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羽生家宅。
准备好的羽生秀树刚刚走出屋子，便看到庭院中一颗巨大的八重樱树下，来自NHK的摄制组已经布置好了采访场地。
摄像机前，摆放着古朴的木质桌椅，配合含苞待放的粉红色樱花树，以及竹院传统的造型风格，整个场景看起来十分的有意境。
当然，前提是你不看摄像机拍摄不到的地方。
因为在周围，站着数位NHK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还有不同的打光，收音设备。
羽生秀树走出来后，立刻便有一位留着短发，身穿白色女士西装，手中拿着笔记本的女子迎了上来。
女子礼貌的对羽生秀树说，“羽生先生，我是国谷裕子，非常高兴能对您进行采访。”
羽生秀树看了看女子，似是想起什么，“国谷记者，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
说着他用手扶额，做回忆状，“应该是四年前，儿童文学协会的一次国际交流会上，我曾接受过你的采访。”
国谷裕子闻言，做出受宠若惊状说，“没想到那么早的一次采访，羽生先生至今还记得。”
“国谷记者专业的态度，留给我的印象很深刻，我自然不会轻易忘记。”
羽生秀树之所以还记着，倒不是国谷裕子真给他留下了多深的印象。
而是这位记者在后世，绝对算得上霓虹国宝级主播，被传媒界誉为“新闻女王”。
其在九十年代初推出的访谈节目《聚焦现代》，成功采访了各行各业极具影响力的重要人物，算是见证了霓虹的时代的发展与风云变迁。
面对羽生秀树的称赞，国谷裕子赶忙道，“多谢羽生先生的夸奖。”
“哎，时隔多年再次见面，大家都不相同了，国谷记者当初还是跑外勤的记者，如今却已经是专访主播了。”
羽生秀树感慨了一句。
国谷裕子则道，“比起羽生先生，我这点变化实在不值一提。”
羽生秀树笑道，“呵呵，我们就别互相谦虚了。”
国谷裕子则询问道，“羽生先生，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您没问题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开始采访。”
羽生秀树说，“我没问题，开始吧。”
但他紧跟着又道，“采访开始后，还请国谷记者嘴下留情，我可是很久没接受过专访了，万一问题太过尖锐我恐怕会回答不上来。”
羽生秀树十分清楚，今天这场专访之所以促成，表面上是为了东北能源上市造势。
可问题是这种专访一旦开始，那就不可能只围绕东北能源上市这件事。
羽生秀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作为话题人物的他，本身有太多值得追问的事情。
再加上长时间没有接受过这种正规的专访，NHK电视台要是不问个够本，他自己都不相信。
毕竟愿意大老远把采访团队派到仙台，还答应会第一时间播出节目，就足以看出NHK电视台对于这次专访的重视了。
“羽生先生请放心，我会恪守媒体人的自觉。”国谷裕子如此回答。
羽生秀树听了却很是无言，心想他怕的就是媒体人的自觉。
不过事到临头，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
在国谷裕子的邀请下，羽生秀树坐到了八重樱树下的木椅上，然后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正式开始了今天的专访。
“各位观众，大家好，大家应该已经看到，我们今天的采访地点并不在室内，我此时正身处宫城县仙台市。
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们非常荣幸能对羽生秀树先生进行采访。
众所周知，羽生先生是享誉国际的儿童作家，是……”
国谷裕子标准的开场结束后，摄像机镜头开始转向羽生秀树。
羽生秀树调整面部表情，微笑着对着镜头说，“NHK的观众们大家好，我是羽生秀树，非常高兴能接受国谷记者的采访。”
他的问好声落下，旁边的国谷裕子跟着便问，“羽生老师应该很久没出现在这样的专访镜头下了吧。”
羽生秀树回答，“没错，距离上次接受专访应该已经有一年时间了。”
国谷裕子继续问，“没记错的话，上次羽生先生接受专访，是因为首届福布斯杂志的全球富豪榜排名吧。”
羽生秀树回答，“是的。”
国谷裕子问，“今天是四月十二号，今年的福布斯杂志全球富豪排行榜也刚刚公布没多久，比起第一届，羽生先生的身价和排名都上升了许多，对此羽生先生有什么想说的吗？”
羽生秀树闻言，知道今天这场专访，肯定逃不开福布斯杂志的相关问题，但是没想到这才刚刚开始，对方就把话题引了过来。
他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其实这种身价的增长，我本身是没什么具体的感受的。反倒是福布斯杂志把财富具象化之后，才让我有了确切的感触和变化。”
国谷裕子问，“羽生老师觉得具象化之后是好是坏呢，毕竟有很多上榜的富豪都觉得，这种把财富公开化的做法，让他们感到非常困扰。”
羽生秀树回答，“对我来说，困扰当然是存在的，但也绝不仅仅只有困扰。
在我看来，财富本身是对我努力工作的一种激励，如果这种激励还能影响到其他人，给他们也带来动力的话，我觉得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资本主义社会，回答这种涉及财富的问题，基调一定要高大上。
说的直白一些，那就是“美国梦”。
然而国谷裕子想要的，自然不止是这种高大上的回答，她索性更加直白的询问，“羽生先生，您觉得从这份榜单中，您个人有没有收获什么好处呢？”
羽生秀树略作思考后回答。
“如果说有的话，那应该是因为财富而让别人对我所产生的信心吧。
比如我现在要是找银行贷款，那肯定会以前更加轻松，这就是有了一个具体衡量标准后，别人能更直观的评估我的价值。
当然，近期东北能源上市也因此受益，很多机构选择投资，都表示投资的并非东北能源，而是我这個人。
这点其实让我非常开心，毕竟人都喜欢听别人称赞自己。”
羽生秀树借着这个问题总算把东北能源上市的事引出来了，说到最后，还摊摊手开了一个玩笑。
国谷裕子在日后能取得“新闻女王”的称谓，能力自然也是不用说的，明白什么是适可而止。
因此当羽生秀树主动说出东北能源后，便立刻心领神会的接话道。
“此次东北能源上市，外界其实是有不少质疑声音的，主要集中在东北能源的未来战略发展上，对此羽生先生有什么想说的吗？”
羽生秀树眼看说了半天总算到正题，早已准备好的答案脱口便出。
“我觉得在看待东北能源上市这件事上，绝对不能关注质疑，也要关注投资机构对于我们的信心。
顺利的销售情况就证明，投资界对于东北能源上市，以及东北能源的未来战略还是很看好的。
霓虹资源匮乏，在经济发展比较好的情况下走出去是必须的，东北能源选择石油领域投资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觉得……”
为了给上市造势，为了给二级市场注入信心，羽生秀树难得说了一大堆话。
比如东北能源的未来战略，比如对世界能源市场，国际局势，霓虹经济发展的看法之类的。
当然，他也仅仅是浅尝即止，并不会仗着先知先觉刻意卖弄，太过深入，以免日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接下来，羽生秀树与国谷裕子一答一问，围绕东北能源的主题进行了不少讨论。
很显然，NHK也并非彻底的“愣头青”，还是明白今天羽生秀树接受采访的原因的，知道东北能源才是采访的重点。
不过一直都说这种“正经”的话题，对于观众很不友好，所以国谷裕子在一个问题后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羽生先生，其实我在来之前还受到了一个人委托，想要询问羽生先生一个特别的问题。”
“哦，什么人？”羽生秀树故作好奇。
“是我哥哥的女儿，她是您的小说神奇点心店的忠实读者，据她所说，羽生先生这部小说自从三年前发行了第七部之后，便再也没有发行过。
所以她拜托我问您，这部作品还会不会有后续。”
国谷裕子笑着询问。
至于其话里的哥哥女儿到底是否存在，那就不得而知了。
羽生秀树回以微笑道，“对于这件事，我的回答是，还会有续作，至于什么时候发行，我只能说在今年之内。”
国谷裕子闻言赶忙道。
“这真是个让小朋友开心的消息。
其实我也看过这部儿童小说，故事虽然是给孩子看的，但很多寓意却是值得大人去思考。
所以我也希望羽生先生能更多的创作这种作品。
不过根据我的调查发现，您最近几年的作品发表数量越来越少，去年甚至没有在霓虹本土发行过作品。
而这个发展趋势，似乎是与您的财富增长成反比的。
我是否可以理解，财富增长对您的创作造成很大的影响？
又或者是，你有意在用其他身份覆盖作家身份？”
国谷裕子一脸认真的询问。
而羽生秀树闻言后，也同样认真的回答道。
“对我而言，我对自己的身份认同，始终是一位作家，一位创造梦想故事的人。
而近些年作品数量的下降，不能单纯的归结于财富造成的影响。
当然，愈发忙碌的事业确实会占用我的一部分时间。
但关于作品数量下降的最重要原因，其实还是我对自我的要求，对创作多元化与不同类型尝试的突破，
沿着一个模式不断创作固然轻松，但却让我感受不到对自我的挑战与突破。
人生的每一个阶段，追求的东西都是不同的。
当初我以绘本作家出道的时候，为了赚钱一年愿意发行十几部绘本。
但如今的我不再缺少财富，自然也就有了别的追求。”
国谷裕子说，“我觉得我们已经看到了您的突破，去年您的小说布丽吉特，就在海外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那部小说的诞生其实完全是个意外，有一次我在法国，阿歇特图文出版社的副主编安娜伊女士来拜访我，我们……”
接下来，双方围绕作家身份又说了几个问题。
不知不觉，这场采访持续了整整三个多小时。
眼看时间不早，国谷裕子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羽生先生，在这次专访的最后，我想问您这样一个问题。
如今的霓虹社会，都称呼您为平民的财富奇迹，许多人都把你当做目标，对于这些人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面对这个问题，羽生秀树陷入短暂的思考。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
“大家渴望财富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想说的是，我们在向上看的时候，也不能忘记脚下。
我们不单单要有拼搏的意志，同样要有承受失败的勇气。”
羽生秀树知道，此时应该没有人能理解他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而且在他看来，不久的将来就算真的泡沫破碎了，他这话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霓虹这个民族根植于骨子里的问题，又岂是他几句话能改变的。
他这样说，无非是提前塑造一下人设罢了。
“非常感谢羽生先生接受我们的采访，今天专访就到这里，感谢各位观众的观看……”
随着国谷裕子做出最后介绍，羽生秀树也算是松了口气。
今天的专访并未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过分”。
至少，NHK还是有底线的，没有八卦到询问他感情问题。
当然，就算真的问了，他也不见得会回答就是了。
眼看摄像机移开，羽生秀树立刻邀请，“国谷记者不介意的话，可以和同事留下来一起用午餐。”
国谷裕子客气回答道，“多谢羽生先生的邀请，不过我们必须马上赶回东京，因为节目明天晚上就要播出。”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国谷记者一路顺风。”
“承蒙照顾，羽生先生。”
双方道别之后，羽生秀树便返回家人所住的院子去了。
刚进门，羽生苑子便问他，“采访结束了？”
“是的，结束了。”羽生秀树回答。
“那我就让厨房安排午饭了。”
羽生苑子说完便吩咐佣人准备午饭，说完后紧跟着又询问羽生秀树，“是不是马上就要回东京了？”
羽生秀树点点头，“是啊，这周最后一天东北能源就要上市，中野重政已经带队前去东京了，我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
“什么时候走？”羽生苑子语气不舍。
毕竟许久没见羽生秀树，作为母亲的她难免想多相处一段时间。
“飞机安排在明天早上。”
羽生秀树似是听出了母亲话语里的不舍，回答完之后，立刻开玩笑般说，“你要是愿意，可以去东京陪我。”
谁想羽生苑子闻言却白了儿子一眼，“不去，你在东京欠了那么多风流债，别指望我帮你善后。”
“你又在冤枉我，我最近很老实的好不好。”羽生秀树故作委屈的说。
“老实？前段时间跑来家里送礼物的那个爱里沙是怎么回事？我之前还听过她在仙台的广播节目。
还有那个中森明菜，好端端要隐退，伱敢说不是因为你！”
别看羽生苑子说的都是事实。
可对于羽生秀树这个渣男而言，又岂是那么容易“认输”的。
他一副得意的表情道，“没办法，谁让我太优秀，女孩子又太过主动，我有时候心一软，就不忍心拒绝。”
“哼，你还好意思说。”
羽生苑子没好气的说了句后，紧跟着又问，“之前我看报纸，说你在和一位高层的小姐约会，是不是真的？”
羽生苑子渐渐也明白，以羽生秀树如今的情况，如果选择在霓虹结婚，是不可能真的娶现在那些情人的。
羽生秀树点点头道，“约会当然是真的，这次回东京说还打算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呢。”
羽生苑子闻言双眼一亮，赶忙问，“女孩是什么情况？你觉得怎么样？这次打算认真发展吗？”
“这么着急做什么，约会虽然是真的，但短时间肯定不会有结果，不过是给一些人表表态罢了。”
羽生秀树此言一出，羽生苑子顿时有些失望的说，“又是没结果，很早之前那个内藤晴子也是这样。”
“咦？你们竟然知道内藤晴子。”羽生秀树有些意外。
羽生苑子说，“哼！别以为你在东京，我们就不知道你的情况。有空在外面鬼混，还不如早早给竹院找个女主人。”
“想给竹院找个女主人还不简单，等中森明菜隐退之后，让她住过来不就完了。”羽生秀树一脸无所谓的说。
羽生苑子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臭小子，就知道乱说！”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我去看看饭准备好了没有。”
羽生秀树打个哈哈逃开，实在不想和羽生苑子纠结婚姻问题。
如今老古板对他这方面已经完全放手。
反倒是羽生苑子打电话和见面后，还会时不时唠叨几句。
……
四月十三日，上午。
精灵号从仙台机场起飞。
羽生秀树和随行人员返回东京。
要不是临时答应NHK的采访，估计他昨天就和中野重政一起走了。
之所以没有选择在东京接受采访，主要也是考虑东北能源的地理因素。
而且NHK来仙台也不止是采访他，还会拍摄一些有关于东北能源的素材。
毕竟东北能源这样的庞然大物上市，在霓虹也算是一件不小的事情，是很值得进行报道的。
不到一个小时，羽生秀树便已经抵达了东京。
离开羽田国际机场，羽生秀树在接机的人中，看到了一个没想到的身影。
泽口靖子。
羽生秀树才出现，女孩便迫不及待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揉了揉女孩的头发，羽生秀树宠溺询问，“靖子什么时候回东京的？”
“昨天刚刚回来，早上去云上文化处理财务手续，向上村桑打听秀树君，才知道秀树君今天会从仙台回来。”泽口靖子如实作答。
“靖子真乖，既然来接机了，就一起和我回万事屋吧。”
羽生秀树拉着泽口靖子，便钻进了路边的劳斯莱斯银灵内。
两人上车后刚刚坐好，泽口靖子便兴致勃勃的说，“很久都没见娜可露露，有点想它呢。”
羽生秀树则故做失望的说，“原来是想娜可露露了，我还以为靖子是想我了。”
听到羽生秀树的话，泽口靖子当即便着急的解释，“我当然想秀树君了。”
“呵呵，靖子真可爱。”
看到泽口靖子那急切的样子，羽生秀树心中莫名满足，伸手就把女孩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然后也不给女孩说话的机会，直接便是狼吻封口。
反正这辆做了后排封闭的加长款劳斯莱斯银灵，最适合他在后排乱来。
而当汽车驶回万事屋后，他自然不会给泽口靖子第一时间逗猫的机会。
对于送上门的“小白花”，渣男一向都是当场吞下。
当然，泽口靖子对于羽生秀树而言，不过是点缀生活的清淡小菜。
上午一番放松后，下午他就在万事屋会见了已经抵达东京一天的中野重政。
两人就东北能源上市，进行了最后的交流。
确定了他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
如今，就只等待结果。
四月十四日，东北能源上市前一天。
羽生秀树被媒体拍到和某神秘女子在新宿逛街，并且在Supreme店内亲密互动，帮女子选购服装等等。
在普通人看来，这又是“花花公子”众多花边新闻中的一条。
可在某些人眼中，这条新闻却代表了不同的意义。
因为这个和羽生秀树逛街的女孩，正是之前被曝光的福田绫乃。
联系女孩的出身，在东北能源上市之际，这种新闻的出现，总是不可避免的让大家浮想联翩。
翌日，清晨，身穿黑色西装的羽生秀树走出万事屋。
今天的他，气质对比以往，显得格外沉稳。
东京证券交易外。
劳斯莱斯银灵缓缓停下。
羽生秀树走下汽车，看着朝他迎来的中野重政，以及东北能源高层代表。
这场景，似曾相识，只是迎接他的人不同罢了。
上一次，羽生秀树出席上市仪式，似乎是新月院线。
但一切又都不一样。
虽然如今的新月院线已经发展成庞然大物。
但当时上市时不过是在市场第二部，受到的重视，在霓虹掀起的波澜也远远不如东北能源。
可今天要上市的，却是一个直接影响霓虹庞大区域数万人生计，间接辐射人数难以计量的庞然大物。
它背后所牵动的资本力量，政治格局，更是难以用言语形容。
开弓没有回头箭。
已经决定把这艘大船驶入资本海洋的羽生秀树，心中没有任何迟疑。
一切的质疑，一切的未知。
接下来，自会见分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