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岩一路赶过来,到了邢宗达老人居住的房间时,邢宗达正在和宁书艺回忆当年他和自己老伴儿的往事,满脸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怀念,甚至还有沉浸在回忆当中的那种幸福感。
不过看到霍岩从门外进来,老人便瞬间从那种情绪当中抽离出来,一下子变得有些激动,连忙站起身来,连宁书艺帮忙搀扶一把都不需要,迈着有些趔趄的脚步就冲霍岩迎了上去。“孩子,你来啦!谢谢你愿意过来!”老人一把拉住霍岩的手,另一只手激动地拍着霍岩的胳膊,“不管怎么说,你能来就是好的!你愿意过来见我就是好的!”相比之下,霍岩表现得就平静得多,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此时此刻是个什么心情,只是扶着老人,把他又给搀扶到沙发上落座,自己也坐到了宁书艺旁边。虽然之前已经和宁书艺讲了一遍,这回见到和自己大儿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霍岩,老人还是忍不住把当年的情况又对霍岩亲自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免不了又是一番泪水涟涟。“孩子,我这边的情况都已经告诉你了,你现在怎么说?咱们爷孙俩做个鉴定,好不好?”终于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邢宗达抹了抹眼睛,小心翼翼地向霍岩征求意见。霍岩没有回答,微微皱着眉,看着面前一脸忐忑的老人,然后终于点了点头:“可以。但是我有一件事需要提醒你,即便是真的存在亲缘关系,隔代做鉴定也是比较麻烦的,难度比父子、母子要大得多。”“这个你不用担心!不管多大的困难,我都会想办法解决的!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必须弄清楚!”邢宗达老人一听他这话,立刻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乎,“我被那逆子送到这里软禁起来之前,其实已经惦记着这件事了!我找人偷偷打听过,知道这些事情该怎么办。虽然说具体的步骤,我岁数大了,也听不懂也不明白,但是我知道该找谁,需要啥!”宁书艺看老人那么急切,霍岩又答应得有些痛快,便开口提示:“我看,既然霍岩都已经来了,你们干脆先借这个机会进一步的沟通一下,相互了解一下彼此的情况吧!这样一来,涉及到那么繁琐的鉴定流程,起码也知道是不是有这样的必要,不要弄到最后,闹了一个大乌龙,对谁都不好。”“好啊,好啊,沟通好啊!”邢宗达巴不得霍岩能多跟他说会儿话,自从霍岩进门,他的眼睛就几乎没有离开过霍岩的脸。如果说前两次他假借“迷路”的幌子去找霍岩的时候,还因为不清不楚,需要加以掩饰,那现在老人透过霍岩的脸怀念自己早逝的儿子那种心情就可以说是相当直白了。宁书艺看他们两个人都不反对,便站起身来,要往外走。霍岩一把拉住她:“你干什么去?”“你们聊,我出去走走。”宁书艺指了指外面。霍岩的手没有松开:“你又不是外人,不需要回避。”“不是回避,是我真的需要出去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人聊聊傅贤海的事情。”宁书艺找了一个最合理的借口,让霍岩松开手,独自先一步离开邢宗达的这间套房。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迫切的需要找什么人谈谈,之所以找个借口离开,不过就是希望给邢宗达和霍岩更加自在的空间去开口彼此了解。虽然对邢宗达老人并不算熟悉,但霍岩的个性她还是了解的。正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改变,所以他在自己面前才反而会怯于流露出一些情绪,生怕自己会觉得他的心结还没解开,还介意着过去成长过程中的遭遇,会因此而担心他。从房间里出来,宁书艺顺着楼梯慢慢往下走。还有半层就要回到一楼的时候,远远能听到一楼有些吵嚷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正准备下去看看,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这一次就听二姨一句劝吧!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能还玩心那么重,上班的时候认真一点,好不好?!”这声音耳熟极了,很显然是近期刚刚听过的。宁书艺仔细地在心里面分辨着,很快就回忆起了那声音的主人——她前一天刚刚在护士站那边见过一面的护理员崔新燕。宁书艺对自己的记忆还是很有信心的,于是她的脚步便又放轻放慢了许多,摸出手机,贴着楼梯扶手慢慢往下走,眼睛落在手机屏幕上,似乎是一边走一边在摆弄着玩,很专注。实际上此时此刻她的注意力都在耳朵上,正仔细地听着楼梯下方拐角旮旯里的说话声。“哎呀,行了,我知道了还不行么!你一天天就这么闲?没事情要忙么,就在这里盯着我!”回应崔新燕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听起来老大不耐烦,“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行不行?!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以为我想要管你?!要不是你妈天天哭着喊着的让我一定帮她盯着你点儿,我也不想管你啊!”崔新燕努力压着声音,但还是听得出那种无奈和恼火,“你说谁没事儿闲的,那么喜欢管着你!你不想被人管着,你倒是自己争点气啊!你做事靠谱一点,谁会好端端的有事没事盯着你!你就说今天,你什么班?你不是今天晚上头半夜的班么?现在才几点?你不在家呆着,跑这儿干嘛来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啊!哪条法律规定,我今天值前半夜的夜班,白天我就不能来单位了?有这条法律吗?管真宽!那你报警抓我吧!抓我得了!”年轻女孩儿态度也很强硬,似乎一点也不怕崔新燕。“行行行!你可真行啊小祖宗!你就作吧!你再这么作下去,我看啊,警察也就快要找你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嫌我啰嗦嫌我烦!我这都是在替你妈护着你,照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