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听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收礼也是有这些道道的。kanshuboy.com想她以往在家中时,素来母亲只有嫌弃送来的礼轻了的。
这便是商家,同官家甚至未来的侯府之间的区别吗?
见林氏若有所思,顾茹便也不再多说,此时见外头天色已然黑沉,心想往日这时候相公也该回来了吧!
可别是出了什么事儿便好。顾茹不免有些忧心。
这般心不在焉的模样被林氏看在眼里,心口却又是一份儿羡慕。
“舅母放心吧,舅舅时常都要被圣上留下,今日这般大的事儿,稍稍晚上一些也是常理儿。”
陪圣人用膳那该是多大的荣耀啊,可在舅舅家,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的。
从来时到现在,林氏已经不晓得自己被震惊多少回了,眼神儿不由得看向一旁的相公。若是相公能有舅舅一二分的能耐,她这辈子也算值了。
被自家夫人这般看着,一旁的长生却是丝毫没意识到什么,从方才开始便有些心不在焉,没一会儿便要向外头看上一眼。只见平日里一向注意仪态礼仪的长生此时却直接从坐着的椅子上跳了起来。二话不说便要朝外头跑去。
前院的灯火亮了,定然是舅舅回来了。
而这厢沈煊进门后,才堪堪走了几步,便见到自家外甥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话还没说几句,一张脸倒是迅速的涨红了起来。
“舅……舅舅!”
语气都开始结巴了起来。
庄上的事情长生事先并不知情,知晓对方一时间铁定缓不过来,沈煊笑着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如往常一般说笑了几句。见长生面上没了拘谨之色,甥舅两人这才一路往里间走去。
交谈间,提起今日之事,长生还是免不了心中激荡。
下午,他本来还在学堂里上课,便见家中下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待从下人口中得知自家舅舅封了侯,不想承认,他有一瞬间脑子都是空白的,甚至以为自个儿还在梦中。慌忙同先生告了假便急急往家中赶。
谁曾想,这一切居然不是梦。这一刻,看着眼前的舅舅,长生甚至觉得,村里人说的那些话还是有道理的。
便是文曲星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吧!
两人漫步走过院前小花园,正巧此时顾茹同林氏也急忙追了上来。
顾茹身上单薄,估摸着是急着出来的缘故,也没加件衣裳。沈煊上前一步将身上披着的深蓝色大氅解开将人牢牢裹住,后又俯身接着一旁的灯火细细将身前的带子系上。嘴上却是严肃道:
“夏日眼瞧着就要过了,这夜里头也是凉的很,夫人这又是刚出的月子,委实不该出来的。”
顾茹微微低下头,任自家相公这般“训斥”,眉眼之中具是一片温柔色。
看着眼前兀自忙碌的相公,顾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定,此前种种不安,还有今日一群“贵妇人们”眼中隐隐的轻鄙挑剔,一切的一切具都是不重要的。
不管配不配的上,既然相公都不在意,她又为何这般杞人忧天。白白便宜了那等红眼病?
想通了这些,顾茹眉眼间很快便又鲜活了起来。
“妾身记得,相公走之前,身上好似没有这件大氅吧?”且相公一任衣物,具是由她亲手打理,从不假手他人,可眼前这件她却是丁点印象都无。且触之光滑轻柔,一看便是极好的料子。
怕是只有此前圣上陛下的料子能与之一比。
“哦,这件啊,是出宫前陛下所赐。”沈煊随口道。
估摸着看他走前看天色已晚,又是更深露重,这才命人备下的。不过话说陛下此人,待人尤其是臣下可以说颇为极端,入得他眼之人可以说处处体贴,考虑周到,这入不得的……怕就是另一番场景了吧!
沈煊笑着摇了摇头,顾茹心道果然如此,看来相公此前同陛下相处该是不错,这才回的这般晚,也算放下一桩心事。
两人相携走在前面,理完衣裳沈煊自然而然的拉起顾茹的手。
后面的长生见此也伸手过去,将自家夫人露在外头的手放入了掌心。林氏猛然惊了一瞬,很快又一如往常。只是无人看到的地方,林氏稍稍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水意复又收了回去。
众人一道回到正厅,沈煊见眼前这一大堆东西便大致晓得怎么回事儿了。直接摆摆手道:
“这些明儿个整理也行,耽搁不得什么,大家都早早回去睡吧。”
沈煊发话,众人哪有不应的理儿,只是顾茹还在担心,这其中有些不该收的贵重之物还是早早打点清楚还回去才好。然后被沈煊一句困了,便彻底缴械投降。
什么都比不得夫君身子重要。
然而第二日一早,顾茹迷迷糊糊之际,突然间却听自家相公道:
“哦,昨个儿给忘了,陛下已经赐下侯府,听说一应布置都是全乎的,估摸着咱们很快便能搬过去了,夫人这两日若是有空便好生准备一下吧!”
顾茹脑海中睡意很快便清醒了大半儿。然而还没等追问细节,沈煊已经收拾妥当上赶着早朝去了。
顾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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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圣旨赐封,若说沈家这头是齐乐融融,然而另一家,却是雷霆风暴不莫如是。
早在前几日良种却定了产量之时,沈煊便为戴擢之,还有庄上一位精通农事的老人家向圣上表了功。
因此册封沈煊之时,圣人便随口一句将两人一道封赏了去。
传旨的太监走后,戴家上下很快便齐聚一堂,只是堂中之人却是个个心思各异。上首的戴父面色青白交加,一旁的戴三公子正在一旁细细安慰着。只是,随着戴三公子安慰声中,戴父眼中怒气却是更盛了几分。
见着下首低着头,脸上却无丝毫悔过之意的大儿子,更是怒火蹭蹭的往上涌。
“好啊!当真是好的很!为父我这些年当真是小瞧了你,这么大的事儿。家里头却是丁点消息都无。”
“合着,我这好儿子这是再抵防着他老子呢!”
什么外出经营生意,都是骗鬼了的!那可是产量高出将近一倍良种啊!三年了,眼看不如自己之人一个个的高升,自个儿却是丝毫未动,若是这份儿功劳能有自己一份………怎么也用在这人身上强些,考明算的能有什么出息?
官升三级又能如何?以后就等着在这从七品上熬一辈子吧!
可恨呀!
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自私自利的东西。眼中丁点没有大局,也不想想若不是他这个进士父亲在,人家沈郎中,不如今是沈侯爷了哪里会将他看在眼里。
越想越气,上首的戴父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然而下首的戴擢之面色却依旧如常,甚至眉毛都没动两下。
“父亲言重了,沈大人之事乃是机密,便是圣人也是知晓的,儿子又哪里敢外泄出去。”
“父亲难道是想要儿子没了身家性命才好吗?”
戴擢之不紧不慢道,从始至终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他也没说错,圣人早在一年之前,确实已经知晓。只是父亲理解到哪里,那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了。
想到这里,戴擢之自嘲一笑,就在方才之前,他还幻想着,如今他升了官职,有了出息,父亲会不会对他有所改观。
现在想来,是他太天真了,很早他便该晓得。父子亲情这种东西,不会读书,不能科举入仕的儿子是不配有的。
如今他就只求占着大义就行。
果不其然,一语过后,戴父神情一窒。牵扯到圣人,到底没敢再说些什么。只是胸中郁气不由更深了些许。
若是能被圣人记住名字……
见自家父亲这么快败下阵来,一旁的戴三公子眉毛一动,不由亲自开口道:
“弟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一句大哥。当初二叔家中六妹妹的那桩婚事,大哥可是提前知晓了什么?”
不同于戴父疾言厉色,戴三公子说话一如往常一般轻声细语,君子谦谦。然而话中之凌厉,丝毫不比戴父弱上几分。
只见话音刚落,一旁的戴小姐立时便红了眼眶。戴小姐在本家中排行第七,同那位堂妹也没差上几个月。数月前刚定的是一位七品小官员的幺子。
同样身无功名,这一品侯爷的侄儿不比七品小官儿的儿子要好的多了去了。更何况听说如今对方已经考中了童生。
这可真是亲大哥啊!便是以往同大哥不亲近,也不该这般向着外人。戴小姐此时已经是泫然欲泣,手中帕子死死缴着,看着眼前大哥眼中竟有了些许埋怨。
便是一向老好人的戴母,看向大儿子眼中也多了几分责怪。
戴擢之看了眼笑意温和的三弟,心中哂笑,复又转头对着自家小妹道:
“去年,大哥记得,堂妹订婚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妹妹可是直言,堂妹这是掉进了火坑!”
不提对方如何幸灾乐祸,就妹妹这性子,他是去结亲,又不是结仇!
“再者,妹妹不是一向喜欢会读书之人吗?”
所以对我这个大哥亲近不起来吗?
言罢,看着眼前这些人,这便是自己家人吗?戴擢之突然觉得意兴阑珊。躬身道了句告退便大步离开。
不提戴父见此心中如何气愤。
底下一众下人们见大公子过来,连忙挣着上前殷勤奉承。大公子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他们这些个下人不懂什么前途不前途的,只知道大公子如今官至可比老爷还高上一级呢!
更别提还结交了位侯爷贵人!别提多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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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京城之中向来没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不过一日不到,有关横空出世的“沈侯爷”的二三事在朝堂之上很快便到了众人皆知的地步。甚至早朝之时,沈煊都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若有若无的窥视感。
而这种窥视感在当今亲自公布了新型良种产量之后, 更为明目张胆了几分。
被迫当了一早上大熊猫,甚至连个哈欠都得硬生生憋回去的沈煊“………”
简直无力微笑了呢。
也就从今日开始他的“杂稻八号”终于有了个高逼格的新名字—“瑞成稻”。暂定明年先于北地发行, 南方庄上试行。公布完后殿上天成帝特意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沈煊一眼。
话说当初陛下在询问他良种名称之后,那一瞬间的僵硬沈煊至今记忆犹新。约莫是觉得他这名字起的过于随意?
其实他感觉还行, 简单明了,易于区分, 当然这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下朝后, 沈煊如往常一般走在宫道上, 陆续有官员前来道喜,多数还是户部的同事, 还有以前翰林处的同僚。至于勋贵那头,多数还在观望之中。
沈煊作为圣上亲封的一品侯爵,贺礼自是应有之宜, 否则难免有藐视圣恩之嫌。但这并不代表众人心中当真能接受这位农户此出身,不过二十来岁便一跃压在众人头上的年轻人。
倒是身后的郭侯爷大步走了过来,一见沈煊便朗声笑道。
“老朽在这里恭喜沈侯了!本侯早早便觉得沈侯绝非池中之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走到了如斯地步。”
“郭侯过奖, 不过些许运气罢了!”沈煊谦道,他也没说错, 此事能这么快成, 他确实是占了这运气的。
“没有实力, 再好的运道也是枉然。说实在的,良种一事,老朽着实佩服沈侯!”
说到佩服二字, 郭侯爷眉宇间具是行伍之人的真诚爽朗。同样也不觉得自个儿一把年纪地位尊崇,来个一小辈贺喜有什么没尊严的地方。
不说那些常年忍饥受饿的百姓们,行军打仗,粮草更是重中之中。想到这里,郭侯不由回头看了看那些三三两两聚坐一堆的勋爵们。
唉,这祖宗功德铺上躺的太久了,哪里还记得先辈的艰难?亲斩座下马,饥食臂中血………整日金玉里堆着的这些人怕是一辈子再难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