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死鸟之说,只是用来忽悠黑鸡的话术大饼,不过,当初用这套话术忽悠黑鸡的时候,莫天歌也是有一些其他的想法的。
他还是期待黑鸡能够因此而入道,真正踏上仙道四境之路!
而这些时日来,黑鸡倒也没辜负莫天歌的期待,自从听了不死鸟的传说后,便一直努力着,即便蹲在汤锅里炖自己的时候,都没忘记做俯卧撑。
这些莫天歌都是看在眼里的,仙道四境第一境入道,其实真的并不难,比起资质,更讲究心性,比起悟性,更讲究行动。
就好像刚上小学的时候,知识点并不深奥,早一点晚一点掌握,其实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培养出“好好学习”的态度,这才根基,甚至能够贯穿未来的一生。
按照仙道蓝星的标准,黑鸡其实已经算是一阶入道有成了,现在的它,那一身肥膘已经没多少了,取而代之是线条颇为分明的肌肉,好吧,说是鸡肉也没问题,是一只健身有成,肉质扎实而有嚼劲的金牌走地鸡了。
莫天歌虽然不是黑鸡的老师,但见到黑鸡真的入道有成,也并不吝啬给他一些帮助。
黑鸡闻言,当下便是激动到连鸡翅膀都颤抖起来了:“还请妖君赐法!”
莫天歌淡淡而语:“你且上来!”
黑鸡起身,连忙踏上白骨之车,然后拜在莫天歌跟前。
莫天歌抬起手,轻轻抚在其头顶,然后淡淡说道:
“不死鸟的真正修行方式,不在于外,仅在于内,身体如宇宙,一切神通与伟力都封藏在其中,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开启这个伟大的宝藏。”
隐约间,灰色的雪花在其身边飘荡,一点点洒落于黑鸡身上。
点滴灰雪,皆是众生怨苦所凝,一旦入体,那滋味可不是酸爽那么简单了,黑鸡当场便痛的哇哇大叫起来,但痛着痛着,黑鸡隐隐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在众生苦雪的刺激下,体内的妖力急速的跃动起来,近乎暴走。
但这也就罢了,往昔修炼煲汤功法的时候,体内妖力也是这般急速运转,最终才最终爆发,让妖力渗透于汤中。
但此刻所有不同的是,潜藏于妖力背后更深层次的东西,也渐渐动了起来,让这种暴走显得更加的疯狂。
那更深层次的东西,是血脉,也是黑渊之气渗透入体后留下的烙印,甚至可以说,那就是黑渊本身。
“黑渊就在你的体内,祂是你的骨与血,也是封锁你潜能的门扉,不要畏惧祂,和祂至死方休的狂舞吧,当你征服祂时,你就会在黑渊的裙子之中,窥见那绝美而壮阔的风景!”
黑渊之气虽然是一种天地元气,但其本质与源头皆与其他常规天地元气有很大的区别,黑渊本身便蕴含着道路,莫天歌一路走来,也在不断加深这对黑渊的了解。
而此刻莫天歌回头再看,即便是黑渊妖君开创的黑渊法典,也没有真正阐述黑渊的本质与真谛。
甚至可以这么说,所有修炼了黑渊法典的妖邪,本质都是在歧途中绕路,明明一步就可以跨越过去的距离,非要绕个十几圈。
莫天歌此刻教给黑鸡的,便是直指黑渊本质的根本修持法门!
妖力沸腾,血脉暴走,一切都在飞速的恶化着,在这一瞬间,黑鸡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在融化,内脏被焚烧,血肉也被一点点撕碎。
黑鸡感到恐惧,不是对即将到来的事态,而是对自己体内发生的异变。
它从没有想过,像是肢体一般存在的妖力,像是呼吸一般自然存在的血脉,在这一刻竟显示出了如此狰狞的一面,根本不受它这个宿主的控制,只是自顾自的暴走着。
如此之异变,让黑鸡产生了一个明悟。
所谓的血脉与妖力,其实从不属于自己,那一直都是黑渊的一部分,不论自己如何搬运,如何淬炼,如何去掌控,都不曾例外。
妖邪,从不是黑渊的主人,而是黑渊的奴仆,这也是妖邪中阶级森严,上位者对下位者具备绝对压制力的根源。
不多时,黑鸡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莫天歌见状,天魔之瞳中泛过一抹幽光,似有业火在袅绕。
“如果你只是安于当一只鸡,那么你可以接受这一切,如果你想要腾飞于天,成为那追逐太阳的不死之鸟,你需要更加的贪得无厌……”
莫天歌没有进一步出手相助,因为这没有意义,想要修持黑渊正法,这一关,黑鸡必须靠自己跨越过去,所以他只是出言点拨,具体能有几分成效,全看这些时日来,黑鸡凝练的入道之心,到底有几分成色了。
此言黑鸡耳边,犹如一道惊雷,让其渐渐浑噩的意识变得清醒起来。
莫天歌描绘的不死鸟传说,对黑鸡而言太过绚烂,于它心中埋下了深深的种子。
如果从不曾见过光明,自然不会觉得黑暗有多可怕,而一旦见过光明,黑暗将变得无法忍受。
黑鸡尖锐的嘶鸣着,却是直接运转起了莫天歌传授给它的煲汤神功,以那暗含破魔八阵技艺,能够实现天魔解体效果的指法,悍然点在了自己身上。
通过指法压榨出来的身体潜能,配合黑鸡那极端而狂烈的意志,竟随之生出一丝丝妖力,但这妖力,却并不属于黑渊。
而后,这一丝刚刚凝练出来的妖力,化作刀锋,一往无前斩向体内暴走的黑渊妖力与血脉。
这一下带来的后果极其严重,黑鸡变成了喷泉,鲜血狂喷,浑身骨头都断了不知道多少,内脏受创,甚至连血肉都开始溶解。
但这一下后,黑鸡却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枷锁,一种莫名的快意在心中泛过,它不顾伤势,仰天发出尖锐而悠长的嘶鸣。
这一声啼鸣后,营地附近的妖邪皆有所感,它们只觉得此刻的黑鸡已经截然不同了。
在以前的它们眼中,黑鸡只是一只连妖邪都算不上的妖兽,但此刻,却仿佛彻底脱胎换骨一般,那嘶鸣回荡时,甚至能让它们体内的妖力纷纷沸腾起来。
因为此刻的黑鸡,已经不再是黑渊的奴仆,而是能与黑渊共舞的存在。
莫天歌深深笑了起来,为黑鸡能够迈出这一步而感到高兴,随之骤然出手,镇住了黑鸡的伤势,而后问道:“你可会后悔?”
黑鸡知晓莫天歌这一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它豁出所有,在黑渊的枷锁中斩出一道裂痕后,一切皆是变了。
它此刻体内因黑渊而来的血脉与妖力还在,但这已经不再是它的力量与帮助,而是变成了它的敌人,时刻狂乱暴走着,如同固化了一个【持续走火入魔】的duff,这个duff的存在,让它以后的修行路数彻底偏移了
。
它将以自己的黑渊血脉为敌,与之进行着至死方休的狂舞,时刻不得松懈,一旦松懈,跟不上黑渊的舞步,黑渊会毫不犹豫吞噬它。
每一次修行,都是与黑渊的生死厮杀,蕴含着无法言语的危险。
黑渊妖君开创的黑渊法典,虽然偏离黑渊的本质,这并不是没有意义的,最好的,有时候不一定是最适合的。
虽然知晓这些,但黑鸡的语气却充满着坚定:“我不后悔,因为我不想永远都是一只鸡,哪怕是死,我也想死在追逐大日的天穹之上!”
莫天歌露出赞许的笑容:“很好,如曾经的菲尼克斯,立于冥神奥里西斯身旁一般,从今天开始,我也允许你屹立于我的身旁,为我的眼,我的手,我的使者!”
莫天歌当场给黑鸡升职加薪,把它从活体煲汤材料,提拔为黑渊妖君的使徒。
而获得旁听许可的那个男子,看见莫天歌点拨黑鸡的情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二天,他还是继续想尽办法,满足莫天歌那深不见底的胃口,但这一次,他在烹饪方面却下了更多的心思,开始有意识操纵自己被妖血侵染后产生的微弱妖力去烹饪,然后察觉到自己妖力太过羸弱后,也想办法锻炼并且增强自己的妖力。
莫天歌对他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但却没有多干涉,顶多是他端菜过来的时候,稍加评点一句。
无需莫天歌多教导,当这个男子深入钻研自身的妖力后,铭刻于黑渊之气中的煲汤八法,便随着黑渊之气的渗透,一点点出现在其心中。
这种放任不管是有效的,就算同样的菜谱,在不同的厨师手中,菜肴也是有差异的。
这个男子在自行摸索间,也在煲汤八法的基础上,开创出了一些有趣的方向。
御膳房的那些厨师,继承的是正统的煲汤八法,炼制妖力汤,注入自己体内,然后不断改造自己的肉体,让自己一部分肢体异变为承载“汤品”的汤罐,最后不断的深入烹饪,让一罐汤升华为诸般色香味俱全,精气神凝聚的超凡形态。
从这个角度而言,虽然这些御膳房厨师的造型看起来有点糟糕,一部分肢体看起来不太像是人类,但本质上,他们依旧是人类,只是身体的一部分改造成为了“可变形的黑渊生化武装义肢”而已。
而这个男子的路数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正统,因为他受妖血感染,本身便已经半人半妖,生命形态的偏移已是根深蒂固的了,他修煲汤八法,便自然而然呈现出另一种模样,不过,受限于时间与积累,这种演变还是很模糊,起码这个男子还没建立起清晰的认知。
几日之后,这个男子终是忍不住,恳求莫天歌指点。
“妖君,我妖力不足,烹菜不得持久,这该如何是好?”
莫天歌微微一笑:“你妖力不足,为何不去找别人借一些来呢。”
男子很是不解,但莫天歌也没兴趣玩那种话留半截,让其自己去悟的套路,随意打了一个响指,黑鸡以及几个狼妖,便压着一个受缚的妖邪过来了。
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妖邪也是如此,妖邪的性子顽劣而猖狂,即便有莫天歌坐镇,但有时候还是难耐天性,会做出一些恶事来。
这个妖邪便是如此,本身便是豹子成精,忍不住偷偷吃了几个妖邪来打牙祭。
妖邪本就没有什么同族观念,在受害者已经死了的情况下,这般行为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反正其他妖邪都不怎么关注,甚至没当一回事,莫天歌心不在妖族这一边,自然不会花大力气去立典型,严重判,树新风,所以只是关押起来,而此刻,这个犯罪的妖邪倒是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场。
“妖君,我只是饿了,才吃了两个小妖而已,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请饶我一次吧。”
这个妖邪被压上来后,察觉到有点不妙,连忙讨饶,但这般话,不仅没让莫天歌有所怜悯,甚至还让那一双黑红交织的天魔瞳中,泛过一抹猩红的火光。
莫天歌的天魔之瞳看去,不少妖邪的残魂,缠绕在这个家伙身上,显然,它不是第一次偷偷打牙祭了。
莫天歌懒得废话,一抬手,一只只怨魂戾魄浮现而出,组合成一只密布鬼魂面孔的阴煞之掌,握住了这个妖邪的右手,然后猛然一撕,将其整个右臂都撕了下来。
妖邪惨叫连连,莫天歌神色不动,只是淡淡而语:“弱肉强食,自然没什么问题,你能吃小妖,我也能吃你,我也不要多了,你吃了两个小妖,便舍两个身体零部件给我吧,右臂我亲自动手,然后,你把自己的右眼挖出来吧!”
妖邪捂着鲜血喷涌的右肩,跪在地上,哀嚎虽是不绝,但神情却有了极深的恐惧,这个时候,这个妖邪终于意识到弱肉强食这种想法的弊端到底在哪里。
莫天歌没去看他,将见到这一幕后,面露惊骇之色的男子摄来,也不多废话,在其肩膀处撕出一道伤口,然后握着那妖邪的右臂,直接往其伤口处一插,而后说道:
“运转妖力,将其纳入自己的支配之中吧!”
男子惊骇之余,也下意识的依言而行,体内那颇为羸弱,但本质却与黑渊有着深度勾连的妖力,此刻骤然一动,如活过来一般,透过伤口的接触,直接渗透过去。
莫天歌松手,男子骤然倒退,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自己的肩膀,那刚刚被莫天歌硬生生撕扯下来,然后插在他肩膀的妖邪之手,竟仿佛化作了他本身的肢体一般,随着他的意志而动。
而他体内的妖力,也仿佛从这个移植到自己身上的妖邪右臂中吞噬了什么,壮大了许多。
这便是这个半妖男子修炼煲汤八法后,出现的另类演化特征,他的妖力虽然羸弱,却有着诡异的同化与侵略性,这让他可以走上一条奇特的道路。
某种意义而言,这是不应该出现于煲汤八法中的变化,但黑渊之气这种本质极尽狂乱的灾厄之气,让煲汤八法出现一定程度的异变,也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虽然同样是炼化妖邪,化作自己的一部分,但御膳房的厨师与这个男子,差异还是相当巨大的,尤其是画风上,后者显然可以更奔放一些。
“这条妖臂虽然能动,但真正要用,还需以妖力不断淬炼,但这可以解决你妖力不足的情况,然后,这只眼睛你也拿去用吧,如果你不喜欢这眼睛,这个妖邪身上的零件,随便拿就是了,不用和我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