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工作持续24小时后。
救护车依然在灾区和医院来回跑,越来越多的伤员被送往仁合医院,这对仁合医院是一个重大的考验。
急诊区内,医生护士来回穿行于各大患者之间,嘈杂的环境,过多的伤者、高压的工作,让大伙有些崩溃。
“陈大夫,刚送来的病人心跳停了,是不是要做心肺复苏啊?”
“我来!”陈宇快速解开患者的衣服,进行胸外按压,“复跳了,监测患者,检查血常规、血凝、血型。”
“陈大夫,伤员血压听不清。”
“来了!”陈宇立即跑过去解决另一名护士的问题。
“血压四十,二十,立刻开放静脉通道,输入平衡溶液,监测血压。这个病人没有外伤,应该是胸腔内、腹腔内出血,B超、X光片。”
“啊~陈大夫,陈大夫,我摁不住了!”
“不要慌!”陈宇闪身而上,按住一个癫痫患者。“给我一个开口器,安定10mg静推。”
“好……他老是动,我扎不准。”
“别急,等我空一只手。”陈宇塞好开口器,一只手按住患者嘴部,一只手按住手臂。“看准,直接扎。”
“陈大夫,陈大夫……”
“大家不要急,喊我一遍就够了,不要重复喊。”
“我来帮忙!”傅博文穿着白大褂走进来。
“谢谢傅院长,您帮忙看下隔壁那个患者,应该是胸部骨折。”
………
医院各个科室的床位严重不足,病人密度太大,器械消毒不到位,很快出现了伤口感染,而气性坏疽是可以致死的感染。
通常发生于开放性骨折、深层肌肉广泛性挫裂伤,接触传播(医疗器械),但人传人罕见。
“体温是凌晨开始升高的吗?”
“是的。”
“这间病房不要再收留其他病人,全面消毒。给患者大剂量青霉素钠静脉滴注,若是青霉素过敏者,可用克林霉素。”
“陈大夫,不需要做进一步检查吗?”
“现在是特殊时期特殊队对待,出问题我负责。”
“陈大夫,所有的观察室都满了,这间病房如果不让收留患者,他们再送来,我往哪放啊?”
“直接转送到普外病房。”
“普外病房已经满了,刚给我来电话,他们护士长直吼我,让我们急诊每间病房再加三张床。”
陈宇笑着说道:“我来想办法,但你应该吼回去,因为医院没有人比我们急诊科更累,咱不受那个委屈。”
“嗯!”小护士极为感动,频繁的转移患者,要受多个科室和患者之间的气,而且是在身心疲惫的情况下,谁还没有点脾气呢,除了陈大夫。
“小雪,就现在的情况,给医院规划更合理的空间利用方案,然后发给杨帆。”
“好的,主人。”
此刻的杨帆,正拿着图纸和傅博文研究这个问题,陈宇给出的方案如同及时雨。
“傅院长,您先来看看这个方案。”
………
医院内面临重大感染的挑战,而医院门口,还有大量伤员在排长队。
庄恕为了避免伤口交叉感染人群扩大,擅自打电话让保卫科关闭绿色通道。
一时间群情激动,杨帆跑到医院门口,想要知道为什么拒收伤员。
“是胸外科庄大夫下的通知,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立刻继续接诊,保持绿色通道畅通。”
“等一下,不能打开!”庄恕一边吆喝一边跑过来。
杨帆呵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患者进来?”
“现在医院各科室的密度以及连最基本的隔离都做不到,而且又发现了疑似气性坏疽,这种情况已经不能再接诊了。”
“有多少例了?”
“初步统计,20例感染,8例疑似。”
“我肯定是气性坏疽,但是我不同意关闭绿色通道。”陈宇从急诊科跑过来。
杨帆思索了一小会儿,说道:“情况确实很突然,不过还是先把通道打开吧!”
“不能打开,我很抱歉,我知道贸然让他们把通道关上,是我越权了。但是接诊量这么大,接触交叉感染的危险性非常高…”
陈宇打断道:“不能因为危险性非常高,就将现有的患者拒之门外。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可能你在国外学到的理念不同,在灾情面前,迎难而上是我们医护人员必须要做的。”
庄恕的顾虑没有错,道理很简单,等他接触过新冠才会明白,囯内有多牛。
“你们都不用说了,一个是可能爆发感染的医院,一个是让他们在外面等死,我没得选。”
杨帆选择打开绿色通道。
“我坚持,我们应该按照规定请上级调配,让其他医院来分流。”
“分流?”杨帆哭笑不得,能分流就不会等到现在,无奈道:“庄教授,你太不熟悉国内的情况了,美囯的医患比例是多少?囯内是多少?我说10倍不夸张吧?我能执行你的标准吗?”
庄恕沉默不语,转而说道:“那至少也应该视现实情况而定吧?我们已经没有最基本的空间做消毒和隔离了!”
陈宇说道:“那就搭帐篷,建方仓,利用露天场地也要接诊。”
庄恕呵斥道:“陈大夫,一旦爆发感染,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你们别吵了,我先打电话汇报吧!”杨帆最终还是妥协了。
陈宇谁也不怪,毕竟这是传染性疾病,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庄大夫,您是庄恕大夫吗?”
医院门口有个女人在大声喊叫。
庄恕转向院外焦急的人群,发现被拦在门外的妹妹,他走过去,茫然说道:“你…你认识我?”
“是一个叫陆晨曦的大夫让我来找你,我叫林欢。”
“噢,是这样啊!”庄恕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被妹妹认出来了。
“我父亲伤的很严重,陆大夫说必须立即手术,还要请你主刀呢!”
“我们医院现在的接诊量已经超负荷,而且消毒措施、无菌操作都已经无法进行,所以暂时不能让更多的病人入院就医。”
“那怎么办呢?我爸好不容易才被救出来,而且赶了这么远的路,难道你就让他在这里等死吗?”林欢情绪激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庄恕红着眼说道:“院长正跟在跟上级交涉,相信很快就会有办法,请再耐心等一等!”
“庄大夫,我父亲的病情真的很危重,能不能先放他一个人进去?”
林欢抓住庄恕的两条手臂,泪水忍不住簌簌的往下流。
“对不起,林小姐,我们必须等上级做出明确的指示。”
庄恕毅然决然地掰开林欢的小手,转身离开。
“庄大夫,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林欢喊到声嘶力竭,也不见他回头。
陈宇已经让小雪查到了林欢的资料,大致可以确认她和庄恕是兄妹关系,不由得肃然起敬。
“杨院长,怎么样了?”
“已经跟领导汇报完了,他们还要做研究和预测。”
“大概还需要多久?”
“一两个小时总是要的,先把通道打开吧!”
陈宇听到这里,大声喊道:“立即打开绿色通道,继续接收伤员。”
庄恕大声喊道:“先别打开。”
继而解释道:“如果真的发生院内感染,后果将是灾难性的,不亚于一场瘟疫。到时候整个嘉林市都来支援仁和,也很难控制这个局面。”
“院内感染会带来什么严重后果,我很清楚。但现在形势就是这样,我能做到的就是全院上下严防死守,尽量把每一份空间都利用上,把爆发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杨帆的这个决定,让陈宇很欣慰,当初没有举报他是对的。
在院外等待的患者与家属,心里备受煎熬,说好的打开又不开。
“那就不能等领导研究出对策以后,再放病人进来吗?再等一等总可以吧?”庄恕仍然在坚持。
“等领导开会进行分析,再从其他单位抽调医护支援,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啊,他们等得了吗?”
见庄恕沉默,杨帆接着说道:“这件事我已经打电话汇报过了,作为仁和的负责人,我已经尽到了责任。现在我要行使一个医生的责任,把通道打开。”
“打开绿色通道。”陈宇心甘情愿当这个嘴替。
通道打开后,伤员立即被接进医院内,其中就包括林欢的养父。
林欢带着感激的眼神冲着陈宇点了点头,知道这个医生说了好几次,要求打开生命通道。
陈宇冲她捏着拳头,给她加油打气。
庄恕看着救护车上的林欢,思绪万千。
………
为防止气性坏疽的交叉感染,整个医院拧成一股绳,加紧进行隔离和治疗气性坏疽的感染患者。
陈宇采用抗生素治疗,高压氧治疗,坏死部位切除治疗用不着他来动手术。
夜深,争分夺秒的医院和救援队总算能喘口气了。
陈宇给杨羽打电话,正常关心了几句,然后陆晨曦接过电话,问庄恕在哪,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这个问题注定不会有答案,而且还对她进行指责,表示女孩子要有自知之明。
【珺珺宝贝,饿了吗?我在天台等你!】
楚珺收到消息立即赶到天台,陈宇让她闭上眼睛,然后从系统空间掏出桌椅板凳、铺上桌布,拿出美食、果汁、蜡烛,布置一场别出新裁的浪漫晚餐。
“哇~哥哥你怎么搬上来的?”
“嘿嘿,喜欢吗?”陈宇搂着小蛮索要亲亲,让她发出“唔唔”的回答。
“我饿了,要吃饭!”楚珺连忙推开好哥哥,如果再亲下去,可能会出事的。
陈宇带着可惜的表情说道:“那好吧,咱们现在不能喝酒,只能喝果汁了。”
“嗯,我敬哥哥,干杯!”楚珺很开心,在如此浪漫的场景和喜欢的人吃晚餐,连身体都不再觉得疲惫。
“珺珺妹妹你真好,这几天有点忽略你了,哥哥心里很过意不去,希望这顿晚餐能够让你喜欢。”
陈宇看人下菜,和她说着腻腻歪的情话,饭后继续投入工作。
忙忙碌碌又是一整夜。
社会救援组织来到仁和医院搭建帐篷,专门处理一些轻伤患者。
之后几天的连轴转,让医院的医生护士疲惫不堪,都趁一点闲暇时间,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靠在墙角休息,大家都累得接近极限。
陈宇依然像个不知疲惫的铁人,有病人就接诊,没有病人就观察气性坏疽的感染者,并及时有效地控制病情。
下午,急诊科迎来一名艾滋病患者,高热、呼吸困难、肺脓肿、侵蚀血管,以及肠胃道感染,情况很不乐观。
按照规定应该调到疾控中心,但是对方也处于满负荷状态,而且没办法做这种复杂的手术。
陈宇只好让护士长打电话到胸外科,要求会诊。
庄恕提出为艾滋病人进行胸外手术,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建议立即手术,以免患者大出血。
但是杨帆不同意,现在灾后伤员已经超负荷,如果再把这种患者收进来,和普通患者放在一块,一旦引起骚动,甚至引发感染,这个责任和后果是谁都承担不起的。
这一回,陈宇没有发表意见,患者是男性,不论是因为何种传播途径,对他不需要同情、怜悯和帮助。
社会中,只对艾滋病患者有这样的道德区分,普通人与普通患者也很难接受他,更别说还要承担感染风险。
除非让普通患者投票决定,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投票结果也会显而易见。
蔡伟曾因为婚外出轨患上艾滋病,他自己也十分绝望。
庄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成功劝服患者和患者家属。
给艾滋病人做手术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灾区救援队,陆晨曦得知消息,立即打电话向陈宇询问情况。
“你们急诊收了怎么不转走啊,上次咱们也收留了一个艾滋病携带患者,重症监护室让三十多个病人家属给堵了,你们都忘了是吧?”
“别你们你们的,你现在也属于急诊科,这次是真没办法,而且手术在疾控中心做不了。”
“那咱们院隔离病房够吗?”
“肯定是不够,各个科室的楼道里都是患者,连露天场地也搭了很多帐篷。”
“我们这边都收到了消息,别低估了群众对艾滋病的恐惧心。”
“不跟你说了,反正你又不是担心我。”
陈宇挂断电话,木已成舟的事情,再讨论没有任何意义。
术后,艾滋病患者蔡伟正巧被安排在林欢养父的那间病房。
为此,庄恕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