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的地下酒吧。
声音嚷闹伴随着音乐声此起彼伏。
梁楚柏嗑靠平滑的吧台上,骨节修长的手随意拿着酒杯,轻轻摇晃着金色液体,脑海里想着听到的话,低低嗤笑。
就算她离婚,他也不要了,凭什么就非她不可?
电话铃声一遍遍响起,沈枝伸着无力的手摸索。
没有注意电话号码是谁,闭着眼摁了接听。
“老婆,我好想你。”
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落寞。
沈枝睁眼,意识清醒几分,“喝醉了?”
对方下意识否认,“没有。”
“那怎么会打错电话呢,我是有夫之妇。”
对方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低声喃语,“我去找你好不好。”
沈枝朦胧的双眼怔怔盯着天花板。
她张了张唇,压着嗓音,“打电话给你助理吧,早点回家。”
电话那头隐约吵闹,许久都不见对方说话。
沈枝刚想挂断,听到他极度崩溃的难过。
“你真的……不要我了。”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可这世界太大了,我找不到你啊,怎么你就成别人的了,我现在有钱,凭自己的本事挣了好多钱,我都给你,你跟我好。”
男人沙哑的声线里裹挟带恳求。
沈枝闭了闭眼,眼角划过粒粒晶莹,底下的枕头湿润。
“梁楚柏,你清醒点,都这么大人了,能不能有点男人骨气,你忘了我是怎么对你的吗?”
“你给我记住,以后不能这么卑微犯贱,被骗了还给人家数钱呢。”
沈枝简直对他恨铁不成钢。
他还不长记性。
前几天放狠话的劲飞哪去了。
沈枝翻了个身,抽出几张纸巾捂面,无声哽咽。
大概是醉酒的缘故,梁楚柏脑子不清醒,条理不清晰,屡次选择性忽略沈枝的话。
他压抑着嗓音泄露着一丝哭腔,“你不爱他的对不对?”
沈枝视线落在床头柜瓶瓶罐罐的药上,语气坚定。
“我爱他,或许一开始我只是图他钱,可如今我是真真切切爱他。”
几经沉默,他问,“哪怕他变成穷光蛋?”
沈枝听出了其中的意味,手指微微捏紧。
“你有什么冲着我来,我做的事我自己担,别牵扯其他人。”
沈枝没等来回应,只听见手机砸在地上嘣咔的嗓音,或许是坏了,电话自动挂断。
她凝着号码,直到手机熄了屏,沈枝抱着膝盖,沉浸在黑暗里。
隔日下午,屋子里被窗帘封得严严实实。
沈枝坐在凉意侵透的地板上,脑袋靠着沙发侧。
手机屏幕的陌生来电号码。
她没接,对方再次打来,一连好几个。
沈枝皱了皱眉,抽出捧着酒瓶的一只手。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对方直奔主题。
“楚柏出车祸了,a区协和医院。”
“你要是有点良心,就过来。”
扔了两句话给她,就挂断了。
沈枝微愣,手指松动,酒瓶子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滚动几下,透明的酒液从瓶口流动。
她犹豫良久,还是去了。
顾修衍靠在病房外墙,卫衣工装裤,衣着整洁。
“怎么会出车祸?”
看到眉眼平静的沈枝时先是皱眉,打量她几眼,才反应过来。
顾修衍抄着口袋,语气明显不待见。
“这我就要问你了,他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的你。”
“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不对,不应该说狠,应该说你压根没有心。”
顾修衍嘲讽扯了扯唇。
沈枝缩在衣袖里的手蜷缩,垂眸。
病床上的男人睡颜精致俊美,抿着薄薄的唇,脸色苍白,桃花眸合着显得柔和病态。
额头有处理好的伤口,胳膊骨折被绷带缠得紧紧的。
沈枝视线勾着他的五官,记忆里的印象更加清晰。
她逐渐走神,目光涣散模糊。
梁楚柏不知何时醒来,看她的目光疏离中透着厌弃。
“你来些干什么?”
沈枝听到他的声音,稍稍回神,她没有回应梁楚柏的话。
“喝点粥吧。”
梁楚柏扫过桌子上放着的粥,冷笑,“沈小姐,跑来这么关心别的男人,你丈夫同意吗?”
他语调里的阴阳怪气沈枝不是不懂。
沈枝眉心微蹙。
她本想看一眼就走的,谁知又无端发起了呆,被他逮个正着。
有人推门而入,伴随着声音。
“楚柏。”
她看到在这的沈枝,眼神变了变。
“你……沈小姐来探望楚柏啊。”
她似乎是注意到梁楚柏在场,刚出口一个字就迟疑的转了语气。
没等沈枝开口,梁楚柏轻嗤,“想多了,我跟这位有夫之妇的女士又不熟,恐怕她是走错地方了。”
明明这一切都是她亲自造成,可真正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还是会扎心的疼。
这大概就是自作自受吧。
沈枝默了几秒,点头,眼里没什么情绪,“确实走错地方了,不好意思。”
顾烟闻言,眼里的笑意微微加深,抬手提了提手里的保温杯。
“我给你熬了点补汤,喝点?”
“嗯。”
梁楚柏眉眼温和的应了声。
顾烟上前去扶他半坐起来。
沈枝正要走就被男人叫住,“把你的东西带走。”
语气冷冽。
沈枝点头,“好。”
顾烟一边弄着汤,视线一边往两人之间瞄。
沈枝拿上粥,深深的凝视着面对她神色冷淡的梁楚柏。
“照顾好自己。”
梁楚柏看都没看她一眼,盯着顾烟盛汤,“不老关心,有这时间不如好好关心您的丈夫。”
沈枝唇角微弯,没有再说话,径直出了医院,捂着疼痛的胃缓了缓。
把粥扔进了垃圾桶。
望着碧蓝的天空,眨了眨眼,抬手,准确的摘下明亮的美瞳,露出死气沉沉的瞳孔。
从那之后,沈枝一直待在屋子里。
梁楚柏所说的报复,似销声匿迹。
沈枝问过他名义上的老公,他所在的研究所确确实实有一段时间的压力损失,两个项目接连黄了,有人意图收购。
不过在他费力周旋下来,对方放了他一马,好歹保住了。
沈枝苦笑,“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你了。”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应该说我感谢你才是。”
他哎了声,并不知道是因沈枝而承受这无妄之灾。
“看看你什么时候方便领离婚证,大后天我要去趟京北出差,大致一个星期,到时候一起回来领还是?”
沈枝翻看了下上个月日历,看到标注的日期。
“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