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出来的第三天,安怡的意识才开始逐渐清醒。
她似乎感受到身边有人在走动,似乎有人握起了她的手。
那温热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想睁眼却半点没有力气。
只旁边的人看到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立马激动地跑了出去:“医生!”
那声音她似乎在哪听过,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只眼尾处莫名其妙地有泪滑过。
紧接着便似乎有人来为她做检查:“她除了腿部伤得厉害,失血过多,其他地方倒并未怎么受伤。如今伤情已经稳住,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似乎是怕吵到她,那些人转移到了门外,不过她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得到他们是在说她的伤势。
但具体说的什么她便听不清了。
下半身的疼痛如灼烧一般火辣辣地,她开始渐渐觉得疲惫,便睡了过去。
走廊上,乔熠然仔细听着医生的话。
貌似是安怡当时缺氧休克,再加上伤势严重、失血过多,所以才会昏迷这么久。
只要等她醒来确定缺氧没对她的脑部造成影响,后面便只需要慢慢养伤就好了。
至于她的腿,只要照料得当,还是有希望能重新走路的。
他不敢让安怡醒来见到他,便打算离开,可却又实在放心不下让年迈的何素珍来照顾她。
童慧云是肯定不会来帮忙的,童海蓉也因为上班忙,只来看了两次。所以这两天一直是他在照顾安怡。
站在走廊上纠结良久,终究还是只能叹了口气。
无论亏欠了她多少,这一次,便勇敢去面对吧。
他总不能一直当缩头乌龟。
推开门,仔细地为安怡掖好被角,才放心地重新坐在了旁边。
拿着一本书正读地专心,何素珍便给他带了午饭来。
“小然,先把饭吃了吧。”
他赶忙起身接过保温桶,把凳子让给了何素珍:“奶,你坐这儿,我出去吃。”
他一口一个奶的倒是叫的顺口,何素珍听在耳里也觉得甚是满意。
自从她去了童慧云家,安怡几乎就没跟她打过电话,所以她并不知道秦煜煊的存在。
虽听说安怡曾经被陈平盯上,很大程度是因为乔熠然的错。但谢家这些年一直都在尽力弥补,再加上她看得出来乔熠然对安怡的情,所以倒是希望这孩子能成为童家孙女婿。
毕竟安怡苦了太久,总该要有人来守护。
安怡再醒来是在深夜,何素珍睡在旁边的陪护椅上,乔熠然怕她随时需要照顾,为了方便,便直接坐在凳子上,趴着床沿睡的。
外面的路灯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倒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些东西。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道,头脑逐渐清醒,安怡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医院。
她这会儿似乎有了些力气,上半身没受伤倒能动弹,只是下半身痛得很,根本动不了。
斜着眼睛往床尾看去,才发现一只腿上被打了石膏吊着,样子倒是挺滑稽。
感叹命运是不是在捉弄自己,都被压在那下面了,居然还没死成。
也不知道到底该说幸运呢还是说不幸。
偏过头去这才看到床沿上趴着个人,看那身形,她以为是秦煜煊。
不是说跟秦穆熙去了英国?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难不成如今是在秦家的医院?他收到消息就回来了?
正疑惑着,却鼻尖钻过一股若有若无的奶香味,那一刻,浑身如遭电击。
这个味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
乔熠然?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相遇,却如今他正守在她的病床前。
那一刻,惊喜,却又害怕。
惊喜,是因为这个男人已经在她心底扎下了根。
害怕,是因为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安怡。
她又爱上了一个男人。
多可笑?
他一定又会骂她贱吧?
水性杨花,总是很轻易就能爱上一个人。
不过这一次,她已经不打算再逃避了。
爱了就是爱了,逃避什么呢?
而且,她根本没可能跟煊哥哥在一起。
想起秦煜煊,泪水从眼角滑落至发鬓。她想他,当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那一刻,真的好想再看他一眼。
她爱他,很爱很爱,却似乎真的再鼓不起勇气陪在他身边了。
就如同她曾经说过的那个实验,秦妈妈的话已经在她的心底形成了暗示,她已经没办法再正常地面对煊哥哥。
她再也逃不脱那个枷锁了。
不知道默默流泪了多久,只知道那种痛苦仿佛抽掉了她浑身的精力,最终沉沉睡去。
乔熠然不知道她深夜醒过,只第二天下午了都不见她醒,便有些担忧。
正俯下身准备仔细看看呢,她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
那一刻,四目相对。
乔熠然脑袋轰隆一声,霎时面红耳赤。条件反射地便想要逃,却才刚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又回来。
不逃了,他不想逃了。
战战兢兢地站在安怡面前,泪眼模糊地望着床上的人紧张地口齿不清:“安······怡,对······对不起。”
这不知道是他迟到了多久的道歉。
他不期望能得到安怡的原谅,只是终于说出来了,心里好受多了。
安怡看到那张脸,只觉得很恍惚。
多年未见,他比从前高了些,似乎也更成熟了些。
听了他的道歉,倒并没有流出泪来,只是愣愣的将他望着,似乎终于释怀了对他的怨。
微微应了一声:“嗯。”
然后便将头侧向了窗外,不再看他。
她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去面对这个男人,是朋友或者哥哥?
她不知道。
她曾爱过这个人,曾怀过他的孩子,曾因为他而被人折磨。
就算没有怨,却也做不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心平气和地去面对他。
见她应了一声又转头把目光放到了窗外,乔熠然亦是五味陈杂。
他知道两个人没办法再回到曾经,但只要能让他照顾安怡就足够了。
等到她完全恢复,无论她是去是留,他都不会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