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想过京城派大军去,不现实,路途遥远,劳民伤财不说,时间上也不允许。151txt.com况且,此次流寇除山匪外,还有河匪,免不了要打水战,京师里的兵将根本没有水战的经验。最合适的办法,京师派三四百精兵去协同山西当地驻军水陆并进,一同攻击,打各个流寇一个措手不及。这比逐个击破更能慑人心,而且速战速决,将士也乐意。
马皓倚在栏杆上,垂眸想了一会才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跟袁逸都可以不用去。”
若兮了然他的意思,可是凌瑄不会允许,“山西驻军吾将军与胡将军从小跟随你父亲,情同手足,他此刻已然在山西境内错杀了不少人,若再发令于他,黄河沿岸怕是要平添许多冤魂。”
马皓直视了她,解释道,“他没有杀平民,他杀的都是流寇,都是该死之人。”
若兮冷笑,“谁注定该死,他们之中大多是灾民,若非天灾**,谁愿意落草为寇,他们其中已有许多人有心归正,我可是听说你那个吾叔叔杀的人中有不少都是揭了招安榜的人。”
“若兮,出兵打战错杀几人实属正常,你不能要求太过苛刻。”
苛刻?若兮起身,沉着脸,“黄河流域流寇少说有上万人,真正罪大恶极的又有多少,他如果为了私仇一再错杀,到时候官逼民反,这上万人真的揭竿而起,谁之过。”
马皓没了声,黄河沿岸,年年水患,年年修,年年有人死,年年有人流离失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上万流寇,早已积冤已深,一触即发,真要有人反了,朝廷没人会觉得奇怪。如今已然下定决心大力治了,京师直接派人去,从上到下都很重视,皇帝钦点的人选谁都不敢怠慢,可这节骨眼上却出了这事。“那就让袁逸去吧,他带着军令去的,吾叔叔不会乱来的。”
若兮没了好气,“你又何必说这些连你自己都不信的话来唬我。”
“若兮,我不能离开京城。”马皓说了实话,他不是不想去,是不能去,吾叔叔的性子,他了解,父亲也知道,除了父亲或自己亲自去,谁去也压不住。父亲也与自己商议过,可是眼下他怎么能离开京城,至少他此刻还没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若兮望着他,她突然想通了一些事,“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是”,马皓不瞒她,点头,瞒了十年,他累了。况且,她似乎也已经知道了,至少,他已经可以确认凌瑄已经知晓了真相。
若兮脸色煞白,退后了两步,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痛苦之中,“什么时候知道的?”
马皓起身忙扶住了她,“抱歉,凌瑄还没送你出京时,我就知道了。对不起。”
若兮没想到他竟是早于自己知道的,“舅舅知不知道。”
马皓没回答。若兮也了然了,谁都会有私心,就如她与凌瑄也没告知父亲与宁姨一样,“好了,这与你无关,何必要你抱歉了。不过,有一天我要报仇的时候,希望你不要拦着。”
“罪不及女,我希望你们。。。”
马皓话未说完,若兮就抬手制止了他,“马皓,你用你的办法保护你的家人,我用我的方法复仇,不到最后一步,我什么也不会答应你。你有你的法子,你既然能知道十年前的事,二十年前的也该知道,我要做什么,你也该猜到。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到此为止吧,我不想为难你。”
隔不开的血脉纠结,这场复仇里面,他最无辜,他曾经那么的喜欢过自己,直到现在依旧是全心护着。若兮无法下狠心将复仇的剑指向了他。命中注定他们该是对立的,那就让他归到原位吧,何必在这灰色地带苦苦挣扎着,为难了自己。
若兮说完,便转身要离开,曾经也是真心对待过的哥哥,直到现在也希望他过得好。如今竟要活生生的断开,从此执剑相对,说不痛是假的。
“若兮”,马皓开口唤住了她,“你还叫他舅舅,至少现在你还是我的家人,我会用我的办法保护我的家人,现在她包括你。”
有些极力忍着的泪终于夺眶而出,“马皓,不要对我这么好,总有一天我会伤了你。”
马皓淡淡一笑,走向了她,从背后拥抱住她,这拥抱无关情爱,低声笑了笑,“那是以后的事,还没有发生的,谁又知道呢。”
“马皓”,若兮的眼泪决了堤,她沈若兮这辈子若说还欠了谁,唯欠了他马皓。
马皓转过她的身子,抬手拭着她的眼泪,闪亮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他在她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似乎也看见了多年前的那个下雪天,邋遢的他遇到了这个公主,所有的命运在那一刻交汇,他被带着走进了他们的世界,从此,好的坏的欢笑泪水全都接踵而来,但他从未后悔过。亲吻了她的额头,这个吻也无关情爱,拥住了她,“沈若兮,他不能守护你,我来守护你,他不能娶你,我来娶你,等到你要走的时候,我会放你离开。”
☆、386
马皓最终同意了去山西,副将袁逸与他一同前往,京师调动三百精兵,由山西驻军协同。魏思作为文官也被派随军前往,用意清晰明了,魏太常对皇上和瑄王更是感恩戴德了。
出兵那日是这年九月的难得一个大晴天,三百精兵集结在城门口,瑄王带文武官员亲送,亦有不少将领的家属。
沈若兮难得的出了府,若琦陪着她,当然还有墨秋跟在后头。
“若兮”,她离着人群还有一段距离,袁逸就瞅见了她,高喊了一声,冲了过来,脸上还有些许兴奋,“你来给我送行的吗?”他已有大半年没见着她了。
突兀的声音引来许多人的侧目,最近京城对她的传言可是不少,胆儿打的人看了看她,看了看瑄王,又看了看此次主帅马皓。
若兮望见了岳婉脸上有些晦涩的笑容,凌瑶说过她跟袁逸很不好,其中缘由她大抵知道些,她很抱歉给她造成这种困扰,可是除了抱歉,她无能为力。冲着袁逸疏离的笑了笑,“还没恭喜你新婚之喜。”
“呵呵”,袁逸是个粗神经没察觉什么,反而对自己自打她回来都没去见过她感到很抱歉,小声嘀咕了,“瑄王不让我去找你。”
被走来岳阳听见了,抬手就想打了他,“你这呆子说什么。”
“岳阳”,岳恪出声呵斥了他,这么多官员,袁家父母也在,这么放肆了,别人可不得以为他这个大舅子欺负了这个妹夫。
“舅舅”,若兮走了来,唤了她,表情淡淡的,不言而喻的疏离和客套,还来不及寒暄,便听到了马皓的声音。
“若兮。”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知道自个是怎么走向马皓的,还有他边上的马冽和陈菲,她似乎是听见了谁的抽气声,然后她听见了她自己的声音,“舅舅,马夫人。”
她听见了谁在窃窃私语。
错愕的人似乎不止是岳恪、袁朗、岳婉以及那帮曾经抱团在一起的人,还有马冽和陈菲,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错愕的看了看她与马皓,又看了看瑄王,有唏嘘,有惋惜,有嘲笑。。。
“若兮小姐好”,可能最高兴的是陈菲,当然还有跟在她边上的马妍,掩不住的是满脸的笑意,似乎真像是未来婆婆来见自己的儿媳妇一般。当然事实是什么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
“皓儿不是说你不舒服么,怎么还出来了。”马冽几乎快不能言语了,他没法相信这竟是真的,这张酷似淑儿的脸竟然还能与他笑了,竟然真的能与他的儿子走到一起。
若兮淡淡一笑,冲着马皓说了,“来送送他。”
袁逸脑子轰了一声,他没法理解现在是什么状况,僵硬的转头寻了瑄王,却见他神色自然的在与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简单的人是最容易头脑发热的,就如此刻的袁逸,他竟想着冲了去问问他俩到底是怎么了。
岳婉忙扣住了他的手,“你该出发了。”眼里是少有清冷,即使在袁府他们闹得最僵持不下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清冷的眼神。
袁逸被这眼神惊了心,愣住,一时没了动作。
袁朗见状,忙附和了,“对对对,时辰快到了,该出发了。”
那边的马冽也催促了儿子,“皓儿,你也该走了,一切小心。”
马皓点头,纵身上马。号角吹响,只等主帅一声令下,轻骑便如破竹般驶出京城。
而主帅还似恋恋不舍的望着沈若兮,许下自己的诺言,“若兮,此次我若得胜归来,必定去相府提亲。”
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场的人却全都听了个遍。掉下巴的该不是少数。
若兮依旧淡笑,天晓得她也不知道马皓会来了这句,她除了笑还能怎么招。她也知道自己这会样子在众人眼里更像是默认了,可正如马皓说得已然走到这一步了,回不了头了。至于以后的事,该死的让那人去烦心吧。
而马皓那句“诺言”的确保得若兮三个月的安稳,可也给他自己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和一个很大很大的麻烦。
听了这话,最高兴的莫过是陈菲母女了,尤其是再看见瑄王的脸上没有一丝异样之后,若非母亲拉着,马妍怕是要奔过去了。
队伍出发了,若兮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在一群窃窃私语着的人的注视下倘然的走出人堆的。她想哥哥当时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因为直到现在,她都走了快有小半个时辰了,她问他秋儿去哪了,他还是臭了张不肯理了自己。
“沈若兮”,身后传来愤怒的声音,由远及近,是岳婉。
两人回头,见岳婉疯了一样奔了过来,身后岳阳小跑着跟着,又想拽了她,又想扶着了。
“你俩怎么。。。”
“㕷;---”
很清脆的声音,若兮的话还没说出口,还没看清岳婉是怎么跑到她跟前的,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她一巴掌。
跟在后面的岳阳完全傻住,嘴张了半天没有蹦出一个音符来。
“你们两个都是疯子”,岳婉似乎觉得那一巴掌还不解了恨,拽着她的衣襟使劲摇晃着,“不是,是三个,你们三个人都是疯子。”
被打的人泪还没落了下来,打人的人却已经哭得唏哩哗啦,“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
这离沈府已经不远了,路上行人不多,可熙熙攘攘还是有些,望见这四人,也不敢多看,低着头匆匆走过。
岳婉是失了心智,手下没了轻重。若琦终是看不下去了,就要拉开她。
岳阳以为他要动手,慌了,忙拦了他,“若琦,若琦,婉儿她不懂事。。。”
“滚”,沈若琦低吼了这个老是不在状态的损友,拉开若兮的岳婉推给了他,“带她回去。”
岳阳摸了摸鼻子,抱着就快哭得岔过气的妹妹赶紧跑了。
若兮眨巴了眼睛,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抚着脸,极力笑着,“好痛哎。”
“若非是我舍不得,这巴掌本该是我打的。”
☆、387
傍晚的时候,清风眼巴巴的等着主子爷从那个该死的叫什么灵犀的屋子里出来。他现在恨死自己了,当初在薛豪的宅子里怎么就没一剑解决了这妖孽,还让主子爷把他带到东宫里来了。听着耳边糜烂的声音,清风第十九次的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找个机会把那个妖孽给弄死。
正当清风盘算着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灭了灵犀时,看见太子妃的贴身丫鬟端了晚膳进了隔壁的屋子。隔壁是太子妃的寝室,自打她向主子爷投诚后,便自觉的搬到偏院来住了,每日求神拜佛的倒也安稳,太子爷也免了她的“酷刑”。
只是,清风鄙夷的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每日听着着糜烂不堪的声音,还能有那个虔诚的礼佛之心吗?这时,紧闭的门里又传出一阵阵放lang之声。清风一个激灵,低咒了一声,比娘们还娘们。他实在呆不下去了,哭丧着脸,唤了一声,“主子”。即使知道待会免不了会被一顿教训,他还是卯足了劲,要把主子唤出来,“主子。”
“主子,清风有要事。。。”
“碰”,门被人从里面重重的拉开,凌玮衣衫不整的从屋里头出了来,赤果着胸膛,脸上是异常的潮红,当然还有怒气,想杀人的怒气。
清风死死的垂着头,其实他也知道男人这时候被打断,肯定会不爽。可谁让里面躺着的那个是妖孽,要是个女人,天塌下来,他也不会来打扰啊。清风信誓旦旦的为自己打气,他是来救主子爷的,他没错,主子爷不能罚了自己。
凌玮理着衣服,恨不得把他垂着的那个脑袋瞪出个洞来,他是对他们越来越纵容了,各个无法无天都要爬到自己头上来了。“你最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凌玮冷哼了一声,甩了袖子疾步往书房走去。
“小姐,隔壁安静了,太子被清风侍卫请走了,您出来吧。”隔壁的屋子里,丫鬟跪在床沿上拉着死死的躲在被子里捂着耳朵的陈晓。
陈晓微微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