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如此,要对她说谎也很困难。从我在隧道表现出的言行,已经无法假装不知情,但我如今也想不出好的理由。以「乡下日落时间比较早」为由识图蒙混肯定行不通,而且我也不想因为欺骗她而引来反感。
「……」
花城默默地等待我的回答。
……没办法,跟她说明情况吧。虽然没有根据,但我认为花城不会对别人说。她属于抓到※槌蛇也不会卖掉,而是养在自己房间的那种人……大概吧。(译注:日本类似蛇的传说生物。)
于是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说明。
「原来如此。」
我全部说明完后,花城点头响应,似乎挺乐在其中。明明这是相当超脱现实的情况,她却只说了一句「原来如此」就接受了,真亏她能这么快理解。会用原子笔狂刺人的人,思考方式果然异于常人吗?
「那么,塔野同学为什么会想要进入浦岛隧道呢?」
虽说只是简单的状况说明,但我们说了这些话后,花城的态度似乎也友善了几分。总之,我似乎不用担心会挨揍了。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我有无论如何都想要的东西,所以才想进去隧道。」
「无论如何都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没有必要对她说真话,所以我撒谎道:
「我想要钱啦。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比如机车、吉他等等。」
「骗人。」
谎言马上就被看穿了。为什么?因为这个谎话太随便了吗?这么说来,我早上也被加贺看穿谎言,难道说我说谎的技巧真的有那么差劲?
「塔野同学对那些东西绝对没兴趣。」
「以貌取人是不好的哦。」
「实际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花城睁大眼睛注视着我。
怎么回事?追问得这么紧,跟她在学校时的个性完全不同。话说,刚刚错过询问的时机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地点而言不可能是偶然撞见,那么她应该是跟踪而来的。若是如此,我就不动她跟踪我有何意义了。难道是有事找我?就算是这个原因,一般也不会跟着走到铁路上、进入看起来就很可疑的隧道吧?事情有重要到必须做到这个程度吗?如果是这样,她应该会马上叫住我才对……嗯~不行,还是不明白。我开始懒得去想这么多了。
这种时候干脆暴露一个真相给她。她知道我为什么要进入浦岛隧道后,大概就会害怕吧。这么一来,她就会自行离开了。以结果而言,我就不用思考那么多麻烦的事。
好,就这么办。
「好啦、好啦,我就告诉你吧。其实我想要的是妹妹啦。啊,但并不是指想要个可爱妹妹的那种愿望,而是我已经有的妹妹……不,是曾经有的妹妹。我的妹妹名叫华伶,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因为太可爱了,我们每天都一起游玩,从来没有吵架。但是,五年前华伶从树上摔落而亡。那件事嘛……大致上是我的错。然后,因为爸妈都很溺爱华伶,两人都为此受到很大的打击,甚至因为变了一个人,塔野家于是面临家庭崩坏的局面。不,关于家庭崩坏,我认为是无可厚非的事,毕竟我们原本就是个有点不安定的家庭。不过,华伶的死对我而言是难以接受的事,老实说我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能看开。不管我告诉自己多少次她死了,都无法将『死亡』与『结束』联系在一起。我总是期待着听见她说『我回来了』,然后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回到家。话虽如此,华伶早已变成骨灰,当然不可能出现在我面前。因此我的期待不断落空,相当难受。所以……呃~所以该怎么说呢?总之,我打算进入这条浦岛隧道救回华伶,这就是我真正的目的。」
我「呼~」地吐了一口气。这是我这几年来,说最多话的一次。
一说到华伶的名字,话语便自然地脱口而出,停不下来。或许在我自己也无法掌握的脑中深处,早就想找人倾诉了。这么一想,我就觉得有点难为情。
花城惊讶得目瞪口呆,她这种反应跟我预料的大致相同。我为接下来的否定之言做好心理准备,不管是「这根本行不通」还是「好恶心」什么的,尽管放马过来。我坚定这样的意志之后,花城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捧腹大笑。
意想不到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预料。这根本不是笑的时候啊。
花城笑够后,用手指擦去眼睛浮现的泪水。
「塔野同学很奇怪呢。」
你有资格说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