流光了这辈子所有的泪。
只是淡淡地说。
她说,她曾经很羡慕鸳鸯,可是后来才发现,每一年新的求偶期,所谓忠诚的鸳鸯都会另觅新欢。
她说,时间很长,人心是会变的。
她说,四年过去,她的心变了,让董皓月也另觅新欢。
她不敢说出自己的遭遇,更不愿意与董皓月再有任何联系,她这样肮脏的身体,已经配不上那个纯洁的男孩儿。
她希望董皓月好,而不是与她这样的人再有瓜葛。
他值得更好的。
所以,她残忍地将他推开。
不顾电话那头董皓月的哭泣和怒吼,决绝地挂断了电话。
村里的人并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不然若是依照那些长舌妇的功力,她绝对在这个村庄活不下去。
何素珍只对外说因为她曾经是早产儿,检查出了心脏病,所以才需要回家休养。
那时候,她已经做了几次整形手术,脸上的伤口基本已经看不出来,加上她本来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大家对这套说辞还是深信不疑的。
童正祥自然也没傻地往外乱说,毕竟说出去丢的也是童家的脸。
只是越发看安怡不顺眼,觉得她是家里的耻辱,每天骂地更难听了,如果不是谢婷君经常拿钱,他绝对还能再动手打起来。
何素珍护着安怡,为这事没少跟他打架。
不过好在童慧云去了市里跟王全洲做生意,只把王雅琴和王子易两个孩子留在了家里。
不然若是她跟童正祥一唱一和的,威力绝不比村里的那些长舌妇小。
住院一年,如今又在家休养了三个多月,安怡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再休养几个月,基本就能重新上学了。
这天,本来是在院子里晒太阳,却突然莫名其妙地昏了过去,又不过片刻就睁眼醒了过来。
那眼神,是只有在一年多以前才出现过的阴鸷,又夹杂着那么丝邪佞在里头。
跟何素珍打了招呼说要去一趟谢家,直接就走了。
谢明山他们的身体已经不需要谢婷君照顾,谢婷君便回了a市继续上班。
安怡去的时候,谢家只有谢明山他们两个老人。
刚进门,小煤球就特开心地往她身上蹿。
那黑货,依旧是圆滚滚的身材。
安怡并没有多看它一眼,只是皱着眉头将它撵开了。这可让小煤球郁闷伤心了好些天。
毕竟这可是曾最宠爱它的人。
谢明山两人一见她来,赶忙打招呼,拉着她嘘寒问暖。
显然,两个老人家孤独,如今能有人来找他们,开心地不得了。
安怡只是简单的跟他们聊了会儿天,然后就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想去看看乔熠然。
没想到她到现在都挂念着自家孙子,又想起孙子孤零零地在牢里······
两个老人家顿时泪眼婆娑。
不过还是去申请了探视。
乔熠然没想到她会来看自己,毕竟他还记得那个晚上,安怡也是想杀了他的。
见到安怡的那一刻,不可置信的同时,顿时又红了眼眶。
眼前的人经过几次整形手术,虽依旧还如从前那般漂亮,却又似乎变了不少。
颤抖着手拿起电话,玻璃外,是安怡冲着他笑容璀璨。
“我这人做事一码归一码,你帮了我,给了我自由,咱们俩的恩怨一笔勾销。
至于陈萌萌,这一年多,干妈给她花的费用不少,该赔的也赔够了。我觉得,你可以跟干妈说说,不用给钱了。”
乔熠然帮她顶替伤陈萌萌这事,她和乔熠然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
但是陈萌萌,必须死。
陈平倒台,陈家的钱财都被作为赃款追查,当初撞陈萌萌那个人赔的钱也早花光了,陈妈妈根本拿不出钱来不说,还欠了不少钱。
只要不再给陈萌萌提供治疗费用,到时候,陈妈妈必然只能放弃治疗,而陈萌萌也必死无疑。
乔熠然没想到这些话竟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从前那个善良柔弱的安怡,似乎变成了跟陈萌萌一般恶毒。
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喉咙里哽痛地无法呼吸。
却只听安怡继续说,笑得比刚刚还要灿烂:“你不用想太多,我根本不是她。
当一个人濒临死亡的时候,当没有任何人来救她的时候,那种绝望,可以给她很强大的力量。
而我,则是为她而生。你们保护不了她,就由我来护她。”
她的一席话,说得乔熠然满头雾水,根本听不懂。
她倒是很好心地愿意去解释:“怎么?听不懂?或者我可以说得直白一点,我就是她的另一个人格。这样,够简单吗?”
安怡从小的生活环境导致她的性格很复杂,胆小、懦弱、自闭,却又暗暗隐藏着一些暴力和偏执。
当她刺激过大,当一切条件足够,便形成了双重人格。
这一下,乔熠然便果真听懂了。
泣不成声。
是他没保护好安怡,是他给安怡招来了这场灾祸,是他让安怡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当时,她是有多绝望才不得不为了保护自己而生出另一个人格?
心痛,愧疚,自责。
折磨地他痛不欲生。
却眼前的安怡似乎并不准备罢手。
又继续道:“你可知你让陈萌萌的每一次动怒,安怡都会遍体鳞伤?
而那个傻丫头,却害怕影响你的前程,从不敢说。
那个孩子确实是你的,她从始至终只跟你一个人做过,她曾经想过永远跟你在一起。
她在厨房做饭的身影是不是很美好?那画面确实挺幸福的。只是可惜呀可惜,可惜你亲手将它毁了。”
她确实可以跟乔熠然的恩怨一笔勾销,但,她依旧希望乔熠然活在痛苦之中。
她可不是那个善良的安怡。
邪恶是她的本性。
她,以折磨人为乐。
没有搞清楚自己出现的机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无法再主导这具身体,她肯定要抓紧现有的一切机会,去制造属于她的快乐。
看着乔熠然痛苦的表情,她的心,很快乐。
伤害安怡的人,她会让他们这辈子都活在折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