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虚岛兵库，巨大黑镜前。
镜面遮蔽十余里，靠左角落处，火玉妖蟾无泽本体猛然睁开双目。
他瞬间转头，将视线移向柳风和东煌轩等人所在，三人本体还静坐不动。
再看另一处裹着斗篷的瘦小身影，此女也没动。
四人都还将心神放在操控洞虚神兵上，惟独他提前出局。
“为何独独是我？定有蹊跷，姓柳的有意坑害我！”
这回跟着姓边的女人，难得走到这里，还差点连这关一起过了，结果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无泽心中愤恨，忽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外力降临，自上而下落在他身上。
“咔嚓、咔嚓……”
骨骼破碎，强大外力将其身子差点捏成肉泥。
眼中所见景象飞逝，无泽已猜到是兵库器灵驱逐他。
无任何反抗余地，稀碎的肉身被砸入一团虚空通道不见。
不到半刻，另一边。
姚素香神念之线带回一物，却是一点灵光，光华中显现一爪，并非实物。
洞虚神兵还留在那片内空间，她分到的二身妖仙一爪没能带回，只得到这好似凭证的灵光。
她身子一跃而起，冲到黑镜东侧的巨秤前，将灵光给丢到了秤盘上。
就之前化身查探，柳风分给她的一爪，血脉气息古老，从中能感应到如今虚界多家妖族族裔的气息。
可想而知，虚界过去很可能也有这等古老血脉，随着繁衍，分到了不同妖族。
“这等稀罕货，在虚界难得，起码也得给我换一件下品魂器吧！”姚素香兜帽下的双眼放光，神情期待。
秤杆微动，尖端划开虚空一角，从中落出一道宝光，是件黑如夜色的斗篷。
兵库器灵神智完整，比老辈仙佛也不差，可谓是投人所好。
姚素香惊喜过后，立马咬牙切齿起来，因这件斗篷只是神器品阶，勉强迈入上品神器之列。
“黑心买卖，拿神器糊弄我？”她怒视巨秤，嘴皮子下，两颗大门牙吱吱作响，恨不得上去把秤杆子啃一截下来。
秤盘上灵光消失，巨秤再次恢复沉寂，姚素香得不到半字回应。
这时，东煌轩、边清琴和柳风三人走来，前面两人一人一团灵光作为凭证。
姚素香没去多看，一双眼给柳风掌中足足十团灵光吸引，看形体应该全是邪祟统帅从其他二身仙身上拆下来的精华，或可炼制兵器，或可炼丹入药。
“你自己拿了十件灵物，才分我一件！”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柳风。
何止是十倍，柳风掌中的灵物卖相更好，价值加起来，比起她分到的，说数十倍都不过分吧。
此刻火玉妖蟾无泽被轰出兵库，若是见到这一幕，必然比姚素香还眼红。
柳风没搭理姚素香，看了眼此女身后，那里的镜面波动，一闪黑晶石门在镜面上打开。
姚素香也发觉了通往下一关的大门，可她哪有心思过去，双眼死死盯着老奸巨猾的柳风。
走在前面的东煌轩和边清琴，二人先后换到一件法宝，同样是上品神器。
以他们的身份背景，不甚在意这等外物，但也不由在内心惊叹兵库器灵的黑心。
轮到柳风上前，十团灵光送到秤盘上，秤杆上抬的弧度明显更多。
“依柳兄拿出的货，全是二身仙层次的妖躯精华，且皆为虚界难得的古老血脉，换一件上品魂器也不为过。”东煌轩沉声开口，像是有意说给兵库器灵听。
虚空再次破开一条裂口，一面幽黑无光的宝镜落出。
“中品魂器，还开裂了！柳兄，这兵库器灵好生心黑。”东煌轩神色哑然，暗中低声传音。
落至柳风身前的黑镜，的确是裂开了一条口子，镜身两尺，裂口就有大半尺。
镜光一闪，镜面中走出一身形修长的女子，精致的瓜子脸恍若精心雕琢而成。
在其走出后，镜身自然而然地隐去。
“属下本体为洞虚岛连虚镜，主人可唤我灵婵。”女子眉心延伸出一条灵性，与修士神魂相仿。
柳风目视眼前魂器化形女子，随手在对方灵性上打上自己的神魂印记。
他猜到此宝可能跟随过其他洞虚道子，那位道子死活他没兴趣，对眼前魂器也不如何看重。
修到他如今境界，最在意的是悟道，他只关心此宝对他领悟虚空一道有无助力。
没有急着断言兵库器灵心黑，柳风问道：“你擅长哪一种虚空法门？”
名为灵婵的魂器并不多废话，黑袍下探出一手，一排排虚空漩涡骤现，整整一百个虚空漩涡首尾交融，眨眼间拼凑出一扭曲错乱的大漩涡。
“此地我无法撕开虚空，只能接连虚空漩涡，换到外界，可裂开虚空引来虚空中的小空间，接连小空间困敌。”
“另外，主人施展洞虚神光，亦或破虚神光，皆可由我出手相助，壮大此两种虚空法门之威。”
听她如此说法，柳风眼中一亮，其余几人则是大感意外。
没想到这像是被其他道子用过的破烂货，还能有这般能耐，绝对比外边一般中品魂器强悍不少，不愧出自洞虚岛。
“接连小空间？”柳风心中琢磨，不知可否接连虚空通道。
这一点不急着尝试，在此地也无法试手。
不管如何，这连虚镜无论是本事，还是器灵神智，都要比法号三戒的小和尚靠谱。
如此一来，他有了两件魂器傍身，多收集些愿力养着，遇到二身仙至少能替他抵挡一人。
身在兵库，暂时用不上此宝。
柳风身侧内天地入口打开，近处就坐着一头顶三个戒疤的大脸小僧，小僧神色怔怔，呆坐在地。
“你先进我内天地，顺便好好调教下这小和尚，他受过些邪物污染，污染已驱除，但他神智还未恢复，看可否唤醒他神智。”
“属下遵命。”
一袭黑袍的魂器灵婵毫不拖沓，如才下战场的女将，行动干练，一步跨入内天地，当场要教训小和尚。
内天地入口合拢，柳风没管小和尚，转而走向打开的黑晶石门。
东煌轩和边清琴毫不耽搁，紧随其后。
姚素香咽了口口水，跟着柳风尝到了甜头，哪可就此放过，也快步走进黑晶石门。
画面一换，四人都来到一方漆黑无光的空间，彼此无法看到其他三人，灵识中也空无一人。
怪异的是，四者灵识触碰到一起时，偏偏还能相互传音。
黑暗中，柳风试着走出一步，一步千里，无从辨别方位，这处虚空仿佛没有前后上下左右之分。
趁着三人还未脱离灵识范围，他传音道：“边道友，还请指路。”
边清琴很快回应，言简意赅。“此地空间独特，由我推演其实也不会有太大助力，最多不过增添两成过关的可能，还得看自己悟性。”
说着，她将推演中最可能过关的十四条可能道出，也即是十四条路。
走这十四条路难保一定过关，需要柳风先感悟此地玄妙，辨别出方向，走上这推演出的路。
柳风立身虚空，确切而言，说是虚无更为恰当，无任何外物参照。
他也就站了几息，当其他三人移步走出后，各自不由自主地分散开来。
“这一关，若是悟道不够，光靠推演增添的两成机会，与撞运气无异。”
柳风想来，边清琴从前无缘道玉书，事后必会更看重感悟，此次过来的她，对虚空一道的感悟相较从前，定是更上了一层楼。
加之推演，边清琴此次或大有机会过关，而东煌轩筹谋多年，自是也有准备，就是不知他有几成把握闯过去。
没有多操心他人，柳风也不急着离开此地，有心细细感悟一番。
在虚无中盘坐，将灵识彻底放开，漫延出近三千里。
他一无准备，二无推演此地的本事，胜在对虚空一道感悟超出其他洞虚道子许多。
“嗡嗡……”
佛力荡开圈圈涟漪，柳风运转洞虚佛经，周身一道道虚空裂痕，以不同朝向闪向虚无深处。
同时，其体内异道蛊低鸣，此蛊与他心神相通，人与蛊一起感应周遭虚空。
一团团虚空漩涡自他体表给出，每团都拖曳一缕好似无形蛛丝的“索魂”丝。
转眼，柳风所在的虚无黑暗中，他周身佛力绽放如莲，一缕缕伸展向各方的无形丝线则如标记方位的准绳。
忽地他移出佛莲，在虚无中走出千里，接着再次如法炮制，留下佛莲和“索魂”丝。
如此反复，虚无黑暗中出现十二朵佛莲，正对应四面八方。
以十二朵佛莲为准，他且先不管此间与外界方位的差别，试着往自己认准的东方飞去。
越飞越远，直飞出三十余万里，循着对自身佛力的感应，在即将因相隔太远断开感应时，调头折返。
就这般，柳风身形在虚无中接连瞬移，一次次改换方位，将自身确定的方位范围扩大到三十万里。
在此范围内，原本无所谓方向的虚无，于他而言便有了四面八方。
接下来便是继续扩大范围，再对照边清琴推演的十四条路转向，多次尝试，大有可能摸清此地真正的方位。
……
虚无中，一扇黑晶石门悬空。
仅仅过去五日不到，门前一抹虚空涟漪移来，换上神器斗篷的姚素香出现。
她张望一圈，死寂无声，见不到一个人影，嘴里不由嘀咕起来。
“不是说只添两成机会么？我就随便逛逛而已，该不会是最先到的吧？”
“不管了，先进去看看，如有大机缘被我撞上，那便真是我走了大运。”
姚素香推开黑晶石门，迎面仙气浓郁成紫雾，一方隐没在大雾中的迷蒙空间映入眼帘。
“好浓郁的仙气。”
一声惊呼，姚素香张口就吸，想要先吐纳上一大口。
结果令她大失所望，此地仙气近在眼前，却被虚空屏障阻隔，看得到，吃不到。
“这岂不是成心吊人胃口？先看看仙气来源。”
往前方迷蒙空间中走，万里不到便到了尽头，只见再往前是一状似崖壁的巨大玉墙。
玉墙下仙气渺渺，模糊可见一方百丈不到的药池，池中央有泉水翻涌向上。
“道玉书，药仙泉，两处机缘都在这里！”姚素香心中狂跳。
这两处机缘非同一般，于此同等的机缘，大教中也只有传承之人用得上。
道玉书前观道，药仙泉内养身，悟道和精进修为两不误。
比起自行感悟和慢慢炼化灵物壮大修为，此地机缘不知可省去多少光阴。
然而，姚素香立马又是心中一沉，药仙泉近在眼前，却无法踏足其中，如仙气一样只能看不能拿。
再看向玉墙，上上下下，似记载了高达三千丈的字迹。字迹之外，有画有人形，也有剑痕。
不用多想，是道玉书无疑了，可这道玉书和药仙泉一样，都只能干看着。
“既然摆在这里，不会只是给人看的，定有法子弄到。”
姚素香心急之下，嘴里吱吱乱叫，沿着药仙泉汇聚成的药池打转。
她绕过几层虚空屏障，在池畔见到了一石碑。
“以药换药，以道易道。”
目光扫过八字，以姚素香道子悟性，一眼就看出是何意。
还是和前面一样，需要拿出东西来换。
大机缘近在眼前，顾不得多想，此女内天地大开。
修行至今得到的灵药仙液，乃至他道功法，分别抛向道玉书和药仙泉。
她把心一横，又将自己压箱底的独门感悟，风遁之术，也给一并交出，着实是掏空了身家。
仙气飘飘，迷蒙空间内。
时日悄然流逝，又两日过去，边清琴到来。
此女过来时见到姚素香，只以为姚素香运气好，并未太放在心上。
但不知为何，她眼中见到的姚素香，正盯着池中药仙泉，神色间似有些悲愤，又极为无力，像是受了恶人欺压，偏偏无从反抗。
“姚道友，发生了何事？”
话音出口，池畔瘦小身影一声不吭，如一截枯木一动不动。
无奈，边清琴只得自行摸索。
后方人影闪动，恰在此时，东煌轩到来。
这位圣朝皇子殿下惊声开口：“天助我也，本殿能来此地当真走了大运，原本以我资质要苦熬到二身仙，三万年打底，不过如今或可一步登天。”
二人都找到了池畔的石碑，也领会碑文上八字是何意。
面对可能就此二身仙的机缘，东煌轩和边清琴没有犹豫，与姚素香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