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几人压下心中惊疑，注视向万里外的教主层次交手。
面对四位同境界长生种，那位四圣盟盟主显然不敌。
万丈阴月收小，崩散为漫空阴气。
随即又是另外两种化道之法，一为星力，一为阵道，如有星河自下而上灌入，磅礴星力凝聚成十余万阵旗。
旁人只见密集阵旗转动，眨眼间不知有多少大阵重叠在一处，相辅相成。
“这位四圣盟教主修了三种大道，不过还是无济于事，不用多等。”神阴娘娘尚未恢复巅峰，但眼力还在。
不出所料，那星力大阵之中尽管放入了一道器压阵，照样未能撑过二十息，一层层开始崩溃。
在此期间，四面八方大群邪祟汇聚而来，其中好些是被邪祟佛陀所控，一个个身上有锁链寄生。
待星力大阵完全破去，长生种造就的异象下沉，缺口前除邪祟再无其他阻碍。
柳风扫过邪祟群，过去穿行空间需顾忌被外力中途打出来，而今能截住他的不会太多，眼前邪祟群中无一准教主层次，自是不需他顾忌。
姜氏几人顿见眼前景象像是被撕走一块，无声无息中出现一条虚空通道，万里外的缺口变得近在眼前。
透过这条通道，可见对面惨绝人寰的画面，六大长生种和邪祟群杀入了四圣盟。
虚界大教要比远古遗迹战场的家族势大许多，人手和地盘更是大，一眼所见死去的仙佛过百，修士难以计数。
在柳风举步踏入通道的同时，神阴传音道：“虚界地域不同于此地，一旦过去，你我都可能被教主层次推演到方位，实力足够抗衡之前不可再轻易出手。”
柳风记起许多道虚子的记忆，自然也知晓这一点，淡淡点头。
一行九人穿行空间，顺着缺口往下。
重回虚假之地，跨越而过时，比从前而言更为强烈的恍惚感袭来。
“轰隆隆……”群山震动，阵法、法宝破灭的轰鸣声入耳。
映入眼中的四圣盟地界，前后左右到处是飞逃的遁光，一处处洞天和洞府被强行打开，修士乃至仙佛都沦为邪祟血食。
大地上被二身仙邪祟污染之人，正疯魔般屠戮同门。
神阴俯视这一幕，先是远望杀到南面的教主层次，继而扫视各个方位，眸中幽光流转，神念推演。
“地阴之气浓厚到即将打乱阴阳平衡，虚界地域也在加快崩塌，大天地生灵难保，虚界恐怕也难保。”
推演出这一现状，再感应自身，她发觉生机流逝之快，比她当年曾身在虚界时超出六成有余。
姜清玄和姜家家主等人也在打量虚界，这便是曾经祖辈的修行之地，仙气和灵气比远古战场遗迹充足。
可他们皆为二身仙以上，比一身仙更接近大道，感应之中，虚界已然变得千疮百孔，阴寒如死地。
柳风此时则是心有所感，心念转动，明悟自己有一桩过去的因果在附近。
他双目运转通眼，周身空中浮现一只只介于虚实之间的衍瞳，眨眼间寻出因果何在。
目光落向东面，诸多逃遁的四圣盟修士之中，有六头二身仙妖龙腾空，在施展道法穿破浊云。
“神龙观为四圣盟势力之一，莲诃尊者嫡系血脉后人，那位佛修莲檀……已被炼化。”
柳风目视六头妖龙之一，那条飞在中间的妖龙血脉气息驳杂，除了莲诃嫡系血脉，还吃了不少旁系血脉。
察觉柳风凝视妖龙，神阴娘娘微微蹙眉，不等柳风动手，姜家家主姜铭沉声道：“二长老，你以收伏的邪祟斩那妖龙。”
站在家主身后的干瘦老者闻言，面皮僵硬，到他这般二身仙后期修为，哪能不知他们这一行人因果缠身，轻易出手不得。
姜家因果、神阴娘娘的因果、还有柳风的因果，他出手虽说比柳风出手被人推演到的可能小些，可也难保无事。
见家主阴着脸看来，二长老把心一横，内天地一开，十一头遍体符文的邪祟齐出，掠向神龙观六条妖龙之一。
与此同时，姜清玄脚下灵气游走成阵，瞬息间造就一座传送阵，而六千里之外同样灵气波动，出现另一阵。
眼看着柳风要杀的妖龙落入重围，在邪祟前后夹击之下丧命，九人一闪消失在传送阵内，出现在六千里之外。
紧接着，传送阵连连出现，九人在三息间便从东面脱离四圣盟地盘。
姜清玄的传送道法不如柳风的穿行空间快，但胜在持久，消耗不大。
依柳风的意思，往东去东海，先到东海蛰伏一段时日，待手下仙佛打探如今虚界各大势力动向过后，姜家再寻合适的落脚之地。
九人一路隐匿身形，由准教主层次的姜清玄出手。
柳风放出神念，试着感应虫庙传承者，忽地眼前多出一副画面，死劫来临！
同一刻，神阴和姜氏几人一齐变色。
九人皆是二身仙之上，柳风见到死劫具体，神阴和姜清玄都预感自身命陨，姜氏家主等六人则心生大凶之兆。
“来的当真是快！我来赶路。”
柳风背后炼阴镜浮现，血色月光将八人统统卷到身边。
在回虚界之前，他早就意料到诸般因果加身，除了自己前世今生的仇家，伽罗佛陀的仇家也可能盯上他。
即便不杀神龙观妖龙，今日重回虚界的一劫多半也无法避免，总得撞上一遭。
炼阴镜炼化灵物，源源不断的仙气送入柳风体内，所有仙品蛊虫狂吞仙气，助他吸纳仙气。
下一刻，他与神阴和姜氏等人，一行九人连同炼阴镜出现重叠，由他施展影身，姜清玄施展幻术。
重叠过千道的血月与九人，一闪飞散向各个方位。
柳风本体则打开虚空通道，跨越目前所能穿行的极限，一息间穿行近十万里。
以他当下二身仙圆满，配合异道蛊施展虚空法门，几近堪比洞虚岛坐道人。
虚空通道连开，须臾工夫走过半个灵域。这是他接连预见死劫，接连变向的缘故，不然会更快。
就在前方海域在望时，他眼中第八次出现死劫画面，而耽搁的这少顷工夫，已有两位出现在死劫之中的教主层次到来。
正后方、左后方，两处万里之外的虚空不分先后的撕裂，一宫装冷面少女，一血袍尸仙女子走出虚空。
柳风和神阴皆认出来人，宫装少女正是道虚子亲传弟子佘盈转世，血袍尸仙女子与神阴相貌一模一样，是其肉身诞生的新我。
这些年不见，那尸仙不再是柳风所知的准教主层次，成了真正的三身尸仙，天魃，教主层次。唯一能稍稍庆幸的是，成为教主层次后牵扯更大，二人来的都不是本体，皆为化身。
纵是如此，灵压之强横也堪比准教主极限。
“柳道友，这是你我二人的因果，我们和姜氏分散走。”神阴传音间画仙笔已在手。
姜清玄身后出现两尊葫芦，手中另端起一盆状法宝，头回调动自身全部的本命法宝，都是上品魂器。
柳风沉声道：“不必急着散开，前路不尽是死路，有生路可寻。”
他神色平静，似经历过无数劫难的老辈，并未因当下处境而心境大乱。
况且，佛门宿眼比他道任何一道都擅长预演未来。
忽地一声轻叹入耳，远处宫装少女身形一步步虚幻，周遭天地也随之变得朦胧不清。
“师尊，你如从前那般执迷不悟，这回还害了我资质最佳的后人。”少女声音清冷淡漠。
同时，一道女子笑声响彻天地，阴森尸气于空中幻化一只只尸傀巨爪，每一爪都撕开一处虚空裂痕。
“神阴，还不回归本宫肉身？”
尸傀巨爪破虚追来，炼阴镜后方虚空撕裂，裹挟尸气的巨爪自各个方位抓下。
佘盈的大梦道也在显威，柳风等人所见的海域消失，而一袭宫装的冷面少女直接出现在了正前方。
柳风体内异道蛊尖鸣，堪比准教主通玄之法的异道蛊术展现，附近数千里画面整个扭曲，爬现数千上万虚空裂痕。
虚空漩涡席卷四千余里，虚空乱流顺着裂痕狂灌而入。
抓来的尸傀巨爪受阻，如凡人手掌陷入泥潭，逼近时缓慢到一寸寸推进，大梦幻境也因数千里虚空乱流变得波动不稳。
此刻，虚空一道的破坏力尽显。
神阴与姜清玄都是老辈，斗法经验十足，下手丝毫不慢。
得了大五行大道之力，神阴对尸道的感悟胜过从前，一笔点破迟缓推进的尸傀巨爪，接管附近侵袭而来的尸气，反过来阻挡另一个自己。
姜清玄三宝催动，二色火流一圈圈暴涨，将四千里回旋的虚空漩涡，变成了火流漩涡。
大梦幻境变得愈发不稳，海域隐约重现，而站在正前方的少女不见，真正的佘盈化身，实则还是在左侧。
同处于虚空乱流之中，柳风要脱离最为轻松，交手的刹那，他周身虚空屏障撑开，带上一行人一步往前，瞬移出大梦幻境笼罩之处。
飞快向着海域拉近，然而海域上空虚空再裂，条条藤蔓延伸而出，随之古木成林，一片树海道相移出虚空。
柳风灵海内，伽罗佛灯内灯油骤减一半，前方万里海天景象，登时被幽幽灯火光华取代。
树海道相尚未全部移出，先行被焚为乌有。
“帝女宫宫主佘盈，第二神阴，还有着伽罗佛陀敌对势力……今日来的只此三家。”
至此前路通畅，柳风宿眼也没有再出现新的死劫，他没有再管方位，也不管还追在后面的两位教主化身。
不出所料，下一个瞬间，九人连人带宝如凭空被抹去，消失无踪，气息全无。
就在下方海面之下，往东海深处万里处，一隐匿于无形的龟壳破浪前行。
而龟壳十万里内天地中，天地灰蒙昏暗，柳风和神阴等人出现在此，身前是绵延不见尽头的石林。
一驼背老者站在石林间，手捋长须，叹道：“得亏来的不是教主层次本体，老朽阳山子，先谢过柳道友照拂小徒。”
柳风拱手回了一礼，不用对方报上道号，他便看出对方本体为石鼠，联想到了姚素香的师父，那位拥有道器的准教主。
姚素香从前一言不合拿自家师父威胁他，说的其师父好似为老不尊的匪徒。
真正见面，这位准教主远比姚素香以为的要智慧，是该抢他暗算他，还是该共谋好处，很可能早已推演出大概。
他身上炼入了姚素香的血脉，时日已过千年，其他人无法由此一丝牵连寻到他，阳山子却能。
神阴娘娘纵目此方内天地，她的灵识在此居然毫无用处，端的是一件避开因果的独特道器。
有这等道器在手，不说斗法厉害与否，保命本事说不得还在一般教主之上。
姜清玄等姜氏之人都松了口气，不由看向柳风，眼前石鼠明摆着是为柳风来的，而非他们。
“阳山子道友特意来接应，有何谋划可直说。”柳风注视前方老者，对方看似客气，其实并未放下对他的防备。
除了道器本身，阳山子所在之处，他们视野内数万里石林，既是一套法宝，也是一座大阵，不到道器品阶，但威势恐怕不比寻常道器差。
阳山子点头道：“柳道友从真实之地借道归来，定然已看出虚界难保。虚界如今大变，有些险恶禁地也因此生变。”
“老朽想邀柳道友走一趟混沌天，那边有老朽要的东西，也有柳道友你要的一人一虫。”
柳风心中一动，猜到了对方所说是何意。
他要的混沌虫在混仙泽，正是混沌天地界，而要的一人，除了云梦之外，便是昔日天宝商会少东家花月容，混阴水灵应该还在此女身上，并未被人夺走。
“原来是逃到了混沌天。”
柳风心领神会，难怪他手下势力分散到七域四海，始终寻不到花月容蛛丝马迹。
他毫不迟疑地应道：“道友不来找我，我迟早也会动身前往混沌天，有道友同行再好不过。”
说着，他翻手取出一滴道虚子精血，接着道：“有人拿了我的前世残躯，如若不麻烦，还有劳道友顺带推演她的下落。”
阳山子没有多问，从精血中抽出一丝，随手散去此方灰蒙天地。
这件道器无需阳山子耗费修为，大可自行推演，数息过后，散开的一丝精血重聚，送回柳风。
“那人藏的比身在混沌天的那位还要隐蔽些！想来是个极为谨慎之人，老朽这件道器也算不出她何在。”阳山子语气稍有意外。
“不是极为谨慎，是极为怕死！”
柳风心中一叹，知晓短时间难以揪出云梦本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