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好!”
雪夜与香儿互相对了下目光,随后雪夜微微一笑,向萧远枫解释道:“父亲……其实……这些布置——从选地方到酒菜戏文,全是艳阳一人操办的。bookzun.com”
萧远枫听得此话,不啻于天雷一惊。这一路看下来,他对这些布置喜欢至极,却不料到,竟……竟都是艳阳一人操办的?他听得心中自然又不快起来,儿子儿媳如此煞费苦心的让他参观布景,想必他们已原谅了艳阳,竟还委以重任!但今日到底是阿奴的生日,他方才已拉下脸来,再次生气终究不好,便只得强忍心中不悦,点了点头,未曾言语,只与雪夜夫妻二人从梨花厅走了出来。
还未走几步,便见艳阳正拉着阿奴的手朝这边走来。只见艳阳头扎枣红素面缎带,身穿着二色金百蝶穿花枣红束腰箭袖,正微微歪着头,垂眼含笑的听着阿奴叽叽喳喳的说话。艳阳本就皮肤白皙,这一身干干净净的枣红衣裳配着他,越加衬托得他美人如玉、俊美风华,回廊旁的几个丫鬟竟还羞红了脸儿偷偷凝望着他;况这些日子以来,他在府里受人好评、夫妻和睦、主仆亲密,可谓终于苦尽甘来,自然也没有了过去的麻木黯然,此刻真真是满面春风人含笑、顾盼神飞多风流。
可在萧远枫眼中,艳阳却愈加犹如眼中钉一般的存在。
艳阳这身漂亮的枣红袄、枣红缎带,是他以前送给儿子雪夜的,可如今却偏穿在了这豺狼身上;艳阳这神采奕奕的模样,这笑容、这风韵、这气质,天然一股贵族端庄,没有了落魄、没有了麻木、没有了褴褛,如今看来,仿佛当年那个贵公子萧艳阳又复活了一般!
是的,这股子令萧远枫恼火的风光,的确是属于过去的萧艳阳的!然而,那萧艳阳又做过什么?折磨雪夜、羞辱雪夜、残害雪夜、毒害他、甚而酝酿着要加害元宏、甚而要酝酿着对付香儿!
萧远枫虽然脸上再没露出丝毫端倪,可心中愤怒的火苗却一点点的在蹿升、在剧烈!好一个刘艳阳,好一个蛇蝎豺狼,到底用了什么招数,让他这憨厚善良的儿子原谅不说,连他这七窍玲珑心的精明儿媳也被收买……还有……还有他这稚嫩可爱的小孙子,他的心头肉,竟也被这歹徒牵着手哄骗!
不!既然这个艳阳能恢复到过去的风光气质,既然这个艳阳已不再是麻木乖顺,便证明他果真是贼心不死,如此下来,岂不还反了天!如此歹人,留在儿子身边岂不是养虎为患?他萧远枫怎能坐视不管,他有生之年,须得先把这艳阳了结了,以免儿子再受其迫害,死后方才安心。
待到宴席开始,众宾落座,丫鬟们便依次列队前来上菜。其中有叉烧鹿脯、牛乳蒸羊羔以及火腿鲜笋汤,是萧远枫平生最爱的三道菜,见了这三样,他本该心中欣慰,可却没来由的又生怒火。如雪夜所说,这三样菜是艳阳着手选的,纵然喜欢,但与艳阳沾边,终究也惹人恼火。
今日有宾客前来,艳阳身为总管理应在里屋伺候,但因雪夜这桌落座的主子们皆是赵守德等一干熟人,彼此相见好不尴尬,他便委托青青代为伺候,按规矩向诸位主子行了礼,便退到了外屋来。外屋这边落座的皆是阿奴的乳母、丫头、学堂先生以及上了年纪的几位老家丁,艳阳便暂时在此处落座,一面吩咐里屋的丫鬟小厮上菜或换菜,一面又让另外几个家丁着手布置戏院。
他知道今日几个宾客皆与雪夜一样是沙场武将,而萧远枫和阿奴又是一老一小,便点了几出热闹的武戏,吩咐为萧远枫和阿奴准备甜软的点心,又让摆些酥脆淡雅的点心果子为雪夜等人准备,接着又操心炉火熏香等一干琐事,甚为繁忙,为他人准备得极为齐全,自己却尚未安稳的吃一口饭。
却说阿奴在里屋坐着,竟也不像平时那么乖巧,仿佛得了多动症一般,吃几口就要到外面看看,过一阵子才又回来,再吃几口又要出去一会儿。
“阿奴,今日怎的不乖了?”待到阿奴又一次回来时,萧远枫便半是责备、半是宠溺的对他道,“总出去做些什么?还不快来爷爷这里,安分吃几口饭菜。”
阿奴到底是个小孩子,以前艳阳要他瞒着爹娘与爷爷,如今爹娘已经准许他和艳阳在一起玩耍,他便以为爷爷也能准许,童心天真,就对萧远枫说道:“阿奴想到外面找刘叔叔玩一会儿。”
萧远枫一听此话,心中的怒火自然又蹿升几分。他不曾料到,阿奴竟被艳阳收拢到这个地步,平日都乖乖在他怀里的小孙儿,现在却一刻也坐不安稳……这些,自然全是那刘艳阳的罪过!
香儿见阿奴童心无忌,哪里知道他们大人之间这些复杂的恩怨纠葛,又见萧远枫克制着没有发作,便将阿奴叫道身边,要他安稳坐下,随后低声道:“今日爷爷与众宾客在此,不似平常准你玩闹。你且乖乖的吃饭,一会儿听戏的时候再让你找刘叔叔去。”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没虫吧,眼花看不清了,oo
老萧今天可以用“天雷轰”、“囧囧无神”来形容,想象一下老汉的心情吧,他喜欢的原来竟都是艳阳给布置的,真是气死老头也~~老头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没有再详细写艳阳和雪夜、香儿的纠葛,不过大家应该也能看出来,他们现在是很和谐很美好的,艳阳也是很幸福很如鱼得水了,苦尽甘来啊~~一直想表达艳阳其实也有干练利索的一面,不知他这个领导,大家觉得可否胜任?
恶毒老师终遭捕,艳阳雪夜纠缠多
却说这边吃完了午宴,雪夜一行人便半是散步半是赏玩的向梨花厅走去。途中几人对那白雪红梅的景致极为赞美,可萧远枫却已又憋气了几分——他人的赞美,虽是夸赞儿子府邸的景致漂亮,可再深一层,岂不也是夸奖艳阳选的位置好?
萧远枫抬起眼来,恰看到艳阳正与雪夜并肩走在前面,他拿着一个册子向雪夜回报一会儿有什么戏,又询问雪夜应向戏班子打赏钱数。今日雪夜一身丹青刺绣束腰银装箭袖,衬着他这肩宽腰细、笔挺高大的身材,比那披风铠甲都要让他英气几分,况他举手投足也有了些许贵族风范,如此高贵挺拔,更是让萧远枫越看越爱……可是,如此完美无瑕的儿子旁边,却偏偏还有个刘艳阳,何等碍眼又是何等令人愤慨难安!那刘艳阳,穿着儿子的漂亮衣衫,粉雕玉琢一般的,唇红齿白、明眸笑眼——是的,没错,这歹毒蛇蝎正笑盈盈的和雪夜说话,俨然已不是在汇报工作,而是在聊天了!
而他的儿子,竟也笑呵呵的你来我往的聊天。萧远枫看得出,雪夜这笑容,绝非是敷衍,是发自内心的……他这忠厚善良的儿子啊,这让他操心又担心的傻孩子啊,你怎能如此放松警惕,你怎能这般与艳阳笑意交流,他对你的所作所为,难道你都忘了么?
昨日下了一夜的大学,今日天还不见晴。雪夜与艳阳都是深受重伤的人,每到如此阴寒天气,二人都会旧伤复发、倍感煎熬。艳阳一面与雪夜汇报了梨花厅的戏谱,一面还不忘含笑而关切的询问雪夜身体是否好些,而雪夜也询问艳阳的伤腿还痛不痛——这二人皆是面带笑意、真诚相问,只幸而萧远枫在他们身后几步之遥,听不到他二人的彼此关心,倘若不幸听到,这位已经怒火中烧、竭力隐忍的老人,更不知要受到如何虐心对待了。
他看着艳阳一瘸一拐的步伐,不难发现,艳阳的伤腿旧病复发,其实是很痛的。他只后悔当时为何只打断他一条腿,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两腿一齐打断,让他一辈子作为奴畜在地上爬行,永无翻身之日!
不,现在还不晚。
萧远枫随他人进了梨花厅,在引领下坐到了上座,扭过头来,看到雪夜和香儿正亲自为他端茶侍候……萧远枫的身子微微倾斜了些,不动声色的将目光从雪夜和香儿身后移动,果见阿奴正缠着艳阳撒娇嬉笑。
只见艳阳蹲在阿奴身边,阿奴则眉飞色舞的向他讲述着什么,把艳阳逗得满面笑意,从点心盘里拿了一块梅花小酥递给阿奴,随后站起身来,爱抚了一下孩子的光洁白皙的额头,似乎是示意他去找爷爷。
只可惜,艳阳本是一番好意,却被萧远枫认定是故意作秀、卖弄表演,愈加恨在心头。不,他不能允许刘艳阳如此春风得意,他不能允许刘艳阳如此安逸舒适——且不说这个罪人须得用一生的苦来偿还他的罪孽,只说居安思危,他也不能再纵容雪夜如此宽贷艳阳!他的儿子是一个海纳百川的宽厚之人,他可却是睚眦必报、果断决绝的。萧远枫已经预料到,亦或者他自认为已经预料到,柱国府必将是养虎为患……他不能让儿子、儿媳与心头肉孙儿受到丝毫伤害……
既然赎罪不能让刘艳阳改过。
那么在他有生之年,必须将此人除掉,为儿子,永绝后患!
宾客落座之后,戏便开演了。艳阳站在雪夜与香儿这桌伺候,与赵守德等人距离极近,如此尴尬相见,着实让他已难堪到无颜面对。但梨花厅空间狭小,艳阳不能再像方才那样躲出去,而雪夜考虑到艳阳与萧远枫的难处,宁肯让他在这里备受尴尬,也不愿让他到父亲桌旁惹父亲愠怒。正当彼此纠结之时,一个家丁忽而从后门进来,到雪夜身边报信道:“世子,外面来人回话,卢孝杰被抓住了,连夜审完方才画了押,请府上派人去看一看。”
这家丁没有把声音压得很低,坐在雪夜身边的香儿听到了,站在雪夜身后的艳阳自然也听到了。
雪夜看了一眼邻桌的萧远枫,自知此时,还是不要将此事告诉父亲为好,便先叮嘱了香儿一句,随后起身离开了梨花厅。卢孝杰一事他甚为重视,岂非过目画押就能了解?其中诸多渊源,他须得亲自前往方才甘心。艳阳见雪夜朝厅外走,心中已料到雪夜恐怕是要亲临一趟,虽然不情愿,却还是垂下眼眸,默默的跟着他的脚步一同离了梨花厅。
自从那日他与雪夜促膝长谈之后,就与雪夜彼此约定,今后不论怎样,雪夜到哪里,他就会跟着到哪里。这像是一种宽贷,又仿佛一种惩罚——艳阳与雪夜的距离越来越近,地位提升、受人尊重固然是好,可与之而来的,却是绝对的失去自由,甚至是自主、自我——他不需要、也不必要有自己的想法,他不需要、也不能够擅自作出行动,因为一个约定,他成为雪夜的影子。贴身伺候以作赎罪,诚然能让艳阳多年痛楚的良心渐渐安稳,可是,无形的枷锁也让他倍感疲倦。
时至今日,艳阳方才感觉到,他赎罪了这么多年,可最核心的痛苦,原来才刚刚来到。
赎罪,痛苦的不是感受你昔日的所作所为,不是肉体的痛楚引发心灵的洗涤,也不是一报还一报的酣畅淋漓。艳阳曾以为,只要自己不断地受苦,不断地受伤,只要他的肉体一刻不停的痛、一刻不停的流血,只要他分分秒秒都在做苦力、都在流血流汗,就能偿还当年的罪孽——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肉体的痛、心灵的痛,固然是赎罪,可原来这些惩罚,与失去自由和自我相比,已经微不足道。
艳阳现在几乎已抽不出身来顾及自己的事,他与青青搬到了雪夜侧房的新屋,可所有过程却是青青与其他媳妇帮忙操办,他却留在雪夜身边,丝毫没空插手。
他不是没有贴身伺候过雪夜,可那时,雪夜没有将艳阳栓得这么牢靠。卢孝杰一日没有落网,雪夜那根宽容、善良却又让艳阳精神沉重的锁链,就越拉越紧——所有人,甚至连香儿都误以为,是艳阳与雪夜的关系破冰融冰、异常和睦,仿佛他是雪夜多么得力并且离不开的助手……可艳阳本人却越来越感到疲惫,与他过去做苦力、受酷刑相反,这样从内心深处涌现的疲惫,其压力,非言语可描述。
好在,现在卢孝杰终于落网,艳阳心中的压力也略轻了一些。
如果一切澄清,他是否就可以,获得一点点自由?
艳阳自知罪孽深重,也自知无权逃离那根无形的锁链,只是……他希望能多一点自由,哪怕只让他有空与青青再坐在一起吃顿饭,这样微小的自由,他也心满意足。
心怀赎罪之心固然不假,可毕竟,他也是人。他只希望,获取一分自我的权利即可。
雪夜与艳阳来到府衙地牢,又重审了卢孝杰一回。
许是终于感到了法网难逃的绝望,卢孝杰这次终于没有再狡辩,也没有再试图诬陷艳阳,而是配合的讲述了他所有的作案动机。
原来早在几年前,他就发现了狗头草这种神奇的植物,甚至偷偷拿别的军奴做过实验,只等到万分肯定不会有纰漏后,这才给自己服用了这种草药,被人卷了席子掩埋。
待到他苏醒后,不惜忍痛自毁容颜、切割肌肤,随后趁夜杀死了街边的乞丐,乔装改扮,来到柱国府门前。卢孝杰何尝不熟知这父子的秉性?那萧远枫何等权贵,素来有着王室该有的霸气,连门口的门奴都自视高人一等,想必不会理会一个受伤的乞丐。而雪夜却是宅心仁厚、因受苦而格外体恤他人,况且卢孝杰心中也十分明白,柱国府的家丁们平均年龄不过三十岁左右,都还是孩子一般的,哪里有王府的世故狠心?因而他选择在柱国府最先下手,将贴身的狗头草埋在炕头松动处,准备伺机先杀艳阳、再对雪夜及香儿下手。
却不料中途又听闻阿奴过生日,复又决定先杀阿奴,让雪夜和香儿饱尝痛苦,让艳阳做替死鬼。只是这个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