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天琼的陨星坠击之剑,带给天元星的影响依旧在蔓延着,大陆板块碎裂,就像是饼干的断裂一样。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整个星球都将在这一击后遭受重创,虽然不一定会当场四分五裂,但也如普通人胸膛穿了一个两面通透的大洞那样,从废星沦为死星。
但这般毁灭的进程,伴随着天魔的降临,被抑制了!
黑红魔光蔓延着,彻底冻结了星球的毁灭,那正在龟裂的大地,绽放的火光,扩散的冲击波,飘荡的尘埃,都被彻底凝固。
黑与红的色泽,成为了覆盖天穹,贯穿大地的唯一颜色,而黑红交织变幻间,形成了蠕动的模糊色彩,让天地万物看起来都失去了其本来的面目,如地水风火沸腾的黑红混沌!
莫天歌的身影,在漫天黑红之光中缓缓凝聚。
莫天歌的身影倒映于吕天琼眼中,却是如此的诡异,似无穷大,其身足以遮天蔽日,又似无穷小,只是一个渺小而诡异的点。
“我之前其实曾经想过,飞升这么多年后,你是否在某个时候,怀念过自己身为人时的种种,是否也有过某种悔悟与叹息,想要通过某种行动,去偿还当年的因果,如果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我制定末法大劫的具体执行流程时候,是否有必要为你这般洗心革面之人,制定一些鼓励性的劫难减免措施,鼓励你们迷途知返……”
莫天歌的声音,带着一种缥缈而扭曲的诡异感,仿佛是在遥远的时空外,穿透重重叠叠的界限抵达此间。
虽然声音诡异,但其语气却很是肃穆,因为此刻莫天歌之言,并非虚妄,的确是其理念的一部分。
对待自己的理念,莫天歌从来都很认真的。
理念二字从不是靠嘴炮来彰显的,只有与现实结合,能在实践中证明的理念,才是真正的理念。
见到天元星的问题后,莫天歌从自己的天魔之道中提炼出了一些想法,打算以末法大劫为教化手段,给自己所能触及的世界增加一道底线,进行根本性的改革,确保天元星这般仙神灭世之劫不会重演。
为此,莫天歌也将方方面面的问题,都进行了全盘的考虑。
莫天歌的确考虑过,如果吕天琼在飞升多年后,万一有迷途知返,改过自新的想法,自己是否要网开一面,比方说将道消身亡,魂魄投入到魔火中焚烧无量量年,直至宇宙尽头的刑罚,改成弄死他后,只烧一万年或者一千年,留一丝残魂,让其转世的机会。
这般考虑是有必要的,说不定以后真的有邪仙看在这般鼓励性的劫难免除措施下,在十死无生以及九死一生的选择中,为了后者而有所悔悟呢?
莫天歌没有否认任何一种可能性,也有心尝试一番,所以,在针对吕天琼的这一劫中,他也做了相应的布置。
魔天的残骸,在莫天歌的驾驭下渐渐尸解,融入到了天元星中。
这才是莫天歌的真正杀手锏,也是刻意留给吕天琼的一线生机,或者说,某种试炼。
四圣煞运侵扰,虽然让其颠倒迷离,但也让吕天琼的本心彻底暴露出来,如果他真的对往昔有那么一丁点悔悟或者留恋,只要不选择破灭天元星,那么他的劫数难度,便只会维持在一个九死一生的水准。
修为虽然只有三阶,但道行却更高一些的赤莲天师,在获得天道朱雀授予权柄与力量的情况下,已足以致命,更何况其背后还有蟠桃母树这一尊曾经的古老神圣。
但吕天琼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他毫无留恋的对自己的故乡,挥出了最终的破灭一剑。
这很有剑修杀伐果断,因果皆斩的风采,只可惜,他的选择并没有带来好的结果,反而将其劫数升级为地狱难度。
世界灭而天魔生,此刻在末日火光中跃然而现的魔,不是普通的天魔,而是在本质层面,无限接近那万因之终果的原始天魔。
虽然莫天歌在创造魔龙星舟的时候,就通过身演微型世界,在生灭轮回中模拟原始天魔降世的威能,以此作为推动魔龙星舟的能源,但此时此刻却并非模拟,而是一个真实世界的终末时刻。
行走于被黑红魔光的冻结的大地之上,莫天歌微微垂眸,即便是空气中飘荡砂砾,在其眼中一览无遗,甚至连在那一粒粒砂砾上顽强活动的微生物,也映入其眼帘之中。
生命的顽强,总是有些出人预料的,更何况这一方宇宙,是存在着灵气的宇宙,就更是充满着变数,天元星看似废星,也并非废的那么彻底,还是有一丝丝生命的最后痕迹,顽固的不肯消去。
也许在久远的某一天,微生物尚存的天元星,也能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支持下,重新凝聚生机,继而复苏!
只可惜,吕天琼这一剑,斩断了这一丝最后的可能性。
就在莫天歌感慨的时候,被黑红魔光震退的吕天琼,以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你到底是什么?”
莫天歌的诡异而无法理解的姿态,那尚在其次,让吕天琼真正难以接受的,是那份不经意间的流露的威势,竟让自己感到了颤悚。
莫天歌的视线落在了吕天琼身上,悠然笑道:“你当年也曾见过我的,哦,我忘了,时光的抑制力不允许你记得一些不应该记住的信息,但这不要紧,我们从头认识吧,我是魔天,宇宙大劫公司的末法大劫部门经理,好了,我时间不多,先接我一刀,以全劫数再说其他吧!”
世界灭而天魔生,这般状态注定是不得持久的,即便莫天歌有心拖延,但也拖不得多久,过不了多久,他便会自然而然的进入阴极阳生,否极泰来的阶段,向着元始天王的姿态演变而去!
虽然从理论而言,元始天王的姿态才是莫天歌最强的姿态,但莫天歌并不是很想对吕天琼用。
那是为了开天辟地而存的神圣之刀,吕天琼就算要死,也不配死在这一刀下。
莫天歌微微伸出手,握住了漫天的黑红魔光,如握住刀柄,缓缓一抽,那沸沸扬扬的混沌万象皆为之所动。
“我的天魔刀,目前已开创出三重境界,第一境为斩时代,第二境为葬纪元,第三境为断宇宙,本来以你的天赋才情,是有资格见我的第二重刀境,但现在的你实在是不成气候,我也只能以第一刀去斩你了!”
天魔三刀之境,那是莫天歌道行的凝聚,每一刀皆有着特殊的意义与讲究。
现在的吕天琼,只配见这第一刀。
莫天歌那份轻蔑不曾掩饰,吕天琼听了那是心中怒火燃烧,但他的怒火没有持续多久,便迅速化作冰冷的战斗意志。
往昔无数争斗凝聚而成的剑修本能,让吕天琼冥冥察觉到危险。
但当莫天歌直直向其斩出那一刀时,吕天琼骤然怒目圆睁,面色骇然,因为这一刀已经不是“危险”二字所能概括的了。
第一眼,是遮天蔽日的黑红之光轰然而落。
但再看第二眼,黑红之光已是不见,而是一片无尽的浩瀚苦海在翻腾着,无量的怨魂戾魄,无量的魑魅魍魉,化作浪花在其中翻涌着,每一瞬间,皆有无穷的怨憎,爱恨,执谜在其中流淌着。
待到第三眼,那种种诡异之景皆是不见,只剩下一柄刀。
一柄旷绝古今,即便是岁月都无法磨灭其锋芒的绝世魔刀。
莫天歌的道行,便凝聚在这一刀中,他所背负的孽因与恶果,化作苦海地狱,而他承载一起,不求超脱的意志支撑起了苦海,他的天魔之道,化作一柄贯穿苦海,永远指向前方的刀。
那是绝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所有沉沦于苦海中的,不论是善还是恶,不论是心有不甘的怨魂戾魄,或是执迷不悔的魑魅魍魉,都将随着这条道路,随着莫天歌一起前进,向着前方挥刀。
这一刀,魔性天成,近乎于道,存在于任何一个世界,任何一个时代。
在那世间动荡人心思变的时代,可以窥见天魔之刀的影子,在那天地倾覆灾劫延绵的绝境,更可见到天魔之道的光辉。
而这天魔之刀与天魔之道,生来就具备着毁灭性,诞生于时代的动荡,却是为了终结动荡,于绝境中显现,却是为了毁灭绝望。
此刻,莫天歌以这道与刀,演绎着天元星的种种因果。
天元星自开天辟地以来至仙血大劫的时光,虽有爱恨情仇无数,也可称之为厚重,但终归不够完善,不能称作纪,只是一个时代。
莫天歌所挥之天魔刀,诞生于于这个时代的一切因果,却为了终结这个时代的一切因果。
对吕天琼而言,这一刀就仿佛命运一般,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
天元星一切的因果,皆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当这天魔之刀随着因果而来时,他又如何能挡。
察觉到这一刀如命运一般不可阻挡时,吕天琼做出了最终的抉择,以近乎自爆般的态势,点燃了自己体内的仙血,却是要亡命一搏,而由此凝聚的剑威,隐隐有几分昔日吴师的梼杌之剑几分影子。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吕天琼的剑道天赋极强,当年与吴师几番争斗,也隐隐习得了几分梼杌魔剑的一些精髓,眼下使用起来,却也是甚是纯熟。
但让吕天琼感到错愕的时,他的力量运转到巅峰,却骤然哑火了!
他体内的力量,仿佛和他的意志剥离了一般,不听调度,刚刚攀升到峰值,便迅速跌落谷底。
这一瞬间,吕天琼想起了之前,赤莲天师凝练出的以星球为金丹的庞大模糊法相,想起了那庞大模糊法相,向自己斩出的那一剑。
那一剑虽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伤势,但那个时候,他便隐隐感觉到,自己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那一剑斩掉了,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想明白。
但他现在想明白了,他被斩掉的,是某种“可能性”!
没有接下那一剑,他现在还是能以自爆的姿态反抗一波,胜负之数还未定,指不定还能创造奇迹,但接了那一剑后,在这关键性的时刻,他失去了胜利的可能性。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大道若要诛之,何须以天雷地火显怒。
那以“绝”为韵的一剑,定的是他未来某一天必死无疑的命运。
“好剑法,我败的不冤!”
想明白这一切后,在这一刻,作为天元星剑修的本能,让吕天琼忍不住道了一声喝彩。
下一瞬,莫天歌的刀光便已掠过。
如潮之刀光,在天地间肆意翻涌,一瞬间的辉煌,便已有永恒之姿。
吕天琼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生前那一丝赞赏之色,但眼神却已经彻底暗淡下去,他的生命,被这一刀彻底斩断,这是根基层面的断绝,能量细胞彻底衰竭,神魂彻底腐朽,在任何层面皆已注定了死亡,没有任何法门能够让其再度重生!
“呵呵,死亡可不是你的终点啊,你一死了之,还怎么成为天地大劫的计量单位!”
但莫天歌未曾罢手,一刀而尽后,他骤然伸出手,抓住了吕天琼的脖子,将其提了起来!
黑红魔光骤然扭曲,演化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的抽象姿态,龙吟虎啸,风鸣龟啼之音不绝于耳。
四圣星灵创世仪轨,这一刻进入了最终的阶段。
“我自葬自身于此地,养那一口四圣魔性,化天元星为黑暗禁区,而你,将是葬于此地,给我陪葬的第一尊仙神!”
莫天歌提着吕天琼的脖子,将之狠狠砸在了地上,直接砸出了一个坑,以最简单的方式,在形式上将之葬下。
下一瞬间,显化的四圣煞气,狠狠扑了上去!
青龙咬其脖,白虎咬其手,玄武啃其足,朱雀撕其身。
四圣星灵创世仪轨,那是世界级的仪式,已经和天元星形成了深度的共鸣与嵌合,此刻之异象,完全可以视作天元星在啃噬撕咬着他。
下一瞬间,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吕天琼,骤然在坑里挣扎起来,发出了凄厉的而恐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