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夏季伴着蝉鸣隐退，微凉的秋风随地而起。绿叶渐黄，鸟声不减。放学五点的公交每天都会停在候车亭，车轮溅起水花，颂喝着夕阳。
微风带着秋天的熟气，还有少年沁人的浅香。
祁樾每次都在校门口等温予烟，和她一起去坐公交。树下的身影回回都在，就像公交车一样从未缺席。
温予烟出校门会第一眼向树下看去，眼眸会不经意触碰。她加快脚步走过去，他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像是无形的约定，在他们之间邃然生效，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
周末快到了，上课都洋溢着快乐的味道。
“予烟，周末我们一起出去玩呗。”许岁岁看着温予烟。
温予烟浅浅一笑:“岁岁，这个周末我可能没空。”
上回就和外婆说要回去看她，温予烟打算这个周末回去好好陪陪外婆。
许岁岁微微失落:“好吧，那下回一起。”
温予烟点了点头:“好。”
上课铃声响起，许岁岁也回过头。
微风吹起书页，淡淡的阳光洒在桌沿。温予烟看着空荡的课桌，微微垂眼。
祁樾，又没来上课。
上回过后，温予烟也没再劝过祁樾。祁樾每周都会有几天不来学校，像是在任性。
最后一节课快上完了，教室里开始哄闹起来，兴奋的气氛在喧嚣。
刘清民拍了拍桌:“知道你们放假兴奋，但别急着一时。”
下面依旧很闹，有人轻喊道:“老刘，真的很急。”
笑声一片……
时钟快要指到整点，刘清民也没再讲课。
“放假回家……”他的话未说完，大家接住。
“不逗留，第一时间回家！”
铃声响起，大家蜂拥冲出教室。许岁岁看着温予烟:“予烟，我先走了。”
温予烟还未点头，许岁岁就冲出了教室。温予烟微懵，许岁岁最近放学都走得很快，像是有什么急事。
教室的人一下就走得差不多了，温予烟整理好东西，关上教室窗门，才走了出去。
走出校门，眼神习惯地看向那棵桂花树。
树下没有祁樾的身影，他没有来。以前祁樾即使是逃课，也会在放学的时候准时出现。
今天是失约了吗，温予烟轻轻一笑，祁樾也没承诺每次都和她一起回家，没有承诺，又怎么有失约呢？
正好今天她要去外婆那，和祁樾不同路，也少了些麻烦。
温予烟给舅舅发了消息，说今天去外婆。
外婆住的地方是郊区老居民楼，离城区有点距离，温予烟要赶快去候车亭坐公交。
树叶婆娑，温予烟跑的有点急。
“我没钱。”低冷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温予烟心头一滞，停住了脚步。
旁边的小巷里，祁樾被几个壮汉围着。壮汉个个人高马大，一看就不好惹。祁樾懒懒靠在墙上，恣意无畏。
他左脸红肿，明显被打了。
壮汉见祁樾这样，脸上黑了不少，一个人猛地揪起祁樾衣领。
“父债子还，你爸欠我们那么多钱，你总该还点吧？”
祁樾嘴角一扯，哼笑了一声:“谁他妈欠的你找谁呀，反正我没钱。”
抓住祁樾衣领的人，脸色沉了沉，挥起手又要打他。
“住手！我报警了！”轻柔的声音喊得很响，贯彻小巷。祁樾眼眸微愣，看向了旁边。
壮汉的手停在半空，眼眸瞥想一旁。
温予烟站在小巷口，手里紧握着手机，看着壮汉，声音略颤:“我报警了……打未成年是犯法的。”
壮汉们也不想惹事，放开了祁樾。
声音凶道:“下回没钱，就不可能这样放过你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须臾小巷恢复一片宁静。祁樾靠在墙上，温予烟跑了过去。
祁掀起眼皮，看着温予烟，声音微冷:“干嘛多管闲事。”
她愣了半秒，没有说话。
祁樾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凶了，声音缓和了一下，又开口:“下回别这么冲动。”
声音带着柔意，像是在哄人。
温予烟抬头看着他，祁樾脸上被刮伤，伤口冒着血。殷红的血痕让硬朗的脸多了份痞劲，桀骜不驯的模样染着夕阳，她看得入神。
祁樾看着温予烟呆住的样子，以为她被刚刚的情形吓懵了。
挑了一下眉梢，轻声一笑:“刚刚还以为你胆挺大的。”
温予烟回过神，听出了祁樾的笑意，嘴角轻抿:“我帮过你……你不能笑。”
话说出来，温予烟就后悔了。没有多少反驳意味，更有点依喃的感觉。
祁樾低声一笑，才慢声道:“走了，送你。”
祁樾走向一旁机车，拿起头盔。
温予烟探了探书包，拿出一个创口贴。
温予烟走了过去，递给祁樾手里的创口贴。
“你的伤要处理一下。”
祁樾看着温予烟手里的创口贴，可爱的兔子图案，还是浅粉色的。
温予烟知道祁樾会介意，喃喃道:“我只有这个了。”
话音刚落，祁樾就伸手接过创口贴，又将头盔递给温予烟。
温予烟没有接，轻声道:“我今天要回我外婆家，我们不同路，我自己走。”
祁樾看着她:“说送你，就送你。”
祁樾语气强硬，温予烟默默戴上头盔。
她坐上车，愣了半响，还是轻轻握着一点祁樾的衣摆。
祁樾像是在等她，一直没开动车，等衣摆被扯住，才回过头看着温予烟:“抓紧点。”
一路祁樾都开得不是很快，到了一个下坡处，或许因为惯性，温予烟向前靠去。身体一瞬紧触，是两颗心兀然一颤。
祁樾身体一僵，车速减了不少。温予烟连忙起身，气氛微妙，没人开口说话。
机车的声音轰隆隆，却盖不过无法平息的心跳。
微凉秋分拂脸，燥热难退。
祁樾将车停在了居民楼旁，夜色渐暗，街道旁的路灯都亮了起来，昏黄柔暖。
“我到了，谢谢。”
“嗯。”
简单的交流，简单的告别。
温予烟走了几步，也许勇气是一时兴起，但所做的都是发自内心的。
她回过身，又走了回去。
祁樾摘下了头盔，脸上的红痕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创口贴。”温予烟突然要这个，让祁樾愣了愣。他还是从口袋里拿出创口贴，递给温予烟。
温予烟撕开包装，手指拿起创口贴，靠近祁樾。
四眸相对，祁樾不用猜也知道她要干嘛。
温予烟还是轻声解释:“帮你贴创口贴。”
祁樾应了一下，垂下眼眸。
温予烟慢慢靠近，创口贴盖住伤口，手指却没有放下的意思。她第一次这么近看祁樾，昏黄的灯光晕在他脸上，菱角分明的脸廓比月亮还招眼。
祁樾缓缓掀眼，深邃的眼眸相触，心跳慢了半拍，一时头脑空白。
温予烟别开眼，轻声道:“好了……我走了。”
身影匆匆走进楼栋，像是落荒而逃。
灯光氤氲，祁樾嘴角微微上扬，轻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