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歌此刻如凶兽一般蛮横,双手被斩,依旧穷凶极恶的发起进攻,将体修那咫尺之间分生死的豪勇体现得淋漓尽致。
莫天歌的头槌,砸向的是赤莲天师的玉容,莫天歌可没有怜香惜玉,挨了这一下,赤莲天师不由得向后仰头,发出一声闷哼,隐隐有些头晕目眩。
双手被斩,莫天歌骤然跃起,双腿如风,对着赤莲天师的芳心发起强有力的连击。
莫天歌昔日所选的基础功法,其中便有一门唤作寸裂步的功法,这是轻功身法,也是腿法,虽然莫天歌很少在实战中使用,但也修炼的颇为扎实,此刻双腿踹出,附以天魔三蚀,吸摄着黑渊之气,也爆发出了不俗的杀伤力,踹得赤莲天师芳心大颤。
但莫天歌也付出了代价,剑光一闪,赤莲天师的反击,在莫天歌的脖子中斩出了一条深深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如果是普通人,挨了这一剑,已可宣告死亡了,但莫天歌没有,虽是口鼻溢血,但依旧顽强的保留着生命之火,骤然欺身而上,张开被鲜血染红的唇齿,朝着赤莲天师那修长而白皙的粉脖咬去。
赤莲天师提起力量,化作护体罡气,莫天歌咬下去,只觉得自己咬中了钢铁,但也没有罢休,猛然用力,不顾自己牙齿崩碎,狠狠的咬下去,直接咬碎了护体罡气,触及了那娇嫩的肌肤。
随之而来的,是鲜血的味道!
分不清是莫天歌自己的血,还是赤莲天师的鲜血,亦或是两者皆有之的交融。
赤莲天师抬起手,狠狠一掌,拍在了莫天歌的胸膛,毁灭性的力量席卷而来,将莫天歌胸膛都彻底拍的凹陷了进去,莫天歌也吃不住这一下,不由得松口,然后向后摔去。
双方近距离交锋几个回合后,终于彻底分开!
莫天歌双手被砍,胸膛凹陷,腹部被刺,脖子被斩,伤势之重已是不言而喻,而赤莲天师也是并不能算是太好过,芳心都开裂了,脖子上鲜血流淌,染红了羽衣。
莫天歌的攻击,并不仅仅只是物理杀伤力那么简单,举手抬足皆却缠绕着天魔功的怨煞之气,如同诅咒一般,缠绕在赤莲天师身上,让其伤势难愈。
同时,这种怨煞诅咒,也可稍微干涉天之力侵蚀而来的迷堕。
一如莫天歌所言,痛苦与鲜血,成为了赤莲天师难以忘却的血色回忆,也让祂不得不从迷堕之境中回过神来,从而减缓了灭世之舞的进程。
“小贼,你不应该阻止我。”
赤莲天师虽然眼神依旧有一些羞恼,但语气却没有什么杀意,而是略有叹息之意,莫天歌大口吐着血,却笑道:
“我必须阻止你,因为你那献祭自身的方案,我不是很认可。”
莫天歌有自己的一套救世方案,也代表着他曾经深入的思考过这方面的事,面对赤莲天师登临四阶成道之境后,献祭自身的方案,莫天歌也有自己的看法。
说句实话,莫天歌认为赤莲天师的方案有着很高的可行性,这是有证据支撑的。
莫天歌身上感染了天之力的侵蚀,而后赤莲天师能以黑镜道域,将莫天歌身上的天之力侵蚀,置换到其身上。
仅从这一点来说,赤莲天师在四阶成道,踏足仙境后,是有可能做到将整个世界的天之力侵蚀,悉数置换到自身身上的事情,以一己之身,承一切厄。
只是,其中还是有一些技术性的问题存在。
因为这种方案,从根本而言,只是一种置换,而非彻底解决,天之力彻底收束了赤莲天师后,也不会因此而凭空消失,而是依旧存在着。
但这般技术性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事实上,莫天歌已经猜到赤莲天师是打算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了。
只要想办法卡住天之力最后的收束点,让自身处于天之力收束,彻底迷堕,但又未能彻底被吞噬的状态就行了。
虽然这有不低的技术难度,但赤莲天师研究了天之力这么多年,都研究出了如何置换天之力的方法了,也应该有相对完善的技术思路了。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赤莲天师将献祭牺牲自身的一切,祂虽然还活着,但却不存在于任何人的记忆之中,祂虽依旧存在,却不可能再拥有名为自我的印记,因为祂将永远处于迷堕之中,以自身为囚笼封印着天之力,继而彻底遗忘了一切。
“在我遗忘了我之前,记住我……”
之前赤莲天师这一句略显暧昧的话,莫天歌不解其意,但此刻他却是一清二楚。
赤莲天师很清楚自己踏出这一步后,即将面对着什么,祂做好了准备,但心中依旧有着一丝丝的奢望,希望在自己彻底消失后,这个世界还能有一个人记住祂。
平心而论,赤莲天师这般承受天之力全部的侵蚀,以一人的永世迷堕,换取整个世界清明的方案,作为外星人的莫天歌,也认为挺有有性价比,只是……
“你的方案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过惨烈了!”
莫天歌微微垂眸,看向那片被黑渊包裹着的孤岛,不论人类,鬼神,妖邪,皆徘徊于被黑渊吞噬的的绝境之中。
赤莲天师的方案,虽然核心是牺牲自身,但祂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也要顺带牺牲太多太多的东西。
祂的灭世之舞,只能在最后的末日节点才能出现,以此积蓄到足以飞升蜕变的狂乱势能,而在这个过程中,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注定要被陷入极端狂乱之境的黑渊彻底吞噬。
这并非赤莲天师故意的,只是无可避免而已。
这一场灭世之舞后,纵然这个世界还能残存一些生命,但那也是微不足道了,甚至连是否还有组成体系,向后继续繁衍的可能性,都要打一个问号。
从这方面来说,赤莲天师的方案,真正能够获救的,唯有源自于幽冥蟠桃木残枝形成的蟠桃母树了。
赤莲天师是毋庸置疑的孝女,救母之心甚坚,只是,站在其他生命的立场上,祂是地地道道的灭世之魔。
“这是唯一的办法。”
赤莲天师低语着,语气淡然,却又暗含叹息,而莫天歌只是摇摇头:
“修炼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做选择题,恰恰相反,拥有力量,只是为了不再做选择,所以,一定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赤莲天师微微举起了剑,眼神从清醒,又渐渐向着迷离而堕去,身影又渐渐变得虚幻缥缈。
“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已经找不到了,这已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如果你能找到,那就用你的力量过来否定我吧!”
剑势一起,并无煊赫威势,但剑锋抬起的那一瞬间,莫天歌身上便出现了横七竖八,深可见骨的剑伤。
这一刻的赤莲天师,已经在一定程度上,由三阶向着四阶蜕变而去,开始超越了返虚道君的境界,一些不可思议的神通渐渐出现,如这剑,剑起即中,根本没有给莫天歌反抗的余地。
本来已经受了致死的重伤,又挨了这么多剑,莫天歌的生命气息,愈发微弱,但诡异的是,他身上的凶狂威势却是有增无减,气息与力量都在不断攀升着,甚至于,他伤口处的血肉正在疯狂蠕动着,行断肢重生之事。
莫天歌抬起头,凝视着再度徘徊于迷堕之中的赤莲天师,低语道:
“你不曾明白,我为何要以黑渊为源,烹这一锅凝聚着未来的汤,因为不仅仅你成道的机缘在未来,我得道的机缘,也同样在未来啊。”
莫天歌以天人合一之法,以己身为小天地,模拟真实大天地的末日过程,以此获得了一些非同寻常的神通。
随着身体一点点的油尽灯枯,莫天歌的真气,血肉,三魂七魄,灵性执念等等一切皆会演变为黑渊之气,可以说,越是接近死亡,莫天歌的体内的力量就越是雄浑。
而与此同时,莫天歌也窥探到了自己踏足二阶得道之境的契机。
当他死去的那一瞬间,也就是体内黑渊之气最沸腾之时,甚至演变为一个仅存在于他体内的微缩形黑渊之世,然后以这个世界为柴薪,孕育一颗无上的天魔金丹!
只是,契机只是契机,想要实现,还需要一些额外的东西。
眼下这一锅汤,虽由莫天歌而烹,但在赤莲天师跃起灭世之舞后,便已经失控,黑渊的意志成为了这一锅汤的主要推动力,这已不是一锅汤那么简单了。
如果继续这样失控下去,这一锅黑渊之汤便会彻底冲破汤锅的封锁,然后覆盖外界的现实,将整个世界,彻底笼罩于黑渊之世的时代中。
虽然危险,但莫天歌所需的契机,也在这一刻诞生了,而莫天歌,也于此刻做好了准备。
赤莲天师剑锋再起,一点寒芒跨越了时空的界限,向着莫天歌的胸膛刺来。
莫天歌摊开双手,不曾抵抗,任由这一剑穿过自己的心脏,随后剑中绽放的力量,将其心脏彻底搅碎,随后剑气如游丝而行,肆意破坏着莫天歌的身体。
随后,莫天歌如折翼的鸟儿一样,身影向着底下翻涌的黑渊之海坠落。
在坠落之时,莫天歌咽下了生命的最后一口气,也闭上了眼。
而后,莫天歌的身影,被黑渊彻底吞噬。
赤莲天师眼神迷离,在这一瞬间清醒了一些,泛过一抹莫名的思绪,但很快,这一丝莫名的思绪,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忘我的迷离,再度与黑渊进行着若即若离的灭世之舞。
看见莫天歌被赤莲天师斩杀,孤岛上那些勉力支撑的鬼神与妖邪,皆是心惊,唯有老皇帝露出了诡异之色,似有些恐惧!
作为当世唯二的天魔功修者,老皇帝深深知道,天魔功本就是一门行走于死亡中的功法,正因为如此,死亡对天魔功而言,有着特殊而恐怖的意义。
莫天歌的尸体,骤然睁开了眼,已无眼白与瞳孔之分,只有一片漆黑!
莫天歌已经死了,但他体内容纳的无数怨魂戾魄,却没有消亡,而是彻底融为一体,在绝境中疯狂的暴动着,也反过来支配了莫天歌的尸骸。
莫天歌死的那一瞬间,直接开始尸变!
不论任何一个时代,人们皆憧憬着死而复苏之事,也为此进行了很多研究,许多古老的民俗文化,皆由此而起,而尸变文化,也普遍存在于任何一个人类国度的神话传说,或者鬼怪故事之中,虽然有着很多差异,但也蕴含着很多的类同。
普通人想要尸变,就算不是天狗食日这般大凶之时,好歹也要来个阴晦的天时,就算不葬在什么绝世凶地,好歹也要葬在一个阴气足的地方。
而莫天歌的尸变,有着最豪华的配置。
莫天歌没有挑选过自己失望的时刻,但这世界腐朽堕亡的末日时刻,便是至凶至恶的究极凶恶天时,
莫天歌没有给自己选一个下葬的风水宝地,但这呼啸翻涌的黑渊之海,便是一口至阴至煞的棺材,也是一个蕴含无量大恐怖的凶穴。
而体内那疯狂暴动的无数怨魂戾魄,也在这一刻化作了最终的诅咒,那是末日与死亡都无法抹去的疯狂诅咒。
莫天歌曾经向那无量怨魂戾魄许下背负一切恶因,斩断一切孽果的诺言,而此刻,他的诺言尚未实现,即便他想要以死亡来解脱,那些怨魂戾魄也不肯。
而在更远处的孤岛处,人类,鬼神,妖邪皆注视着莫天歌的死亡,如葬礼上的宾客,他们的心中有着无数的思绪,虽无多少哀悼之意,但他们的意念,却是深深的系于莫天歌身上。
而摆放于狐尊身前的鬼神王血,人皇冠冕,万妖之幡,此刻猛然震动了起来。
正在尸变的莫天歌,右手手背骤然绽放着异样的光彩,那是莫天歌来到这个世界的根源,可以收集愿力,然后通过献祭与置换的方式,以此缔造奇迹之果的大愿献祭符箓。
莫天歌以泰山禅之祭,与人类,妖邪,鬼神,蟠桃母树四方,共同缔结的契约,这才时真正的天人万灵之契,内蕴一股无上的愿力。
这股愿力,于此刻作用于莫天歌身上。
黑渊之海形成的漩涡不断扩大着,而后,一只庞大到通天彻地的魔掌,骤然从黑渊之海中伸出,五指如勾,似要攥住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