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到熟悉气息，柳风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雾气之中的纯白雾丝上。
他拘来一缕，眼中瞬间闪过精光。
这一缕纯白之气极淡极少，比他接引到的纯白仙气稀薄了太多，但两者就是同一种气。
再如何稀薄也是仙气，而此地在千里之上，积少成多的话，用来修行绝对比灵气强上许多，至少在成仙佛之前，进境要加快一大截。
“二天王，你的九佛根有望圆满。”
柳风传音相告，解释了纯白雾丝可放心炼化。
三天王顾着自身安危，独自闯回大天地，倒是错过了一次机会，而此地除了仙气外，可能还有其他好处。
这时，二天王法释神情凝重，对他修为之事仅是淡淡点头，精力都放在打量当下身处之地。
真要借此地修行，也先需确保没有害命的凶险存在，得将附近探过一遍。
“雾里有东西经过。”二天王传音的同时打开内天地，再次放出四百妖修俘虏。
在这位天王吩咐下，四百妖修往前后左右散开。
柳风运转通眼，一眼扫向二天王所指之处，无一活物气息，也无一死物气息，那里空无一物。
很快，十余妖修结伴闯了过去，以术法扫开一方雾气，一道游荡的人影顿时显露出来，身形淡薄如虚影。
“这是执念幻象？不大像。”柳风沉吟着看向二天王和其他两名九佛根魔僧。
二天王毫不迟疑地摇头，两位般若禅寺长老细看一番后也都摇头，没见过这般执念幻象。
于此同时，同样落入此处的九十余八境之上，也在打探此地，各处雾气动荡，有惊呼声和怒骂声传来。
“仙气，这些雾丝全是仙气。还有诸位道友且到边上来一看，下方另有一处狭长空间，这上下两处空间似是两条路。”
“前面是遗迹，有前辈修士踏足过这条路，说不得有传承留下。”
“常虚子，看你能往哪逃。”
柳风这边四人没有乱动，发出声响和动静的也皆是之前跟来的八境，澹台氏、庄氏和那群蛟龙，无一发出动静。
依众修一起落下来看，彼此相隔应该不远，不是担忧再打一场，而是忌惮此地有何凶险。
雾气动荡，除了二天王派出妖修俘虏外，又有其他大量奴族出现，都在当探路石。
等了大半刻，散开的妖修走出千里，无一丧命，发现只有前人遗迹和人形虚影后，柳风等人这才动身。
“避开金桥和那帮蛟龙，它们不动手，我们也不必招惹它们。先去看看前人遗迹，顺带擒下欧阳水灵此女。”
柳风道出自己想法，三位九佛根点头应下。
四人就要动身，可觉心忽地沉声开口：“先到边上看看下方的空间。”
话音落下，四抹残影脱离原地，体型收小到十丈的渡厄魔猿如影随形。
四人之中修为最弱的柳风也是两道八境，一息闪出十余里。
数息之间，四人站到了狭长空间边缘，注视向下方另一条狭长空间，一看还真像是一条路。
一上一下两处狭长空间，中间的虚空有灰蒙流光穿行，如灰色流水般铺展在虚空中。
那路就像是沉浸在灰色水流中，与他们所在的路不同。
柳风以通眼看过，脚下的路由星力筑成，而下方虚空中的路，远看去红白黑三色交杂。
此种怪异色泽，对已然见识过诸多妖邪的柳风而言并不陌生，所料不错的话，下方整条路，漫长不知几万里的狭长空间，乃是以尸骨和邪祟筑成。
有邪祟筑入路中，那路便难以磨灭，可长存于虚空之中，就如觉心留下的魔猿傀儡一般。
“以尸骨邪祟筑路？此路老衲有些印象，大天王曾说起过。”
二天王沉吟间，发现柳风脸色先是惊疑不定，而后便平均下来，“镜尘”双手合十不语，“觉心”则是神色稍稍恍惚。
柳风见二天王看来，解释道：“如没看错，下面应该就是通往虚界的路，我前世走过一半！”
镜尘接口道：“贫僧记起了些，当年与几位九佛根道友前去，想借道进虚界，奈何那路难走，九佛根圆满都难闯过。”
“那可曾听闻过连通虚界的路上方，还有这条路？”二天王面有惊色。
镜尘摇了摇头，看觉心脸色，也不知是记不得，还是他也不知这事。
四人打量下方良久，直到前方雾气中金光大亮，齐齐侧目看去。
七百里外，他们有心避开的金桥和蛟龙群，竟是脱离了当下狭长空间，闯向下方，看样子是要去往通往虚界之路。
十里之巨的金桥还在暴涨，一头搭向虚空某处，正好稳稳定住，金光照耀下，桥头压落处隐约有一块悬空陆地。
那陆地大不过十丈，如悬在虚空中的踏脚石。
“有人曾在两边穿行，留下踏脚石！”四人心中同时想到这一可能。
不过，是有人这条路没走通想下去，还是下面的人想上来，这一点便无从可知。
单看金桥不敢落入灰色“水流”，桥边的八境蛟龙都被瞬间消融妖躯，由此可见，两条路之间的虚空不可乱闯。
柳风目视金桥渐行渐远，三道意识在脑海中交流。
“石鼓内的尸龙还真可能是虚界老辈，不然不会看出下方虚空凶险之处，凭我们的能耐难以去到下面的路。”
“即便可侥幸过去，通往虚界的路也难走，卡在中间连大天地都难回。”
“如此看来要回大天地，除非甘愿等上几千年静待其他时机，否则多半得走洞虚岛这条路，成为道子后方能脱身，但当下也不必急着离开此地。”
三道意识话到此处，无需再多说，彼此心意都能猜到。
反正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此地，那便在洞虚岛离开之前，他们先在此修行，能得多少好处就算多少。
有仙气可供修行，不比在虚界修行差，而前人遗迹还可能有传承，此外抓到欧阳水灵也是一桩机缘。
此时，往前千里之外。
雾气中人形虚影飘荡，既无法威胁到他人，也无法被来此的修士触碰到，恍若岁月中前人留下的残象。
人形虚影亦有可能曾是执念所化，但时间太过久远，无丝毫余力，又难以彻底烟消云散。
九十余八境之上来此，金桥和蛟龙群离去后，还在这处狭长空间的八境不足六十，但各自内天地中多少都有些奴仆。
各势力奴仆分散开来，一时间此地多出数万活口，皆在探查前人遗迹。
这些遗迹，其实是来自内天地碎片，或楼阁、或长街、或佛阁宫殿……大半触之化灰，不知在此经历了多少岁月。
其他人纷纷寻觅遗迹内字迹时，一前一后，两道遁光在雾气间急飞。
逃在前头的是一尊大鼎，鼎口常虚子冒出半边身子，各色符箓、阵盘往外抛。
“欧阳道友，你我些许误会而已，何必如此！说来我们还有些交情，想当年初见道友时……”
“少跟姑奶奶我攀交情，你三番五次带人暗算于我，还四处胡言乱语与人说我有仙宝，今日非得扒你皮抽你元神。”
欧阳水灵手持玄武真仙旗，不等符箓和阵盘成符箓阵法，先行穿空而过。
两人一人追，一人逃，大半刻过去，其他来此的修士都被抛在后面。
少顷，往前在逃的常虚子猛地一顿，前方出现大片人形虚影，或站或坐。
数以千计的虚影之所以止步于此，是因前面没了路，他往前飞出两万里，才发现这是条断路。
后方破空声逼近，逃无可逃之下，常虚子扭头看向紧追过来的小贱货，怒喝一声，道宫道相显化，三缕紫青色仙气自道宫顶飞落。
他道修八境初期就能修出道宫道相，资质也属一流，奈何遇到的对手也没一个是寻常八境。
“你要动手，道爷陪你过过招。”
常虚子道袍一扯，遍体阵纹大亮，同时手捏三缕紫青色仙气施法。
就在他要全力与欧阳水灵决一死战时，后方龟壳状护光自右侧一闪而逝。
彼此交错而过，欧阳水灵没看他哪怕一眼，小脸煞白，一手死死拽着一虫壳子。
转眼，雾气中弥漫起魔气，一左一右两位身着黑色袈裟的老僧出现。
在两名九佛根中间，是柳风与另一老僧。
“欧阳水灵，交出你手中之物，柳某可饶你一命。”柳风话音飘入雾中。
说话间，四人也即将走到断路尽头，目光被断路断口吸引，断口平整，恍若是被人一剑给斩断，令这条路没了前路。
密集过千的人形虚影驻足在此，昔日这些人许个个是强者，但最终都未能走通这条路。
“想要姑奶奶的机缘？你这辈子都别想得逞。”
“柳风快来救我，她要往下逃。”
两道童音自前方雾气中传开，柳风等四人闻声同时出手，蚀空蛊术，佛门禁法，一齐罩向前方。
“嗡嗡……”
一杆大旗插在断路前，绽开一层龟壳状护光，为欧阳水灵拖延了最后数息。
待渡厄魔猿闪至前方，炼化玄武真仙旗时，断路尽头已经没了欧阳水灵和三名蛊师的身影。
柳风收起玄武真仙旗，一步来到断路尽头，凝目往下看去。
灰色“水流”弥漫虚空，下方不见一道人影，只有一巴掌大的虫壳被“水流”卷走，坠向了虚空深处。
二天王见此叹道：“年纪不大，能将蛊道修到这一步，还一身希罕异蛊之人，果真有些气魄。”
柳风自是不可能追向虚空深处，冷眼看着虫壳宫殿慢慢消失不见。
这欧阳水灵算得狠辣之辈，宁肯落得可能永生飘在虚空深处的下场，也不肯交出身上的机缘。
越是如此，柳风越怀疑虫壳宫殿不简单，否则欧阳水灵大可不必为此拼命。
目光转向断路前方，虚空深处偶尔飞过纯白雾丝，有少数凑巧落向了这边。
“纯白仙气来自前面的虚空，若是此路没断，会有多长？连通的空间又会是何地？”
他心有推测，由不得他不想到自己接引纯白仙气的神秘空间。
只可惜当下无论他如何揣摩，终究是实力尚弱，不可能一探究竟。
不远处，常虚子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眼瞅着魔猿周身三杆大旗，他主动告知白虎旗下落。
“柳道友，贫道知晓白虎旗在何人手里，与那老道勉强还算熟人。”
柳风侧身瞥了眼常虚子，看他话到一半干笑不断，猜到这是要好处。
他若是给些好处，常虚子此人铁定会出卖得了白虎旗之人，将其骗出，引到他身边都有可能。
“常虚子道友若有意，待洞虚岛离开之前，柳某可带道友回洞虚岛。”
“有柳道友这话足矣，等回了洞虚岛，贫道定然全力配合。”
两人说定后走到一处，柳风没在断路尽头逗留，向着来路上的遗迹走去。
在洞虚岛离开前，他可借此地仙气修行，炼神八境十拿九稳，只看蛊道和佛道能精进多少。
如若能在遗迹中得些前人感悟，就是八境比七境修行难上许多，他也自信能将佛道修到八佛根中期。
往回行走间，柳风内天地打开，一道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净灵、姬秋和曹天石，三人七境圆满，必然能极快入八境，其余魔僧和余氏兄妹等妖魔，也可精进不少。
这些人都将是他对抗王血家族的助力，能有此借仙气修行的机缘，自是要同享。
……
九圈残破天地环绕运转，中心流光漩涡亘古不变。
最内圈结晶天地内，虚空裂痕纵横，还是有不少修士以命相博，试图借道回大天地。
百丈虚空裂痕前，东煌轩枯坐在地，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四面八方偶尔路过的修士，无一敢打东煌轩的主意，更不敢出手偷袭。他们无人知晓，这位九境妖邪之身的前辈为何会在此苦守十四年。
十四年间，其他听说此处虚空裂痕的来过不少，几家王血族裔也守过几年，但至今早已散去。
就在某一刻，东煌轩猛地睁开双眼，取出一方状如祭坛的小盒，盒中嵌着两块淡紫色结晶。
当其中一块淡紫色结晶碎开时，其远在某条铺满尸骨邪祟之路上前行的族中长辈，在此刻传音而来。
“轩儿，你此次立功不小，老夫寻到了通往上面的缺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