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改变,并不宏大,甚至非常微妙的。
吹拂而过的风,变得更加清新灵动,无亘的大地,变得更加的坚韧厚重,甚至是那洒落大地的阳光,还残存的植物,都变得更加的生意盎然。
每一项改变都很渺小,但当数之不尽的渺小汇聚起来,却形成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仿佛100p的低帧画面,在这一瞬间升级为1080p那般,世界变得更加灵动,彻底活了过来一般。
神性的啼鸣回荡于天地间,那是天地间唯一的声音,那超自然的磅礴烈焰,是这个世间唯一的色彩。
吕天琼凝视着这一尊展翼遮天的神性之鸟,心中莫名感到了一股颤悚!
因为,吕天琼已经察觉到这一尊朱雀的本质是什么。
众生之血肉与力量,万象的灵机与元炁,此世所有的一切要素,皆投入到混沌之卵的孕育之中,最终在末日火光中诞生出的,是这个世界本身!
这伟岸而神性的朱雀之鸟,便是以星辰为躯的世界之光,是实体化天道之灵。
通过不完整的四圣星灵创世仪轨创造的朱雀,不曾真正掌握那本源的大日神性,但莫天歌透过鸟图腾的关联,以混沌魔卵孕育朱雀神性,又以混沌凿七窍之法为朱雀塑形,最终铸就的是鸟图腾的某种特殊姿态。
鸟图腾信仰,遍布于中外,贯穿古今,甚至在科学昌明的现代,都依旧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力,本就有着某种极尽特殊的意义。
古老的人们仰望天穹,感叹天高莫测,穷尽一切力皆无法触及,也见日升月落之景,知晓天穹虽高,但并非空无一物,随之于此凝聚了朴素与玄奇的想象,认为无数生灵居于天穹之上,最后又见到鸟儿飞空,啼鸣之音回荡,如此种种,构筑了鸟图腾的初始意义。
人们认为能行于天的鸟儿,是沟通天神与凡尘的使者,甚至将之视作一种最接近于凡尘的神,热衷于研究,膜拜,祭祀,从其中去寻找祸福之兆,甚至将之视作家国大运的支配者。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朴素甚至不乏愚昧的认知,但在在背后,却有着更深刻的意义,因为鸟图腾,那不只是仅存在于愚昧古代的故事,在科技昌明的现代,只是稍微改头换面了一番,也照样兴旺发达。
浩瀚无比,人类目前还没办法触及的宇宙深空(天空)中,无穷无以名状的天文现象(天神)存在着,而外星人(神鸟)开着飞船翱翔于群星中,降临于地球,暗中操纵着地球的局势(神祇干涉祸福),并且留下抓捕人类进行实验的诡异传说(神话故事),然后有很多教派宣称自己能够和外星人沟通,聆听其启迪(巫祭)!
一整套下来,见证那贯穿人类文明的古老鸟图腾信仰,在现代是如何披上科幻的外衣,以科学之名行玄学之事,创造话题,收割流量与智商。
鸟图腾所折射的,是人类对天穹未知的一种想象,憧憬与敬畏,这种认知并非单纯的愚昧,也是一种推动人类前进的动力。
如是假以名,便可假以行。
天文科学和凡人距离是如此遥远,正儿八经的学术术语,连内行人都感到头疼,冠以外星人的故事,便仿佛走进了千家万户,成为人们可以理解,可以分析研究,可以评头论足的对象。
善耶非耶,那是一个说不清的问题,但毫无疑问,只要天穹的未知以及存在,那么鸟图腾将会始终在人类文明,在人类的思维与认知中展翼翱翔,在世界中留下不朽的啼鸣!
但也正因为承载了这份源自于生灵对未知天穹的敬畏与憧憬,鸟图腾也具备着极其特殊的一面。
某些时候,鸟图腾可以象征着“天”!
虽然这种象征很多时候都不是那么完善,但有的时候,也的确有着意义,就好像大使馆在有些时候,也可视作国家之真身一样,虽然本质上,那不是一回事,但并不妨碍在某个时刻的出现这般情况。
这便是鸟图腾极为特殊的一面,名曰天道神鸟,此刻演化的这一尊朱雀,便是契合于这一面,聚森罗万象,以天道之姿显现于凡尘!
展翼的天道朱雀,垂下火焰袅绕的头颅,俯瞰着吕天琼。
“汝以无情之剑灭吾身,吾以无情之火焚汝道,此乃因果报应也……”
七窍中,眼耳口乃是基础,鼻窍象征着生命之根基,而舌窍则象征着意识的启蒙。
七窍皆齐的这一尊朱雀,可谓天生神圣,力量与智慧皆悉数完备,而诞生的这一刻,祂的心中充斥着无上的愤怒,并且毫不犹豫的对吕天琼发起了报复打击。
双翼展开,无穷无尽的超自然火焰蔓延,化世间为火海。
此朱雀神火极为神异,不伤凡尘万象,但却凝聚着极其强横的力量,一片片殷红而炙热的羽毛,骤然落下,向着吕天琼卷去。
面对那一片片落下的朱雀火羽,吕天琼咬着牙,拔剑而起。
不论对手是谁,他的剑都不会有丝毫怯懦。
只是,运转力量后吕天琼才感到了不对劲,体内仅存的十八滴仙血,此刻变得莫名的迟钝,仿佛受到了什么干涉与牵引,颇有一种快要脱体而出的感觉。
这份仙血,是吕洞宾留给世界,维持世界运转的,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世界才是这份仙血的真正拥有着。
只是以前世界无知无觉,并不会对这些事发表什么看法,但眼下,透过四圣星灵创世仪轨的推动,世界之灵以朱雀之姿显现,却不会放任不管了,开始抢夺仙血的支配权。
吕天琼心中大骇,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是没有反抗之力,之前直面吴师的玄冥之剑时,他被迫燃烧了仙血,一连燃烧了十八滴,这才扛过那一场死劫,也进一步完善了他的天仙蜕变,此刻硕果仅存的十八滴仙血难以控制,之前燃烧的仙血,也还残留着足以支撑他战斗的力量。
只是,朱雀洒落的火羽,却并非那么简单。
每一片落下的羽毛,皆如玄妙的剑招,无数火羽汇聚起来,杀势之凶,已非言语所能形容的了,无穷火羽勾动天地间一切所能触及的力量,天雷地火,风霜云雾诸般自然现象接踵而至,化作天诛地灭般的怒罚。
但战场并不局限于这里,而在远方,夭矫舞空的魔龙,与那一只跨越时空而来的苍老之手,遥遥对峙。
那象征抑制力的时空裂缝,在展翼遮天的神性之鸟面前,也遭到了某种程度的压制。
而那从时空长河中伸出的苍老之手,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渐渐变得虚幻起来。
苍老的声音,透过时空传来,带着几分无奈:“道友,你实在太胆大了,竟一手缔造这般不该出现的星辰巨妖,如此巨大的时空逆乱,必会给未来留下无数的麻烦。”
盘旋于天的魔龙星舟,此刻也甚是狼狈,和这只苍老之手的交锋虽然只有那么短短的一两个回合,但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鳞片与躯体装甲多处破损,龙尾以及两条龙腿都被打到粉身碎骨,甚至承载魔天残骸的体内能量熔炉都露在了外面。
魔龙星舟这般战损,可谓大破,属于保险公司看了都忍不住摇头,建议直接当废铁卖了的那种,当然,那一只苍老之手,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的,手背处留下了好几圈齿痕与爪痕,这可不是打几针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莫天歌的笑声依旧桀骜:“你此言大错,昨日因,今日果,孽因恶果纠缠之下,合该这一尊朱雀出世之时,以前的历史轨迹没有这件事,那是因为我尚未证道,而现在,我出现在这里,那么朱雀降世这件事就是时光的必然,此乃天数也,道友,你莫要强行违逆天数,速速退去吧!”
莫天歌的天魔之道,讲究的是断孽因,斩恶果,眼下吕天琼以灭世之行而证道,莫天歌便点化这个世界,以天诛地灭之势回应之,可谓报应不爽。
苍老的依旧叹息着:“凡是涉猎了时光之道的修者,一个个都想着逆转时空重订万象,这风气相当不好,你改一次,他又改一次,你跑到敌人弱小的时候胡来,他也跑你弱小的时候乱搞,过不了几天时光便凌乱的一塌糊涂,甚至孕育着莫测之祸,第一纪元那场妖天之劫已经够呛,不能再燃导火索了!”
莫天歌闻言,忍不住眉头一挑,他不是不能理解,时空穿越这种事,只要有一次,那就必然有着无数次,过去与未来皆可随意往来的话,肯定很多事情变成一笔稀里糊涂的乱账。
就好比莫天歌自己,第一纪元的天魔,第二纪元的魔天,第三纪元的莫天歌,虽然踏上道途不过区区数年间,却是越修行就越古老,本来只是凡人一个,现在已是一尊得道于太古年间,古今留名,布劫万古,横踏三世时光的古老魔道巨擘。
若是莫天歌这般例子多来几个,时光长河必被扭得越来越复杂,最终成为一条谁都盘不明白其中逻辑,理不清楚时序发展的麻花时光长河。
只是,时光逆乱与第一纪元妖天之劫有关,倒是有些出乎莫天歌的预料之外,莫天歌有心多询问一番,但此刻却并非说这些的时候。
苍老之音寥寥几言叙说了原委,莫天歌当即能够理解,但理解归理解,世界上的事从来不是光靠理解就能解决的,他也有他的立场,以及必须要做的事情。
“不管如何,我既然立于此世,得见众生因果,我便不会漠视不管,这个世界的末日结局我一定要改,你若是真当我是道友,那么还请给我这一个面子,通融一二,这份人情我会记下的。”
那苍老的声音虽然很温和,但也有着挥之不去的漠然,淡淡问道:“即便你这般作为,会在未来缔造更多的劫数与因果,你也要这么做吗?”
莫天歌哈哈一笑:“人活在世间,哪能没有因果,要是这也顾忌那也顾忌,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出生呢,因噎废食之念可要不得,若是因我之选择而引起的劫数与因果,我会一力承担,用尽一切手段去挽救,但在我眼前发生的哀鸣,我绝不坐视!”
“道友你心如此之坚,我便通融一二,接我一掌,
苍老的声音沉吟了一下,最终又是叹息一声:
“欲要逆乱时光之人,都有着自己的理由,若是通人情,何以成方圆,我只是仙祖老君烙印于时光中的一道掌印,镇压时光逆乱,让过去不被改变,乃是我的职责,通融我是不会通融的了,天元星灭于仙血争夺之劫,吕天琼登仙离开这个过去的结果,是绝对不能改变,剩下的,且看你的造化吧!”
话语的最后,隐隐稍微加重了一些语气。
苍老的手本来已经渐渐变得虚幻,此刻骤然消失不见,但这并非消亡,莫天歌骤然抬头,看到了宇宙黑暗凝聚,化作手掌,时空皱褶,化作掌纹,浩荡真空随之而荡,化作阴阳交替之威!
一只擒拿日月的手掌,缓缓向着天元星拍来!
“我之前便隐隐有所感,觉得你不是很像真正的老君,但一道烙印于时光中的掌印都有这般威能,仙祖的道行也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不过,你人还蛮不错,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莫天歌轻轻一笑,随后便驾驭着魔龙星舟冲上天穹,天魔功催谷到极致,煌煌魔光爆发开来,整艘星舟化作了一柄贯穿天地的魔刀,斩向了老君的手掌。
而最终的结局,也是惨烈的,老君的手掌被居中斩开,而莫天歌的魔龙星舟,被彻底拍碎!
但莫天歌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想着那苍老之音那一番话的最后之言。
说是不会通融,但最后一句话,在结尾处有意无意的加重语气,便说明了一些事情了。
过去结果不可改,但言下之意,就是结果之外以外的东西,也许可以做点什么,莫天歌当即心中有数了。
魔龙星舟被拍碎后,魔灵星舟的核心能量熔炉,也是魔天残骸所在之处,向着天元星坠落!
那一尊天道朱雀,微微抬起头颅,注视到了这一幕,但也冥冥之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骤然发出撼动世界的啼鸣,翱翔于空,携着漫天火羽,向吕天琼琢去。
这一击,吕天琼体内的十八滴仙血,硬生生打出了一半来!
九滴仙血脱体而出后,天道朱雀啼鸣一声,简直悉数纳入了体内,然后猛然展翼,身体不断扩大,无穷无尽的朱雀之火,在整个星球表面蔓延着。
还能活到此刻的生命,面对那蔓延于世的朱雀之火,一个皆一个的倒下!
朱雀之权柄,其实并非火焰,而是生命与死亡之间的循环,灵魂的升腾与坠落,这是一种伟大的权柄。
此刻朱雀便是以此火焚灼于世,以行万物归一之举。
而此刻,吕天琼也窥探到了机会,他不遗余力的御剑而起,却并非为了进攻,而是选择向着天外飞去,面对天道朱雀那恐怖的神性之力,他也感到难以力敌,然后选择了战略撤退。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彻底完成了天仙蜕变,一切都不是问题。
在离开天元星的那一刻,吕天琼转头,看到那展翼遮蔽整个星球的天道朱雀,也正在凝视着他。
“吾在遥远未来的应劫之时等待着汝!”
下一瞬间,遮蔽整个星球的天道朱雀,骤然合拢双翼,复归为卵,渐渐隐没消失。
天元星之上,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痕迹,只剩下凋零的废墟。
但这一切,不是结束。
莫天歌的意志脱离了当前的时空节点,回归现世,而后在大图朝显化身影,找上了赤莲天师。
“赤莲啊,你找副宗主那边订两张去外星旅游的票,我们出去找个老朋友吧,顺便给岳母弄一套新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