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内,传来训斥的声音。
“不是栓好了绳子的吗!狗为什么会跑出来!”安平愤怒的质问跪在脚下的仆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主子息怒!奴才记得那铁笼的确栓好了的,谁知道那狗会撞出来啊?”仆人瑟瑟发抖地乞求道。
“你还好意思说!”安平踹了仆人一下,“让你找狗!找个那么大的狗干什么!生怕它不跑出来咬死你主子我啊?!”
仆人暗道冤枉,明明是你说找个凶恶能吓到锦国那位小主子的恶狗,奴才辛辛苦苦才找了这么条狗,谁知道会出这么档子事儿啊?
心里怨归怨,她只是低贱奴才,哪敢反驳主子的话,只好磕头求饶。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奴才哪敢有这等想法啊?奴才对主子的衷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
仆人讨好道,“虽然这次主子没教训到锦国的那位,但是也不必放在心上,等这次风波过了,奴才还有一计献给主子,必让主子出了这口恶气!”
哪知安平不但不喜,反而暴跳如雷,直接踹在了仆人的脸上,将仆人踢得鼻血横流!
“不放在心上!?你可知道那条狗差点就咬断了闷头棍的右腿!我还相信你?等着你给我出点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人没给我教训到,反倒是丢了我的脸!”
那仆人捂着鼻子“哎唷哎唷”地叫唤着,听闻此言不由疑惑道。
“主子,您不是不喜欢陈国那位吗?她咬断了腿才是好的,看其他人谁还敢质疑您的威风!只不过这次她好运地被锦国那位救了,不然就是您扬名立万的日子了!”
“你还说!”安平恼羞成怒,直接让人拉了下去打个五十大板。
安平近来有些恍惚,一方面觉得自己愧疚苏轲,她是喜欢耍威风爱揍人,可是从来没想过要把人弄残了啊。
另一方面,许多人都在对她说,“没事儿的,就只是一个小小陈国的皇女而已,就算陈国知道了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你可是大齐的异姓王之女啊。”
才八岁的她生于这样的环境,周围的人既然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也是认为他们是对的。
她心中纷杂的很,她受不得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自己也告诉自己,这么个低贱的人残了就残了,你可不能丢了母亲的脸。
她忽略掉自己内心的不忍,想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到了晚上,她就没法再自欺欺人了。
安平睡的很不安稳,梦中出现的是那一日苏珂被恶狗咬住右腿的一幕,只不过这次变了,她好像成为了被恶狗咬住的那个人!
她能清晰地看到恶狗涎着口水的利牙穿破她的皮肤,一瞬间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吓得安平惊叫出声,恐惧流泪。
深陷梦魇的她不断缩着自己的身体,叫喊着,“走开!走开!别咬我!”
在外室伺候的婢女只要一碰安平,安平就惊叫怒踹,让她们别碰她别咬她。
安平的行为惊动了异姓王夫妇,他们匆匆套了外衣就赶了过来。
婢女见异姓王来了,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请王爷安、王夫安,小主子深陷梦魇醒不过来!我等不敢强硬叫醒,怕伤了小主子身,所以……”
传言都说不要轻易叫醒深陷梦魇的人,因为很可能会让人变成傻子。
她们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于是就叫来了异姓王。
异姓王沉着脸挥手让婢女们退了出去,而安平的父亲一脸担忧急切的上前,“我的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为父啊!”
异姓王看着泪水横流恐惧的安平,眸中怒火乍起,直接一个挥手就呼了上去!
“啪!”
王夫惊愕地看着,缓过神来就抱着安平,眸中带泪的哭诉道,“王爷!你这是干什么啊!把平儿打出个好歹可怎么办呀!”
那安平被打的一个激灵,瞬间瞪大了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床顶。
吓得王夫轻轻呼唤,“平儿?平儿你怎么样了?你可别吓为父啊!”
安平心跳剧烈,呼吸急促,失去焦距的瞳孔渐渐回神。
看到抱着她的父亲,还有站在床前一脸怒色看着她的母亲,安平吓了一跳。
她向来是有些怕自己的母亲的,她有些瑟缩的问道,“父亲母亲,你们怎么来了?”
异姓王哼了一声,很不满意安平的行为,“还问我为什么!真是丢我堂堂异姓王的脸!不过一小小陈国质子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
“莫说她这条腿保不保得住,就是那条命丢了!也没人敢找你要!你为了一条微不足道的贱命这样作践自己竟生了梦魇,我岂能不怒?!”
安平想起自己刚刚做的梦,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明明没有伤的,但她余梦未尽,竟然感觉还有些那么的疼。
安平余光瞥见母亲皱起了眉头,连忙将视线移开。
“母亲,不,不是的,我,我只是被那恶狗吓着了,我怎么可能会因为那条贱命这样作践自己,是那狗太凶了,吓着我了……”
王夫在一旁搭声,“是呀王爷,平儿向来都不会正眼看那些下贱人,怎可能因为她生了梦魇?”
“都怪那恶仆找了这么凶悍的恶犬,平儿才八岁,还是个孩子,第一次得见,当然会被吓着了。”
异姓王怒气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大了,“被狗吓着了同样丢我的脸!”
“想当年我跟随女皇陛下征战沙场,什么血海地狱没见过?我还不是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说到底还是见识少了。”
异姓王沉声说道,“准备些日子把平儿送去军营锻炼锻炼,见得多了也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王夫含泪不同意,紧紧抱着安平,“王爷!平儿还小呢,从小锦衣玉食的哪能受得了那份苦?!”
“那军营是个多么艰苦的地儿呀,吃喝住行哪比得上家里?饿廋了你不心疼?万一丢了命您让我怎么活!?”
“你想什么呢!”异姓王皱眉,“我堂堂大齐王爷的继承人怎么可能和下等兵士一样,吃那糟糠之物,住脏乱之地?”
“我没说让平儿去上战场,就跟在后面多看看,小打小闹练练手就是了,见惯了鲜血战争,下次再遇见这些个东西,还能再怕到生了梦魇?”
异姓王看了一眼安平,“这次你的表现令我很失望,早就和你说过先别动锦国的人,你非要去动!”
“动也就罢了,居然还不如那个废物?!人家都敢上去杀了恶狗,你呢,倒是回到家里做噩梦了!”
说到这里异姓王怒火又有上升趋势,她索性揉了揉头转身走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十日后出发。”
安平被说的羞红了脸,被打的脸还火辣辣的疼,眼中的泪水却坚持着不掉下去,“……是,母亲。”
王夫见王爷走了,知道改不了结果,就心疼的命人去取了药膏亲手给安平涂抹。
安平呆呆地任由父亲给她涂抹药膏,她在想着住在宫里的那两个人。
齐皇将其他国家的孩子招来大齐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了,质子。母亲告诉了她什么是质子,她欢喜地觉得自己有了新的玩具。
可是渐渐地其他的质子都为了继续享受原来的生活,纷纷加入了齐国的各个阵营,她就不能欺负了。
所有人都谄媚讨好,偏就两个人除外,一是锦卿,二是苏珂。
锦卿这臭小子狂的没边,抢她威风,偏偏她还真能横,她没法欺负。
而苏珂,被她欺负的最狠,她叫“她”闷头棍,因为“她”从未对她说一句臣服求饶的话,从来也不讨好她。
可是现在,她的玩具被她弄坏了,她听不到闷头棍的求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