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变强的话,就无法带回去去交给父亲的药。
不变强的话,就不能带着偷来的钱包逃走。
不变强的话,遭到报复也赢不了。
不变强的话,会被奉行所捉住被判刑。
——猗窝座(上弦之三)
“因为偷盗施加的黥(qing)刑(在身体上用颜料刺出永久性的符号)双手已有三条了,下次可就要砍掉你的手腕了。”
严肃公正的话语在高台响起,一丝不苟之中还带着厌恶。
“要杀要剐随便,就算是我的手腕被砍掉,我还有脚,下次别想抓到我。”
咆哮的话语宛若恶鬼般狰狞,若不是被五花大绑,又有人用棍棒压制,恐怕下一刻台下的黑发少年就会暴起伤人。
端坐在上位负责审判的官员,冰冷地看着下方伤痕累累年仅十一岁的狛( bo)治,即使受了壮汉都要昏死的一百大板还中气十足,眼眸之中染上一抹嫌恶,恶声道。
“你是鬼子。”
死不悔改的恶习,异于常人的身躯,反人类的思想。
让他名副其实。
受完了刑罚,狛治急匆匆地赶回家,脑海之中却是抑制不住的委屈和顽强。
随你们怎么说。
是啊,我就是鬼子,好像出生时就已经长了牙齿,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要家人能够活下去就够了。
“狛治。”
满身带血,左眼臃肿的少年被邻居爷爷拦了下来,扶着他稚嫩的双肩,痛惋地哽咽道。
“听说你又被抓了,你的父亲刚刚上吊死了。”
“!!!”
狛治大脑一片空白。
死了?!
……
站立在乱葬坡的大石头前,狛治死死捏着那份潦草的遗书,怀中是尚在襁褓中的弟弟,夺予丸似乎又感受到了狛治的回来,睁开了金色的瞳孔,长长的睫毛宛若轻柔的羽翼,一触即飞。
“就剩我们了,夺予丸。”
狛治将脸埋在胸口,亲昵地去触碰着夺予丸的小脸蛋,夺予丸似乎感受到了哥哥的悲伤,伸出小舌头,轻轻地舔舐着狛治受刑流血的伤口。
两只似乎被世界遗弃的小兽,拥抱在一块儿取暖。
“狛治,请正直地活着,你还能重来,我还没有想活着需要靠夺人钱财的份上,抱歉,给你添了麻烦。未来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弟弟。”—遗书
粉色的睫毛合上,就像是垂败的海棠花,渗出点点的泪花。
穷人活着都不被允许吗,老爸?
这种世道见鬼去吧。
为什么这些狗屁不如的家伙能活着,而你就必须死呢。
才没有什么麻烦的,老爸明明没有做任何坏事,为什么?
就算是受到刑罚,我也不痛苦,不管是乱鞭挥下还是被打断骨头,只要为了老爸,就算是百年我也能扛下来。
狛治不明白这个世道为何如此不堪,即使他努力工作也依旧买不起药,见着老爸身上嶙峋的骨头,嗷嗷待哺的夺予丸,他连营养品都买不起。
为什么要上吊,活着不好吗?
为了老爸,我死都无所谓的好吗?
只要一家人能简简单单地……活下去。
“呼呼呼!”
被江户流放驱逐自此的狛治奋力地将几个衣着华丽的渣渣打翻在地,只有一岁大小的夺予丸则被安全地放置在不远处的竹篓中,睁大着明亮的小眼睛,看着狛治三下五除二地将人打翻在地,刀具鲜血乱作一团,滚落再地,“呀呀呀”地拍着竹篓,跳脚叫好。
“听说有孩子快被杀掉了我才赶来的,没想到居然徒手打败了七个大人。”
气喘吁吁、温柔问候的短发中年大叔,一脸和善地看向狛治,由衷地夸赞道,“你很有天赋啊,要不要来我的道场啊,我这里一个门下生都没有。”
谈笑风生、套近乎的模样让狛治反感。
“吵死了,臭老头,杀了你!”
狛治眼神凶恶,警惕着陌生人的靠近。
“看你那刺青,是被驱逐了,还是流落至此?”
“那又怎么样?跟你没关系吧。”
“脱胎换骨吧,少年。”
听着熟悉的混账话,白色的道服身后是黑色的素流二字,配合着起手准备迎击,狛治这哪里忍得了,当场冲上前去给人送人头,“去死吧,臭老头。”
夺予丸则一脸亮晶晶了眼,“呀呀”地叫唤着,最后心满意足地舔着狛治那满脸是包流血的脸,狛治则是一脸无奈地跟人身后,听着对方叨叨不休。
“哎呀,真是好结实的家伙,都被揍成那样了,消肿不消片刻就好了。”
“……”
“我是慶(qing)藏开了一家名叫素流的徒手战斗的武术道场,现在门下一个门生都没有,平日里靠些杂物活维持生计。
”想先请你照顾一下我生病的女儿,我还有其他工作负责,你应该挺会照顾人的吧。“
指了指被狛治抱着的夺予丸,夺予丸见人指着自己,兴奋不已,嗷呜地张了张小嘴,闭眼咬了下去。
“噔”,牙口闭合,可是近在眼前的肉肉竟然吃不到。
“???”
憋嘴双眼湿漉漉地抬头看向狛治,狛治也知道自己这个捡来的弟弟胃口有多好,本来准备将人卖掉换钱的,可是抱到怀中的时候,夺予丸就睁开了清澈无暇的小眼睛,笑眯眯地给他舔舐着刚打完架的伤口。
温热的小舌头反而显得清凉,让他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举高高的时候夺予丸还会笑的两排小牙齿都露出来,那是很具有感染力的笑容,他跟他一样也是一个被抛弃的鬼之子嘛。
以后可能就会过上跟他一样的生活,又或者是没有未来。
即便是被人收养,也许也会成为他那样肮脏不堪的人吧。
鬼使神差地将他带回了家,老爸也欣然同意了,尤其是见到儿子能够在夺予丸面前露出本该属于他年纪的天真笑容时。
于是乎,他开启了投喂人生。
熟练地从怀中掏出干硬巴巴的窝窝头时,慶藏一脸大惊失措指责着狛治,“你平时就喂这个给他吃?”
“是啊,怎么了?”
他弟弟又不挑食,好养活。
说着笑着给夺予丸投喂着,夺予丸嘟嘟嘴,只好不咸不淡地张开了嘴,被慶藏虎口夺食,夺予丸一急,这老玩意儿要抢老子吃的,想都没想直接表演了一波囫囵吞枣。
拳头大的窝窝头,鼓鼓当当地从食道上凸起,然后被夺予丸咽了下去,在两人惊恐交加的眼神下,给他们来了一个“王之蔑视”。
小样,敢跟老子抢食。
消耗完力气,就又沉沉地在狛治怀中睡去了。
“……”
好吧,我算看明白了,这兄弟俩一个比一个牛!
然后在解决完狛治“自己是罪人,你怎么敢让自己照顾人”的心结后,带着狛治去见了前些日子失了母亲、又常年重病在床的恋雪。
只是一眼,狛治就从恋雪身上看到了父亲的模样,那般羸弱的身躯,同样怀揣希望,天真善良地去看这个污秽的世界。
在对方关心他面部的伤势下,狛治彻底入住在了素流道场,跟随慶藏学习。
只是三年来,面对恋雪不知疲倦的道歉,明明自己深受病痛折磨,还要分出心神关心别人,这让狛治总觉得心烦意乱。
“抱歉,总是麻烦你,都怪我,你都不能去练习,也不能去玩了。”
由于常年照顾过父亲和夺予丸,狛治耐心要比常人好多,也没觉得辛苦。
即便有时候彻夜未眠照顾着虚弱的恋雪,他也乐意之至。
唯一麻烦的就是,自此夺予丸会爬以后,他就时常在一些特别的地方见着对方,屋梁顶上睡,屋檐瓦片上晒日光浴,有时候还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房间内,跟感性落泪的恋雪一起嚎啕大哭,最后被哄得一噎一愣的,然后顺理成章地窝进了恋雪暖好的被窝里。
三年过后。
狛治十八,恋雪十六,夺予丸三岁(看起来五六岁了,实际上是个百岁老人),在恋雪康复的时候,慶藏将大家伙儿叫到了屋内。
“别乱动。”
狛治拍了拍夺予丸的小屁屁,宛若毛毛虫前行的夺予丸委屈巴巴别过脸,“尼桑,我想出去玩,还饿了。”
“……”
面对撒娇的夺予丸,狛治捂住了脑门,自从师傅见夺予丸一直死睡,本着孩子要想好,就要从娃娃抓起,夺予丸也有了小道服,在跟学过一天后。
在慶藏死活不信的情况下,看会并学会了慶藏所有绝学后,他们的日子就一直风风光光的。
今天不是墙塌了,就是屋顶破洞了,人形猛兽,不过如此。
而且夺予丸较之之前更是神鬼莫测了,基本不开饭,根本找不到人。
更可怕的是,人家开小灶,硬是把方圆几百里的大型猛禽吃了个灭迹。
道场还因此获得了光荣称号和皮毛买卖收入。
“忍会儿,等会儿带你一块儿出去。”
“……”
夺予丸兴致缺缺,他想要吃熊掌了,可是他哥那速度,怎么在天黑之前跑到八百里外把熊熊一家儿带回来啊。
“予丸,饿的话,吃些饭团寿司吧。”
恋雪显然很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将提前做好的食物拿出给了“奄奄一息”的夺予丸。
“谢谢姐姐。”
夺予丸宛若松鼠啃松果,还不忘舔了舔嘴角的饭粒,抬头朝人笑的格外灿烂。
“哈哈,予丸真是可爱呢。”
捏捏了夺予丸进食的小脸蛋,慶藏这才对着狛治说道。
“你愿意继承这个道场吗?狛治。恋雪也说她喜欢你。”
狛治蔚蓝的瞳孔微张,吃惊的小嘴巴,一时愣愣地看向面色羞红的恋雪,陷入了燥热。
夺予丸吃好了小零嘴,一脸斜笑地看着两人,眼珠子呲溜地来回转着,朗声道。
“我要有弟弟了,哦耶,尼桑,百八十个有没有?”
“……”
承认并在庄重行礼的狛治,此刻脑袋低的更低了,相爱的两人,脸充血得就跟红柿子一般。
彼时,风景正好,郎才女貌。
你当猪啊,一窝能生七八只?
还有那不是你弟弟,是你侄子,不对,我关心这个干嘛?谁要生了现在?
狛治很荣幸,作为持有罪人纹身的他从没有想过可以过上跟正经人一样的生活,不过那一刻的希望在他心底一发不可收起地膨胀开来了。
他将守护这份美好!
之后,他们兄弟俩就回去给他们老爸上香去了,并告诉了他要办婚礼的喜讯。
夺予丸兴奋准备开席了,坐在狛治脑袋上晃晃悠悠,狛治也开心地随着夺予丸左摇右晃的。
在日落前,俩人就回到了道场,只不过狛治感受到一股不好的预感,坐在狛治脖子上的夺予丸也停止了欢笑,鼻尖一动后,就迅速跳了下来,焦急地跑了回去。
独留狛治一个人听闻到了,隔壁剑道道场因为道场之争且不敌他和慶藏先生,而在井中下毒,导致二人惨死的死讯。
“尼桑!!!”
夺予丸哽咽着嗓子,看着熟悉的人此刻冰冰凉凉地躺在地上,任他怎么呼唤也不为所动,明明每次哭的时候,恋雪姐姐和慶藏爹爹都会过来安慰他的。
狛治手脚冰冷地踏进门,两具白布蒙面的遗体被端庄摆放在中央,狛治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在重要之人面临危险的时候,他总是不在身边。
明明跟恋雪约好的,一起去看烟火的,即使看不到今年的,还有明年,后年……
可是现在……
……
奉行所留有一次惨杀事件的详细记录。
素流道场的父女被毒杀后,幸存的俩位门生袭击了临近的剑术道场,杀害了道场内六十七人。
死者皆是徒手导致的面部破坏、内脏破损,当时四分五裂的尸体散落满地,如同地狱一般。
幸存的女佣更是因此发了疯,后来由于内容荒唐无稽,那份卷宗三十年后便被当成虚文废弃了。
而那一夜。
夺予丸捏着拳头,垂首低眉,咔咔作响的拳头在狛治将所有罪恶都埋葬后,被狛治用手绢包住,滴血的拳头摁住了夺予丸的冲动。
“尼桑……”
夺予丸抬头,即使狛治满头是血,面目可怖,夺予丸也没有丝毫的害怕,他就是鼻酸,心口发疼,想要去将那些碍眼的血迹擦拭掉,不准那种东西去碰他的尼桑。
那血是罪恶且肮脏的,狛治没敢让夺予丸染上,退了退,哑声。
“听话,这些恶心的东西,予丸不要碰!让尼桑来就好了。”
师傅一直教导他堂堂正正决胜负,可是那些弱者却不会,下毒,多么恶心的手段啊。
狛治想对夺予丸露出往常一般轻松的笑容,可是却怎么也扬不起嘴角。
守护的拳头去杀了人!
血染了师傅重要的素流拳法!
父亲的遗言也没能遵守!
这个世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了!
阻止了夺予丸向后看的行为,那样污秽的东西不能将他的弟弟拉下地底,一切都让他来就好了,他的弟弟要永远穿着那件洁白无瑕的素流道服,继承好师傅的意志和父亲的期待。
走在清冷无人的大街上,夺予丸一反寻常地静静跟在满身血污的狛治身后,不知该去往何方,他们的家好像没了。
突然……
“在没有配置鬼的地方,出现了有鬼的传闻特地赶来一看,却只是一个人类,真是无聊。”
木桥对面身着黑底白纹和服的红瞳长发男子缓缓不屑说道,宛若蛇瞳的眼眸之中充斥着诡异,狛治见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横手护住了身后的夺予丸。
“哦,还有一个小鬼头。”
“滚开,不然杀了……你”
突然闪现至狛治身前的鬼舞辻无惨,平淡地看着狛治的软弱无力的龟速反击,淡定欲将贯穿对方的脑袋。
“砰!”
“咔嚓!”
无惨倒退,愕然地看着眼前轻而易举挡住自己攻势,并将他手腕掐断的小屁孩,兴奋地裂开嘴角。
“我想制造十二个强大的鬼,看来今天收获不错啊!”
“滚开,怪物,不准你碰我尼桑。”
夺予丸虽然个子小,但是此刻散发而出的气势,哪怕是无惨也为之震惊,庞大血红又漆黑的气场笼罩在在场所有的人。
仿佛杀戮凝成了实质,无惨瞳孔微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明明一点都不像那人,为何让我感受到了畏惧,那个白毛小鬼是什么鬼?
只是没一刻,夺予丸突然就感受到了胸口漏了一拍,脑袋一疼,抱头蜷缩在地,血液的沸腾随之而散,无惨见机一笑,迅如雷霆的手贯穿了单薄的身躯,鲜血奔涌满地狼藉,夺予丸目光浑浊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狛治。
“快逃!”
狛治沙哑虚弱的声响喊回了夺予丸的神志,只是下一刻,无惨便伸长了手臂,利爪深入了夺予丸那脆弱不堪的胸口里。
“予丸!!!”
夺予丸有些失神,眼前充斥着的红色,是自己的血,还是尼桑的?
好累啊,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让人想要睡过去,好像回到了恋雪姐姐的被窝里,我是要去见见他们了吗?
“你们受得了我给你们俩兄弟多少血量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无惨兴奋地瞳孔放大,他已经看见了曙光,强大的鬼将成为他最有效的武器。
“你给我死啊!”
狛治心底发苦,为什么?
为什么?
真是悲哀而又无力啊,他的弟弟即使在他的面前要死去了,他也无能为力。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前夕,他不得不承认,“我也是一个弱者啊!”
在鬼之血的注入下,狛治的黑发缓缓转变成了与睫毛同色的粉色,颤抖的身躯缓缓倒地。
“哦,还算不错,成功了。”
无惨很是欣慰地看向狛治,嘴角的弧度没有停下来,因为还有一个人正在疯狂主动地索取着他的血液。
望着眼前双眼不断通红的幼童,他最满意的作品。
“砰!”
视线的天翻地覆让无惨愣了住,发生什么了吗?
【滴,咸鱼系统上线,我亲爱的主人,该位面为鬼灭之刃,保护机制解除,记忆恢复,主角视角剧本导入,祝您此行玩的快乐。】
“阿啦,阿啦,无惨兄不要这么热情,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