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梵语佛经。yueduye.com”
法显告诉他,法止僧官似乎早有所知,便也只是点了头。
姬墨看那梵话佛经书页上。不时有几个汉字的旧印章,便也知道它们的来历。
这些佛经。都是老宋僧多年来收集到的流失佛经。
它们本来是中土僧人,经由万里跋涉。从天竺圣境带到中原的。
又经过了战乱,才流失到了海外。
不过,他也在箱子一角看到了两个堆叠在一起的小铁木箱子。
并没有上锁。
他伸手再打了开去。
第一只铁木小箱子里果然是银光满眼,让他吃了一惊。
他也是唐坊里见过无数珍奇的老手了。他一眼就认出,小箱子里是一整套纯银佛器。
粗粗一看,就有银水钵,银摇铃,银佛牌,银香炉座、银泊莲花等物。
更少见的是,这些银器都是古物。
他伸手取了一只,在灯下细看,有一只银摇玲法器上还印着东大寺鉴真*师的佛印。
他知道,这位是唐末时东渡扶桑传法的高僧。
这就是空明给她准备的嫁妆了。
果然不菲。
至于下面第二只铁木小箱子,他只要伸手一拿,就知道里面是上百封的信件。
当然都是大娘子写给空明的书信。
“大娘子说,这些也不带走了,就准备在老禅师面前焚化了。”
正说着,外面的脚步声杂,圆止佛斋外走进了两排的小沙弥,在念着超渡经文。
他们来接空明的法体到前殿佛会,颂经追魂。
法显和法止同时站起,颂了一声佛号。
院子里的火缸前,还堆着空明大师要求焚化的各类遗物,及各院寺送来的祭礼。
而姬墨知道:
十二位老宋僧里,包括空明大师在内,有五位老宋僧是希望归葬山西五台山金阁寺旧地的。另外七位,包括大娘子十分感激的一位不知名老武僧,却并不在意。
按他们的愿望,大娘子早已经把烧化的舍利撒在唐坊外的东海中了。
一念起,一念灭。
无牵无挂。l
ps:鞠躬感谢童真无暇的粉红票,鞠躬感谢md12的5张评价票。
☆、099 对面相逢
在她哭过了一场后,老禅师便已入殓。
法显和法止奉着师尊法体到前殿去举行一场往生颂经佛会。而后,才能送到寺后的塔场里焚化。
院子里火缸熊熊燃烧着,天空已经泛白了。
一夜过去。
“国使应该已经进寺了吧?”
空明的遗物已经烧完,寺奴续着火,缸边还堆放着二十几份金、银泊剪成的祭礼。她拿着那只信箱子,来到了火缸前。
“大娘子,这里面的信……”
姬墨轻声问着,开箱时他已经看出信件有些不对劲了。
大娘子的信经常是他送上山的,所以他很清楚她的笔迹,更知道她用的是简体字。
她是为了保密。
而除了唐坊人,只有空明是认得她的简体字的。
“是法止僧官取走了十几封吧。我也不必去问他了……”
她打开了信箱,细细看去,已经知道少了的十二封信件,都是和东海女真的往来生意。
在这些信里面,她可没有骂过赵官家。
为了让空明觉得她和女真人通信实在是无可奈何,她从来都是一边骂着女真人卖马场卖得太贵,一边向赵官家表忠心的。
——楼云看到了对她是有利无害。
姬墨站在一边,看着她仔细地翻着信。
她已经察觉,就算是余下的信件,也可能并不是她的笔迹。
外人也许看不懂她的信件内容,但并不防碍拿走原件,然后照样抄写一份冒充代替。
她的眼睛一转,落在了火缸边的金、银泊祭物上。
二十几份祭物。是驻马寺里有品级的大僧都、大和尚们送来的。祭礼上面贴着白纸哀幅。其上既有扶桑文写就的哀语,也有宋文的哀诗。
“大娘子——”
姬墨看到了那宋文的两句哀诗,贴在了一盆硕大的佛座银莲花上,认得是:
“瀚海焉有死,青山岂有殁?”
落款只有一个草飞的“谢”字。
姬墨哪里会不认得。不由得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道:
“大娘子,是谢十三公子。”
台州谢家的谢国运,也曾经到这佛斋里来祭拜过。
“刚才小人问过法显僧官,五天前,谢十三公子确实已经从平安京城匆赶回驻马寺。”
寺奴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姬墨站在她身边,低声回禀。
季青辰点了点头,法显离开时和姬墨之间的话她早也听到了:
“平安京城混乱不堪,谢十三公子如今还在中殿与各位僧座议事。坊主如果有意来与会,就让阿池引路过去。敝寺上下同感盛情。”
扶桑内乱的消息传来后,不仅是谢国运马上启程去了平安京城打听消息。驻马寺也邀请过唐坊与会,商议应对之策。
只不过,被她婉拒了。
然而,谢国运这个时候回来,却不能不让她突然起了疑心。
空明留给她的嫁妆箱子交给了法止保管,法显不可能天天都盯着。如果法止僧官仿制出大箱的钥匙,再给谢国运一些方便。这五天足够他抄写信件了。
就算是她派了寺奴,监视这佛斋内外,他们也是不会防备谢国运的。
论起来。谢国运和她季青辰的关系,其实比王世强更亲近。
谢国运是空明大师的记名弟子。
他向大师学的并不是佛理,而是画技。
空明大师的画技来自山西五台山,是源自北宋宫廷画院的北宗技法。
谢国运本身精擅的却是南宗技法。
有了这一层的关系,此人当然能随意出入圆止佛斋,而无人多问。
季青辰已经发现。箱中仿制信件的笔迹抄得和她极像,但水力吊装机、火枪、弩机等图纸却明显不够精确。
因为没有唐坊小米尺。尺寸仿得不准确。这也是偷信者必须拿走原件的原因。
“这些仿图就算不准确,却绝不是普通人能画出来。”
分明是个用画笔的老手。
——谢国运。
“坊主。”
走进佛斋的寺奴走到了近前来。传的是阿池的口讯,
“寮主说大师的舍利要今晚才能备好,本应该请坊主到秋获院去歇息。但谢十三公子请坊主去松风居,有要事商议。”
他果然是回来了。
谢国运在驻马寺的十七府客居里,还独占着一座松风居。
虽然他也曾在这圆止佛斋里住过半年。那时她早已经下山建起唐坊,却时常回来。
她的那副画像,他给她画画的地点也不是季家小院,而是这佛斋的廊下。
那时,因为当着空明大师的面,他又正在向空明请教光线折射时的画技,她不好一脸厌烦地对着他。
毕竟,她和法止、法显算得上旧识,但只有谢国运来拜师学画时,空明才刻意召她回寺。
她心知肚明,空明是听说了她和王世强交往渐多,有嫁娶之意,才有意让她结一段方外之缘。
这位老宋僧,是想让她与台州世家谢氏子弟多一些交情,将来远嫁到大宋也不至于孤立无援的。
所以她才忍耐着,有了那副画像。
尽管每次见着谢十三,听着他追在她后面,叫着她“小师妹,小师妹”,她就全身发冷。
恨不得照面给他一脚。
就连她那画像上的题记小品,她也是事先要求他另纸写出来,亲自检查过的。
绝不许出现师兄、师妹之类的字眼。
丑凫之类的奇怪外号,她都忍了。
听了寺奴的传讯,姬墨不由得皱眉,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