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琉璃瓦,折射着晨曦的光芒。mzjgyny.com
而从玄武正殿的主寝望去,那长廊更在一片青葱绿意中,画出了一只燕子。
燕翅向东西展开,分别伸向白虎堂和青龙阁。
视其姿,虽欲南飞,燕首却含羞低回,凝望之处,正是上官燕此刻所在。
此时此刻,方知了,燕归处,真正的含义所在。
“如何,对我的新婚贺礼还算满意吧?”说话间,一件白狐裘已将上官燕裹了个严实。
上官燕浅笑不语,面带娇羞。
明日不由心旌一动。
“既然满意,那给我的回礼呢?”明日俯首在上官燕耳边絮语,阵阵热气,打在了上官燕的脖颈,一阵酥麻令上官燕不由向外退了退,却被明日一把揽在怀里。
“好了,不说便罢了。春寒料峭,还是早些进去吧!”明日将上官燕横抱而起。
“嗯。”上官燕低低地应了声。
“况且……”明日上一句话似乎还未说完。
“况且什么?”上官燕追问道。
“况且,天还早……”厚重的毡帘,掩下了公子的尾音和佳人的嘤咛。
二 寒鸦栖处 雪貂起时
(一)
“夫人呢?”明日一边更衣,一边问。嘴角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那夜,是她,赋予了这个称呼,更多的甜蜜与缠绵。
华灯初上,千人同宴。
大婚的第三天,她一身盛装,被他紧拥着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如潮的赞美,如云的艳羡,众星相拱,她笑得更是动人。
“明日……”温软的女音柔柔地在耳边响起,带着淡淡桂花酿的味道。
“怎么了?”看那颊上的红晕早已盖过了胭脂的浅色,感受到了她微微的醉意,他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把她牢牢箍在怀里。
“我总以为,夫人换了姑娘,便不好听了。”她的笑,有一种蛊惑人心却不妖娆的妩媚。
“然后呢……”他的声音也不由随着她变低变浅。
“但我现在才知道,冠上了你的姓氏,原来,这么令人痴醉,好像……桂花酿……”青丝如云,埋入了他的怀中。
“谢谢。”他的感激,轻不可闻,却永铭于心。
“夫人在寒鸦栖。”侍女回答得不若以前流利干脆。城主每日下朝更衣时都会如此问,而燕归处也会提前派人来告知夫人所在,但此番,侍女心中却甚是无底,燕归处虽大,却也不曾听得又如此一个地方。
果不其然,明日剑眉微蹙,沉声问道:“何时去的?”
“在燕舞堂招待完两位西北来的客人之后,便去了。”侍女的声音竟带了点点战栗。
“备船。”明日言罢,一把拿过旁边侍女手上的腰带,竟自围上,便匆匆而去。
穆易见状,亦连忙跟上。穆易深知,单是寒鸦栖,已然是一个太过于敏感的地方;再加之西北,也难道公子如此紧张了。
(二)
“公子。”坐在抱香榭里的水澈等人连忙起身行礼。
明日已不多言,抬手示意他们起来,然后径直走到一幅画前,画中描绘的景致,正是隋炀帝的“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
明日将手伸到画作后面,触碰了机关,画轴卷起,一道暗门打开。
寒鸦栖,正如那侍女所知,当真不在燕归处上。
它在燕归处下,是归燕小筑的,地宫。
当年上官燕为救欧阳明日,自废清心普善诀的功力,无法再练凤血剑。明日不忍上官燕日后留下遗憾,便使工匠铸造地宫,宫内建筑全为寒冰雕成,每月朔望,就将上官燕带入地宫中培植寒气。但自上官燕失踪后,地宫便被弃之不用。后来明日曾告诉了上官燕地宫的所在,但上官燕却笑言“君岂欲妾重拾紫光之殇?”二人便不曾再提起这个地方。
此番,上官燕重入寒鸦栖,而且是在有西北之客来访之后,明日心下自是有几分不安稳。
她对他的爱,他是坚信不疑的。他所怕的,是那莫名的道义。
走在长长的甬道上,明日不由自嘲,淡看江湖风云,无视武林涛浪,为何只要沾染了她的气息,总能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慌乱。
甬道的尽头,别有洞天,是一个圆形的洞穴,洞穴中间有一座冰雕的圆台,台的四面是淙淙流水,一座冰桥连接两岸。
一身白狐裘,一头青丝云,上官燕背着明日而坐,光线把寂寞勾勒。
“燕儿。”明日连忙步过桥去,身形却不由一顿。
“怎么了?”上官燕转过身来,明日这才看清了她怀中抱着的两只雪貂,一切逐渐清晰。
猛地,一只雪貂突然跃出上官燕的手臂,直扑欧阳明日的怀中。
“我就说怎么喂什么都不吃,原来是心心念念着你!”上官燕佯嗔。
“姥姥送来的?”明日轻抚着怀中的雪貂。
“恩。”上官燕应道。
“那上午来的两个西北之客?”明日话尚未说完,上官燕立刻接口道:“是天门在姑苏、金陵两堂的堂主。顺道而下,替姥姥把两只雪貂送来,原想都留他们会,谁知因有急事,匆匆走了。”
“那你怎么到这来了?”明日问道,上官燕柳眉轻挑,心下了然。
“还不是你怀里那只小东西水土不服,我只得把它们俩带到这下面来了。这回好了,你也来了,它八成该肯吃东西了吧!”上官燕将怀中的雪貂放到地上,明日怀中的那只竟也自己跳了下来,两只一前一后,奔将出去。
目送着两只雪貂离开,上官燕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明日上前轻轻拥住上官燕。
“我怨。”上官燕的声音很轻,却让明日不由一惊。
“怨什么?”
“怨我自己。”上官燕挣脱开明日的怀抱,说道:“你知道,我此生此世,独遇到一个人,令我倾慕不已。”明日眼中闪过些许不解。
“单是相貌,任何言语形容都显得玷污了、贬低了。”上官燕的眼中荡漾着淡淡的爱意。
“至于才华,武林的成名前辈,没有一个不赏识他。”明日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
“再论权势、财富,则是武将愿为其所用,文臣愿为其作谋。天下闺中女儿,更是对他议论纷纷。”上官燕转身望向明日。
“你莫非要同我说,你也爱上他了?”明日将上官燕揽入怀中,笑着在她耳边低语。
“我着实是爱他。”上官燕语音一顿,接道:“但,我也毁了他。”上官燕的眼中,有一种心痛弥漫。
“没遇到我之前,他是处事潇洒,未有羁绊;但遇到了我,便事事为我考虑,时时替我担心。人都道我嫁给他,是玉鞍配良马,一世双生花。却不知,他对我的爱,纠结了他的洒脱。”
“燕儿。”明日缓缓道:“你知道这个洞穴上面是何处吗?”
“是归燕湖的湖底。”上官燕不知明日的用意。
“那你猜,那又是哪?”明日手指洞穴的东面壁。
上官燕摇头。
明日顺势将金线掷出,打在了壁上,一道石门翻转,明日挟着上官燕纵身飞入。
“这……”上官燕看了石门后的一切,不由语塞,这完全就是她寝室的翻版,只不过一切家具什物都是由冰雕成。
“这里的一切全都是仿照上面你的寝室造的,连方位也一丝不差。”
“这是……我……”上官燕走到牙床前,但见一尊冰雕卧在床上,身上还盖着锦被,视其容貌,正是上官燕。
“是。”明日走上前来,说道:“你被劫走的那天,我从上面的暗道下来。那时,我当真以为你死了,连夜便雕成了这尊人像。”
明日单膝跪在了牙床前,握住了雕像的右手,上官燕此刻才注意到,原来人像的右手竟成半握姿势。
“当时我便是这么跪着的,左手握着你,右手……”明日将手伸到了床头,上官燕却早先一步夺过放在床头的青玉瓶。
“马嵬思。”上官燕惊道。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只得思马嵬,不是吗?”明日答道。马嵬思,一种殉情的毒药,传说死前,能清楚地看见爱人的容颜。
“现在你明白了吗?对我而言,爱你确实是一种羁绊,但唯有羁绊,才有幸福。我之所以还能在两年后遇到你,那是因为,我记起了在你昏睡的日子,我对你说过要带你去看蓬莱的日出,去看大漠的幻影。若不是这个诺言的羁绊,我不可能漂泊江湖两年,给了你我一个机会。”
“明日。”上官燕不由紧紧抱住了他。
“不过,你放心,我会出兵的。”上官燕的心思,明日也已看穿。
“原来,你都知道了……”上官燕有些脸红。
“借此也解了你一直以来的心结,不是吗?”明日并不对上官燕小小的算计加以计较。
一场战争,就要打响。
三 桃花弄影 苍洱疑情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燕归处上的桃林,已然退下了一身殷红。
青龙山后,却有粉色祥云浮动。
花影深处,佳人白衣胜雪。
正是,人面桃花相映红,美景甚宜。
不过却也有人不解风情种种,而此人,正往桃林奔来。
“阿姊,有事?”尚云还为平稳下气息,便急急开口。
上官燕也不言,目光在花丛中留恋,忽然定住了眼神,便伸出手,纤细的手指握住了一枝桃花,指尖稍一用力,将桃枝折下了来。转身放在身旁侍女手中的托盘上,盘上,已有了数枝桃花,说道:“前日湘渡渡主送来了一只美人瓠,将花插在里面吧。”言罢,挥了挥手。
侍女会意退下。
上官燕转身向尚云,他此刻气息已然稳定下了。
“多大了,还这么急性子。”上官燕怜爱地伸出手,拿下尚云鬓间的一片桃花瓣。
“呵呵……”尚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了,也该成家了。”上官燕接道。
“阿姊……你说这做什么?”尚云有些尴尬。
“你不急,人家可都急了。”上官燕慢条斯理道。
“那丫头哪会急这个!”尚云不在乎地接口。
“我有说是她急了吗?”上官燕无奈笑道,顺手从袖中抽处一张撒金大红帖,边递给尚云边说:“你若当真不想取她,就别耽误别人的事。你阿姊我替你做这缺德事,做得都快羞死了!”
尚云也不打开那帖,只是转手递给旁边的一个侍女。虽然不看,但他是知道的。这种帖子,他在姐姐的书房里,早见过许多了。
原来,涧灵自选上江南第一秀女之后,便有人上门提亲。加之明城之势日盛,想攀高枝的人更不在少数,其中还有许多是地方的名门望族。而上官燕早知涧灵与尚云有意,故送入日宫的求亲贴,都被上官燕委婉推脱。
“阿姊,你若真的是觉得有合适的话,便帮她拿个主意吧!阿姊的眼光,定差不了。”尚云闷闷地说道。
上官燕闻言一惊,却也不展露出来,只是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真为她煞费苦心选了个,想来也不枉费她服侍我这么些年,不料……”
“那人不喜欢她?”尚云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不料那人……”上官燕用手指戳了下尚云的额头,恨恨道:“竟这般不争气!”
“阿姊……”尚云背过身去,说道:“我何尝是不喜欢她,但是功业未成,何以言家!”
“要功业还不简单?”上官燕拍着尚云的肩膀说道,眼中还露出些许笑意,不过尚云不曾瞧见便是了。
“阿姊!”尚云一下子怒转过身,道:“尚云七尺男儿,岂能曳阿姊之裙带而显荣?”
“不愧是阿姊的弟弟,有我上官家的骨气!”上官燕赞道,“我知道你不想让明日随随便便封你个王侯之名,也不愿回四方城受上官家世袭的将相之位。所以,阿姊指条明路给你。”
“是什么?”尚云问。
“不急。”上官燕拉尚云转过眼前的桃林,来到燕归处的南渡口,问道:“你可知乘船出鹊桥向南而下,可到何处?”
“湘水。”
“那溯湘水而上,有一条运河,你可又知道?”上官燕接着问。
“是兴安运河,又称灵渠,是秦始皇为攻打岭南所凿的。”尚云回答,顿时恍然大悟道:“莫非……”
“我已经说服明日出兵了,他此刻就在朝阳殿和百官商议此事,寒诺将军想必也快开始招募兵马了。他为人素来正直,断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弟弟就许你高位;但他也是个爱才惜才的,凭你现在一身武功,也不必从士卒做起。建功立业,是指日可待的事。”上官燕缓缓道。
此次出兵,并非犯境,而是为了自保。割据西南的苍洱王朝,自第十代王祈任然登基后,一直觊觎湘鄂两地的富庶,曾屡次来犯。但自明城建立后,碍于明城的势力,不敢再轻举妄动。而此番上官燕的两次大婚,调动了戍守边境的大量军队,苍洱王朝自以为有机可乘,便在灵渠附近大肆兴兵,竟也从明城属下割走了两个县郡。朝野之中,出兵之争便也随之兴起。
以右丞为首的文臣言城主大婚尚未足月,此时大动干戈,是不祥之兆,主张议和;而以大将军寒诺为首的武官自是坚持寸土不让,主张出兵。战与不战,自明日大婚后第一次上朝时便成了朝野争论的焦点,连市井之民也议论纷纷。
但就明日而言,只是下令加强边防,却不曾有出兵之意。
大将军寒诺虽是武将出身,却是勇谋兼得的奇才。他知朝野上争论无果、城主也无意举兵犯境后,便另辟蹊径。于是,一封亲笔信夹在日宫的日常账册间,送到了上官燕手中,信中把一切详细言明。
上官燕是将门之后,幼时便耳濡目染,性情自然偏向主站一派,同时也念及以明日的性情,若非顾着自己,断然是立刻出兵的。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