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歌仔细思考了良久，作为穿越者，他天然就对这个世界始终有一份挥之不去的疏离感，所以他可以很冷静而客观的去衡量这个真假龙皇之谜。
但比起这个谜题的真相，莫天歌更在意一个问题：“暗盟为什么要执意揭开这个谜呢，我不是说我那个师尊，而是指你们这些暗盟的追随者，我能听得出来，你是支持暗盟这个揭穿真相的理念的，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以纯粹旁观者的立场去看，莫天歌其实觉得这个真相，完全没有揭穿的价值。
不管清虚道人是不是龙皇，他作为仙盟之主是称职的，仙盟治世的时代虽然并非完美，也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矛盾，但总体而言，还是向前迈进的！
哪怕没有第二纪元那般独立自主的各大宗门，本质上都是这个时代的受益者，在大体和平的环境，以及相对公平的各种外部机制下，各个宗门都获得了远比第二纪元更强的发展态势。
一旦世界格局被颠覆，秩序分崩离析，就算有人能趁乱获利，但长远来看，所有人都必须付出代价，包括暗盟在内也一样，所以，莫天歌很想知道暗盟朝着这条路迈进的动力是什么。
小桃红眸子泛过一抹复杂的思绪：“暗盟很庞大，虽然有龙主坐镇，但也谈不上紧密，而暗盟成员之所以走上这条揭穿真相的道路，有些人是为了利益，有些人是觉得仙盟太碍眼了，但也有些人，比方说我，就是为了仇恨！”
莫天歌微有讶异：“仇恨？”
小桃红的语气渐渐多了一抹苦涩：“妖族因无量重劫而迷失，但这般迷失却并非绝对，我们能够渐渐回忆起了妖族的意义，也代表着能有一些妖族，能够从迷失中苏醒过来，少主，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故事的开端，是标准的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普通但却幸福的三口之家，生活在一个三线乡镇中，父亲在法宝工厂里当工人，修为不俗的他，一般都是连续上班240个小时，才下班一次，进行为期三天的休整。
每一次下班，都会买一些女儿喜欢的零食以及灵药回家，而妻子在家里做好美味佳肴，与女儿一起等待丈夫下班！
丈夫诚恳工作，日子蒸蒸日上，也结交了三五好友，有一天，他邀请了一位好友来家里吃饭。
饭桌上，大家都很高兴，但饭后，那位好友隐隐有些恍惚，丈夫察觉到了好友的不对劲，问道：
“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啊，我终于想起来了，其实我并不喜欢吃这些饭菜……”
那一番对话，是那一个家庭最后的对话！
眼珠子变成墨绿色的人，笑了起来，獠牙从口中生长出来。
没有任何理由，厮杀开始了，鲜血洒遍了整个屋子，最终，只有女儿因为饭后出去找朋友玩，从而躲过了一劫，而待她回来，见到的是恐怖的地狱。
莫天歌知道小桃红所说的这个故事，其实就是她的亲身经历，他默默的听着，而后问道：“最后呢？”
“那个人最后被抓捕归案，官方给出的解释，是那个人因为修行走火入魔，彻底疯癫了，但实际上，他没有走火入魔，他只是想起了自己身为妖怪的事实而已，他的味蕾与消化系统回归了本来的面目，人类的饭菜根本无法满足他，只有灵魂侵染新鲜血肉，才能满足他多年的饥饿，他其实并没有恶意，他只是进食而已……”
从苦涩到淡然，小桃红缓缓叙说着当年之事，但在这般故事的背后，潜藏的是如火焰般燃烧着的憎恨。
莫天歌能够理解这种事，因为他在大图朝，没少和妖邪打交道，虽然那些妖邪乃是黑渊之气铸就的，和仙道蓝星的妖族可能不是同一个品种与谱系的，但也有许多共同之处。
人与妖的区别，不仅仅是文化那么简单，那是生理的根本差异。
甚至都不用说人与妖了，有一些人类，内分泌系统以及大脑构造，与其他人有着微妙的差异，最终导致的结构，就是别人感到高兴的事情，他只感到难过，别人感到难过，他却感到高兴。
这些人，有很多都会变为杀人魔，又或者其他的犯罪者，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仅仅因为只有别人的痛苦与哀嚎，才能让他们发自内心感到愉悦。
这是所谓的先天反社会人格，人们将之称之为病，但实际上，这只是微不足道，仅仅只有0.01%的生理构造差异而已。
人类与人类姑且如此，生理构造与生理本能差异更为巨大的人类与妖怪，就更不用多说了。
莫天歌问道：“这种妖怪觉醒的事情，很多吗？”
小桃红摇摇头：“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死于修炼时的走火入魔，或者各类意外，或者干脆失踪不见，而妖族觉醒导致的伤亡事件，就潜藏在其中，暗盟的学者曾经做过相关研究，觉得差不多有5%左右吧！”
一年几百万的意外死亡人口，有5%可能是妖族觉醒导致的，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数字，分散到全球的规模来说，甚至可以认为这件事其实并不能算严重。
但莫天歌知道，数据并不能代表什么，那一次的事件，便彻底改变了小桃红的命运，成为铭刻在她人生中一道挥之不去的伤疤，让她心中充满着对妖族的憎恨，也让她坚定的拥戴暗盟的最终宗旨，用尽一切努力，去揭穿这个真假龙皇之谜。
“如果真相揭破后，你发现自己才是妖族呢？”
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莫天歌敢对自己的种族打包票了，天魔功已经日渐完善的他，是纯度百分之一千的大妖魔，但除了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这么说，所以莫天歌此刻语气有些玩味。
这一刻，小桃红的眸子中泛过一丝茫然，显然她也困惑于这个问题，但随之转为坚定，眼神中甚至蕴含着灼热的憎恨之火：
“即便我可能是妖怪，但我还是认为，揭开真相，让人类与妖族分开，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因为没有人保证，妖族觉醒的事件，永远都只是少数事件。”
莫天歌骤然笑道：“很不错的眼神，有些人就是希望看见世界在火海中燃烧起来，而你就是这样的人，我很欣赏你，也可以给你一个效忠于我的机会，你可以把你的理想托付给我，在时光尽头的末劫中，我将会以你们的理想为刀刃，焚尽这个世界！”
小桃红毫不犹豫的便是纳头就拜，在黑色紧身衣的包裹下，那玲珑有致的身段，充斥着恭谨与臣服：
“誓死效忠于少主！”
“好了，大战一场后你也累了，带着你的人下去休息吧，养好状态，等待我的差遣吧。”
“是！”小桃红恭谨退去。
而出了大厅后，小桃红带着人准备找个地方修养一番，而这个时候，有人不解的问道：
“桃红姐，你怎么突然间就效忠于他了，虽然龙主说可以，但我们起码也要多衡量一下他是否有资格成为暗盟少主吧？”
听见这个问题，小桃红本能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却骤然僵住了，浑身冷汗淋漓。
小桃红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虽然以烟视媚行的面目示人，但却并不代表她真的是这样的女人，作为暗盟天地人神鬼五部之一的鬼部小统领，她心中也有几分傲气，不是如此轻易臣服于被人麾下的角色。
小桃红不由得回忆起方才的画面，但越是回忆，记忆里那神情温和的莫天歌，就越是模糊，而后，化作了铺天盖地的黑暗！
不，那不是黑暗，而是一尊庞大到遮天蔽日的恐怖之魔！
小桃红面色骤然变得无比的苍白，她发现，刚才的她其实从未真正看清莫天歌的全貌，她只是如蝼蚁一样，在莫天歌的指尖上爬行着，也对着莫天歌的指尖进行交流。
而莫天歌脸上那温和之色，也根本不是温和，他只是努力的收敛着自己，免得不经意间从口中吐出的呼吸，就直接吹灭了指尖的蝼蚁。
小桃红总算知晓，为何面对莫天歌时，她会感到毛骨悚然了，也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轻易的臣服了。
她的本能已经知晓了这一切，时刻向她发出警告，也让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也许可以用福至心灵来形容，又或者说，在直面恐怖的天灾时，寻到一线生机。
“不用多说了，少主是龙主的徒弟，这是龙主亲口承认的，我们作为暗盟成员，自然要以少主之礼侍奉之，而且以我们的实力，哪有资格去衡量能打赢天下无敌的少主。”
小桃红最后那一句话，也的确是一个充足的理由，其他人也没了意见。
在大厅内，赤莲天师看向莫天歌，冷艳的玉容波澜不惊，只有那双明眸，泛过一丝淡淡的关心：“你还好吧。”
莫天歌眸子泛过一抹浓郁的血色，语气平淡说道：“没什么问题，和天下无敌一场大战后，有了些许特殊的突破，虽然我欲要证就原始天魔业位，还差很多积累与底蕴，但现在我可以走以力证道路线，强行突破三阶，成就返虚之境了！”
天悔之罪给与的前世宿慧，对其他人而言也许没什么意义，但对莫天歌的帮助是极其巨大的。
莫天歌即便坐在这里，也能够隐隐感到，这个世界，仿佛存在着另一个“自己”！
那个“自己”庞大无比，无处不在，古老而又恐怖！
那是莫天歌的前世，在第一纪元时同时显化原始天魔与元始天王之姿的道化真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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