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就走。
迈洛也没有多想。
余火的火焰形式已经被他彻底掌握,心念一动,那跳动的篝火便沸腾了起来。
火光扩散开来。
周遭的虚无开始被光晕填满,窸窸窣窣的声响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在深渊中行走。
…
眼前的画面在进行着某种绚烂到极致的变幻,那是混沌秩序在自我分解与组合的过程。
迈洛并不心急,只是静静等待着一个新的深渊世界逐渐呈现在自己面前。
他还腾出手拍了拍腰间的娇小伊妮德,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我们这算不算是探监来了。”
伊妮德依旧还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
火光掩去之后,呈现在迈洛面前的是另一番景象。
这个世界由无数清晰的线条组成,有光明,也有晦暗。
迈洛朝着空气中伸出手,他感觉到了温度的存在,伴随而来的还有呼呼的风声。
但这里的风却不像是记忆中那种看不见的气流,吹过来的风,也是由几道弧形的线条刻画而成的。
嗯——
用最抽象的形容方式来体现的话那就是“~~~~~~”
看得懂吗。
迈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风。
一种有点类似于动漫画法的线条表现。
…
而相比于风,光线同样有着类似的表现形式,但会更加多样一些。
除了一些笔直贯穿天宇的纤细直线之外,被照射出来的物体表面所呈现出来的高光面也算是一种表达,还有物体阴暗面的阴影。
神奇之处在于,所有一切物体的阴影都不是非常完整,看起来同样像是由画笔一笔一笔地用叠加的线条堆积出来的一样。
…
眼前是一片辽阔的原野。
有山,有水。
迈洛溜达到了水潭边,探出上半截身子看了一眼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咧嘴一笑:
“绘画世界么?”
水中,迈洛的倒影并非是他平日在镜子里所看到的那样,而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呈现形式。
那是由一种素描算不上素描卡通又不够卡通的绘画手法勾勒出来的整个人影。
是的,与这个世界中的万物一样。
迈洛也成了绘画的一部分。
这是他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抽象的一角深渊世界。
抽象到什么程度呢?
抽象到,迈洛伸出一根食指,做出一副“我想到了”的表情的时候,自己脑袋左上角就会毫无征兆地冒出来一个电灯泡简笔画。
就这么的抽象。
…
并且这里的“帧数”很低。
迈洛一开始以为是自己还没有完全融入到这个世界所导致的视觉偏差。
但后来他发现,这一角深渊世界里的常态就是如此。
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由粗细不一等各种笔画线条组成的,而这些线条变幻的过程中会出现明显的“卡顿”,其实也算不上是卡顿,但是对于迈洛这样具备高精度感官的上位者而言,这一角世界里的一切,几乎就与他记忆中小时候看过的定格动画没有什么区别了。
…
水面倒影中的迈洛刻画得并不细致,却把迈洛外表的所有特征都一一呈现了,算不上栩栩如生,但换作任何一个熟知迈洛的人来看,应该都能一眼辨认出这人画的就是迈洛。
…
远处山坡下的村镇里传出一些悠扬的歌谣。
迈洛不仅可以听到歌声,他还能看到歌声。
因为村庄里正在往外飘着一枚一枚的音符。
…
“看来深渊的混沌秩序也有调皮的时候。”
迈洛若有所思。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他也微微有些诧异。
深渊会根据自己所汲取的规则秩序演化出任何一种形式的世界规则,在过往,迈洛见过与现实世界高度相似的世界,也见过与现实世界背道而驰的,但那些都还只是建立在认知范围内的基础上,所有人都是有血有肉的,而这里,这明显是一个尚未达到三维秩序的世界。
怕不是在某个遥远的世界彼岸,有人往深渊裂隙里丢了一本漫画书吧。
……
悠扬的歌谣回转在山坡之上。
远处依稀可见的风正推动着塔楼上的风车。
尽管一切都是由线条组合而成的,但迈洛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祥和安宁的氛围,丝毫不显得单调。
深渊每一次都能给他整出一些新活。
这次也不例外。
较低的帧数给人以一种“时间变慢”了的错觉。
迈洛的身影在光和日丽的风景中缓缓穿梭而过。
他用恐惧之力覆盖自己的全身,缓缓靠近山脚下那座村镇。
黯影之躯在绘画世界里同样有着独特的描绘方式,迈洛变成了一团比阴影淡一些,比光线厚重一些的物质,他的轮廓会很容易地融入到阴暗角落,同时在光照之下也会被光线轻易贯穿,变为某种不可视的对象。
并且在他这个身形轮廓的四周围还有一些模糊的扭曲线条,就好像特地给他加上去,用来表示这个轮廓是邪恶的一样,迈洛感到很无语。
…
村镇上一切都很正常。
迈洛本以为绘画世界里生存的会是什么小动物或者海绵宝宝,所以才把自己的身影隐藏了起来,但当他走到村镇中心,看到的却是一些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人类面孔。
他寻着歌声的源头,逆着音符飘动的方向,开始在这些低矮的房屋间隙中穿梭游荡了起来。
偶尔也会好奇心作祟,很不讲礼貌地把脑袋探到别人家的放屋里去看一看。
他看到了壁炉里跳动的火焰,看到了餐桌上剩余的餐食,还看到了趁着家中长辈外出之际反锁在房间里颠鸾倒凤的两姐妹。
“罪过罪过。”
迈洛缓缓收回脑袋。
他忽然发现屋里的动静真的很大,房屋的木质墙壁缝隙里时不时就有肉眼可见的爱心符号飘出来,并且那些绘成符号的线条都是扭曲的,与房屋内婉转动人又刻意压抑着的声线完美契合。
可惜迈洛对纸片人的激情画面始终是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忽然发现娇小伊妮德的一只手被墙上的铁钉给勾住了。
他嘴角一抽:
“不是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