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英莲年已十五,黛玉年方十一,比甄英莲足足小了四岁。
黛玉初见这位性子温柔恬静的姐姐,便觉得亲近,聊了两句,更觉投契。
这边两女相谈甚欢,在书房的二人聊得话题就略显沉重了。
林如海当年中了探花,被皇上重用,都是因为他林家代代忠于圣上积累下来的信任,且他自身的能力也出众,才被皇上委以重任。
只可惜林如海身子骨不好,加上幼子和妻子的接连离世,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别说完成皇上的任务,若不是冯渊横插一杠,他说不定还要死在任上。
虽然忠顺王已经解决,可对林如海来说,最大的麻烦却是那几位夺嫡的皇子。
他帮着皇上解决了盐商,收回来大比的盐税,可也将那几位长成的皇子得罪死了。
林家人丁单薄,林如海没有父祖兄弟帮衬,只有他一个人单打独斗,从前还觉得岳家是他在朝堂上的助力,可冯渊的出现让他清醒过来。
荣国府哪里是他的助力?分明是他的仇人!
林如海在上京已经没了朋友,又得罪了有权有势的皇子,即便他是皇帝的心腹,若是不能找个能力出众的人联手,到时候中了算计,连个拉他一把的人都没有。
而冯渊呢,他是上京出了名的孤臣,独来独往,同样是皇帝的心腹。
林如海寻冯渊结盟,不必担心皇帝猜忌,也能快速的在上京稳定下来。
虽然存了私心,可林如海也是真心感激冯渊,才有了这次登门。
林如海得罪了那些皇子,冯渊又何尝不是?
他们俩有共同的对手,结盟对冯渊来说,百利无一害,他没有理由拒绝。
是以,林如海提出联手之后,冯渊也干脆的点了头。
冯渊和林如海都不打算参与夺嫡。
当今圣上是圣主明君,冯渊和林如海都相信皇上不会选错人。
虽然林如海和冯渊结了盟,但也没有在神判府久留,该说的说完之后,便带着女儿告辞。
回府的路上。
林如海问黛玉,“玉儿,冯大人的未婚妻如何?”
“甄姐姐性情温柔,我很喜欢她。”黛玉道。
闻言,林如海笑道,“看来玉儿交到了新朋友?”
说起朋友,黛玉神情便有些黯然,“我住在外祖家这几年,从来没出过门,头两年还会被带着去宁国府那边串门,后来有了两位嬷嬷,便一直呆在梨香院里学习,除了贾家三位表姐妹,我根本没有机会认识新的朋友。”
林如海听得心疼,“是爹对不起你。”
“这怎么能怪爹爹?女儿也知道,爹爹逼不得已才送女儿来上京的。”黛玉眼眶微红的道。
林如海深吸一口气,“若是你母亲还在,自有她带着你去参加宴席,认识朋友。可你母亲……走了,没有女性长辈带着,你也不能参加这些命妇圈的宴会,只能呆在家里。”
黛玉见林如海自责,握住他的手,宽慰道,“父亲别担心,女儿如今不是认识新朋友了吗?”
说起这个,林如海叹道,“说的也是。”
甄家那小姐的底细,林如海也是听说了的。
他不是在意家世背景的人,结交朋友也都是看人品。
冯渊品行上佳,能得到他的看重,甄英莲必有过人之处。
“日后你可以多同甄家小姐来往,林家离神判府不远。”林如海道。
黛玉点点头,“嗯。”
林如海让黛玉多同甄英莲交往,也存了一些私心。
他不欲续娶,黛玉没女性长辈带着,不可能独自出门赴宴,如此一来,神判府倒是个好去处。
不用担心黛玉出事,也能有个气性相投的朋友交往,他平日忙于政务,黛玉能有朋友来往,也省的一个人在家孤单。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与冯渊结盟,黛玉与甄英莲相交,他也不用避忌什么。
毕竟,他和冯渊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
甄英莲如今还在守孝,等她孝期过后,便会与冯渊成亲。
冯渊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甄英莲只要与冯渊成亲,便有了诰命。
正一品、正二品官的妻子称夫人,正三品官妻子称淑人,正四品官妻子称恭人,正五品官妻子称宜人,正六品官妻子称安人,正七品官妻子称孺人,八品、九品官的妻子分别称呼‘八品孺人’和‘九品孺人’。
冯渊官居正四品,甄英莲只要嫁给冯渊,作为冯渊的原配妻子,正四品的恭人诰命是跑不掉的。
有了诰命,甄英莲便也是命妇圈的一员,自然会有人邀请她参加宴会。
黛玉若是同甄英莲玩儿的好,还能跟着甄英莲一起参加宴会。
想到这里,林如海心中又有了一个想法。
“玉儿喜欢甄小姐吗?”
黛玉闻言一怔,点头,“喜欢。”
“你没有手足兄弟帮衬,这位甄家小姐品行上佳,性情温柔,虽家世低了些,可只要人品贵重便没什么问题,”林如海铺垫到这里,切入正题,“玉儿想要这样的姐姐吗?”
黛玉愣住,“姐姐?”
“甄小姐家世低微,即便妻凭夫贵,也免不得会被京中那些夫人们排挤,”林如海笑了笑,“冯大人于我们家有恩,甄小姐是他珍爱的未婚妻,我正愁没有回报他的机会,既然玉儿喜欢她,我不如做个好人,将其认为义女。如此一来,甄小姐有了娘家撑腰,你也有了姐妹扶持,岂不两便?”
黛玉聪明伶俐,如何不清楚林如海是在为她考虑?
她眼眶微红,“爹……”
“玉儿不必多想,我相信冯大人不会拒绝。”林如海笑着道。
林如海认甄英莲做义女,可是实实在在的给甄英莲抬身份。
因为即便有圣旨赐婚,那些人不敢议论甄英莲,但皇上也不能逼迫命妇们跟谁交朋友,这都是私人行为,皇帝也管不着。
可甄英莲若成了他的义女,凭林家的底蕴,起码清流文臣圈子,不会排挤甄英莲。
不管林家还是冯家,都是书香之族,天然就属于文臣的阵营。
“我喜欢甄姐姐。”黛玉道。
这便是应下了。
即便林如海认了甄英莲做义女,也不会影响黛玉的地位,反而给黛玉找了个将来的依靠。
甄英莲成了她的姐姐,那冯渊便是她的姐夫。
冯渊和甄英莲都没了亲人,甄英莲若是成了林如海的义女,两家便是姻亲,冯渊看在甄英莲的面子上,将来林如海百年之后,也会照顾好林黛玉,给她撑腰,不叫旁人欺辱了去。
林如海一片爱女之心,全在这里头了。
“好,今日已经不早,等明日我再同他提。”林如海笑着道。
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冯渊不会拒绝他。
林家父女离开后,冯渊便去了西院看甄英莲。
跟林如海的反应一样。
“甄小姐觉得林小姐如何?”
甄英莲温柔的道,“林妹妹年纪虽小,但文采远胜于我,不愧是书香之族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