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近两年来的生意越来越好,童慧云夫妻俩的心气也越来越高。
总摆着一副傲人的姿态。
何素珍毕竟年龄大了,带着两个孩子,手脚难免有不麻利的时候。
而且王全洲很抠门,生意越来越好,却不愿意多花钱雇个工人,有时候忙不过来了,就会把何素珍叫到铺子上去帮忙。
何素珍家里、铺子两头跑,为了支持他们夫妻俩的生意,愣是一句怨言都没有。
却总是因为手脚慢了些而受王全洲白眼。偏偏童慧云也不向着她说话,总觉得她付出了这么多都是理所当然的。
时间一长,她就憋了一肚子气。
最终在一天清晨爆发。
那天清晨,她照例送了王雅琴去上学,然后带着王子易去铺子里帮忙。
结果干活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一桶猪下水弄倒了,撒地满屋子都是。
她年纪大了,天天干这么多活,腿脚自有不便的时候。
结果那夫妻俩不仅没关怀她一下不说,愣是责怪她弄脏了屋子,把客人给臭跑了。
那一刻,她终于觉悟,才意识到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是笑话,当即脱了袖套,甩手不干了。
她本来就一直是个要强的性子,都是因为太疼爱这小女儿,再加上童先海这个儿子又不争气,以至于一心盼着童慧云夫妻俩生意蒸蒸日上,好给她争口气,才会这么委曲求全。
结果倒好,愣是让这对白眼狼变本加厉地压榨她了。
她也算是看清了,付出再多,这俩白眼狼都看不到她的好。
干脆卷铺盖走人,直接回老家了。
王雅琴和王子易两个她也不带了,她是享不了这夫妻俩的清福的。
还不如回去自己种点庄稼,过得还自在些。
安怡已经有快两年没见过她了,回去的时候发现她两鬓斑白比从前更甚,苍老的脸上皱纹沟壑纵横。
不自觉湿润了眼眶。
主动便包揽了所有家务活。
不过因为之前童正祥荒废了庄稼,甚至连猪也卖了,所以家务活倒并不见得有多繁重。
她平常做完了事一般都是在家里做作业、敲代码,只偶尔太阳不那么大的时候会去山岗上走走,散散心,也顺便挖些野菜什么的。
倒也不是说买不起菜,经过这么些年,有童海蓉经常往家里补贴,菜和肉倒还是买得起的。
而且她自己如今也存了不少钱。
只是农村地方没有专门卖菜的,她见不得村子里那些人,不想去那些人地里买菜。
如果去镇上,又要走很远的路,还不如挖野菜来得方便。
而且很多野菜比平常市场上卖的那些菜好吃多了,营养价值也高,她很喜欢吃。
何素珍准备重新种些庄稼,毕竟农民哪有不种庄稼的?
趁她现在还拿的动锄头,还想再多干两年。便把荒废的土地又都重新开垦出来。
挖地这种事安怡倒是没去帮忙,就她那体力,锄头挥不到两下就腰酸背痛了。
回到家里差不多快半个月。
这天,她照常是在一处山沟里挖菜,天上却突然下起了雨。
夏日里的雨总是来得挺急,甚至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豆大的雨点刷啦啦地往下打,不过片刻,空气里便开始弥漫了水雾。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高大的树木在风雨中被吹地东倒西歪。
安怡快步躲到了一处岩石下,本想等雨停了再走的,却等了老半天,雨非但没停,反倒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虽还不到中午,天色却在雨雾中变得越来越暗。
看着瓢泼大雨不免有些心慌,怕再等下去天会更黑,没办法,只好一咬牙,冒着雨飞奔往家去。
到家时,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何素珍因为当时离得近,所以早早地便已经到家了。看到她回来,赶忙去给她烧热水、熬姜汤。
如今,她总算是真正只心疼安怡一人了。
好在喝了姜汤,并没有感冒。
安怡洗完澡就搬着个小板凳坐在堂屋的门前,听着雨水敲打屋顶瓦片的声音,竟莫名觉得安宁。
来自大自然的元素,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安抚人们浮躁的心。
何素珍也坐在堂屋里,正拿了一根竹竿破开,准备用竹篾做一些新的箩筐。
她跟安怡相反,并没有觉得这雨水的声音有多让人平静,反倒还有些心绪不宁。
抬头看了眼外面,此刻外面的雨已经大地连树木都看不清了。
屋檐上的雨如同瀑布帘子一般往下倾泻,她便让安怡把家里的盆都放到屋檐下接水。
虽然这雨水吃不得,但是很清澈,用来洗衣服、洗手这些也不错。能省不少打水的力气。
安怡照她说的把盆子一个个都放在了屋檐下,顷刻间,雨水敲打盆子的声音便如同奏乐一般。
她尤其喜欢这些声音,便托着腮帮子坐在那儿欣赏。
没一会儿,身后却突然传来何素珍“嘶”的一声痛呼。
“怎么了?”她赶忙担忧地往后望去,才发现何素珍的手指被竹篾划破了一条口子。
鲜血滴落在竹篾上,瞬间蔓延成一个个圆形的红点。
家里没有备创可贴,好在那伤口不算大,赶忙扯了一块干净的布条包一层在伤口处,然后又去厨房抓了一把草木灰包在上面止血。
这是迫不得已的一种法子,一般情况下止血效果挺好,不过也容易引起感染。
过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看伤口处血已经不怎么往外流了,便赶忙换上了新的布条包扎。
“这天色这么暗,你眼睛又容易看不清,就别弄这些了,过两天再弄也不迟嘛。”
她知道何素珍是想赶着在夏天过完之前把蔬菜都种地里,但如今这天色这么暗,灯光也是昏黄的,她怕何素珍再弄的话,会把其他手指也割伤了。
便劝她不要再弄,直接把竹篾那些都给她搬到了角落里。
何素珍看她如此懂事、心疼自己,禁不住泪眼婆娑。
她知道自己这几年偏爱王雅琴他们,对安怡多有歉疚。虽然如今是悔悟过来了,可那几年是确确实实亏待了安怡的。
拉着她的手不停地抹眼泪:“是我对不起你跟你妈,这些年净听了你幺姑挑拨离间的话,你妈好些年没回来过年了,都是我的原因呀。”
她性子强,但该悔悟的错她也愿意悔。
安怡看她哭得伤心,只能安慰地拍着她的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实话,她曾一度怨恨过何素珍的,恨她偏心,恨她跟着所有人一起欺负妈妈,把她们娘仨儿当外人。
以至于除了当初出事的时候,她就再也没见过妈妈和姐姐。
可如今看着何素珍白发苍苍,再大的怨也顷刻间消失了。
她依旧尊敬、爱戴她,毕竟那是这个家除了妈妈和姐姐以外,也曾真正疼爱过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