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那音容宛在的黑白照片，龙头大厨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
“我辣么大一个好徒儿，去参加一个青少年天元会，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怎么就变成了遗照了呢？”
“杀徒大恨不能忍，待我以暗盟之主的名义一声令下，十万超级罪犯奔赴而来，穷搜天下，让那个凶手高呼恐怖如斯。”
龙头大厨伸出手，在黑白遗照上猛弹了一下，然后淡淡说道：“不要乱配音，你以这个样子回来见老夫，老夫没有当场捏碎你这遗照上承载的一丝魂魄，便算是老夫念旧情了！”
以龙头大厨的眼光，如何看不出那黑白遗照的虚实，这分明就是受莫天歌魂魄意志侵染而成一张灵异照片。
而黑白遗照上的莫天歌，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龙头大厨，你的好徒儿我听你的话去参加天元会，然后去追寻郑平凡的足迹，结果变成这个样子回来，你这么薄情，这不合适吧，你真不想问问我出了什么事，然后给我报仇雪恨吗？”
龙头大厨冷哼一声，淡淡而言：“暗盟从没有给别人出头找场子的习惯，你在外面浪，能浪的多凶那是你的本事，要是翻车了，也是自己死有余辜，你要是真在这般小小风浪中翻车，就算不死，老夫也要亲手捏死你，以免其他老朋友笑话，平白丢了老夫的脸！”
莫天歌啧啧两声：“没想到暗盟的风气如此复古，居然和上古魔门的风格如出一辙，活着的才是人才，死了的通通都是废柴吗，说实在的，这种风气实在不好，有空得改一下了。”
龙头大厨不咸不淡的说道：“要改你去改，老夫没这个兴趣。”
黑白遗照上的莫天歌耸了耸肩：“好吧，不扯谈了，你徒儿我在外面浪，已经从一个前途无量的仙道体修，浪成一只平凡无奇的孤魂野鬼，现在唯一的能耐也就是捣鼓点不入流的灵异现象了，我现在只想落叶归根，葬于原始学院快餐店中，哦，对了，每逢初一十五，龙头大厨你记得给我烧几根香，香一定要好香，低劣的香火我吸不习惯。”
闻言后，龙头大厨把莫天歌的黑白遗照重新塞回到了包裹中：
“都成孤魂野鬼了，还想着啃老，老夫便大发慈悲，把快递员喊回来，送你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去擅长炼魂的邪道宗门里，找个邪道炼魂法宝落叶归根吧。”
莫天歌的黑白遗照在包裹里剧烈跳动着，然后高声大喊着：
“老头，等等，就算是去那些地方落叶归根，我也要求最起码是在玄阴魔魂幡，七杀血河碑，十二元辰白骨神魔环这种高级法宝里，找一个主魂的就业岗位，不然我堂堂暗盟少主的面子往哪里放。”
龙头大厨闻言猛呸一声：“这种级数的上古魔道法宝，别说还存不存在于当世，就凭你这种级别的孤魂野鬼，也配在里面当主魂？”
莫天歌依旧高呼道：“好吧，那些高等级的货色弄不到的话，我记得还有号称采集了古往今来所有绝世美女残魂铸就而成的天女图，以及还有那号称能演化穷尽欲界一切色之魔妃，可以吞噬一切生灵心智的欲界魔妃殿，去那些法宝里就业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龙头大厨神色愈发不屑：“赏金寻宝榜里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天女图和欲界魔妃殿要是找得到，还轮得到你，老夫早就炼为本命法宝了，过上快活似神仙的日子了！”
“喂喂老头，这不行那不行，你堂堂暗盟之主，是不是有点掉份了啊，别到时候传出去，暗盟龙头的亲传弟子，死后魂魄惨被炼入低级邪道法宝中，只能当玩具用，你的面子往哪里摆啊？”
接下来，莫天歌与龙头大厨很认真的就自家身后事的问题讨论起来。
聊了许久后，龙头大厨叼着雪茄深吸了一口，而后缓缓吐出一口七彩斑斓的烟气，然后说道：
“你真的不考虑去擅长炼魂的邪道宗门中找工作吗？”
两人看似插科打诨的不着掉扯谈，实则是莫天歌和龙头大厨特有的沟通方式。
仙道之世，死亡并非结束，哪怕只剩下孤魂野鬼之躯，也不是没有了再度修行的可能性，龙头大厨的意思莫天歌很清楚，就是先找一个邪道宗门，借一些邪门法宝蕴养一下魂魄，到时候不论是要借助邪道法宝转鬼修道路，还是找个鼎炉夺舍重生，皆好说。
“算了吧，高不成低不就的工作没啥意思，在外面浪了一段时间了，我现在也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莫天歌的意思也说的很明白，有上古魔道法宝这个级别，或者天女图与欲界魔妃殿这种舒爽的就业岗位，他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没有，他也不打算将就，而是打算先宅在快餐店里当一段时间孤魂野鬼。
龙头大厨弹了弹烟灰，随意道：“那就随你吧，顺带一提，你不用担心自己在金山寺中惹出的麻烦，因为凡是涉及无量重劫的事情，最终都会被埋葬，被遗忘，最终消散于无！”
莫天歌现在虽然只是孤魂野鬼，但在这仙道之世，等同于手机的天机符，以及等同互联网的星网这些东西，设计之初就并不仅仅局限于人类这个范畴，哪怕是现在的莫天歌也还是可以用的，所以他很清楚龙头大厨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山寺佛祖降世虽然引起了举世震动，但按照仙盟对外公布的消息，就是一尊被佛门封印，自称为魔罗的古魔惹出的劫数，眼下经过如来佛祖与仙盟的奋斗，魔罗已经被重新镇压下去了，只是还有一些流毒尚未清除。
而莫天歌篡夺妖天命格，自证魔天，而后与古往今来强者乃至于仙盟大打出手的大战，则被仙盟描述成为清剿魔头流毒的一场战役，就轻描淡写带过去了。
那一场大战，仙盟连镇压气运的终极决战兵器望舒月宫都出动了，动静之大不言而喻，而以当今蓝星的修行水平，民间也还是有很多返虚级强者，虽然没有参战，但还是关注着那一场战斗。
按理来说，那是仙盟无法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事情，但之所以在星网中连个浪花都没溅起来，原因倒不是仙盟一手遮天，而是因为妖天存在于那场大战中的缘故！
拍摄的影响记录，悉数消失，存在于人们脑海中的记忆，归于虚无，那场盖世之战存在的历史，渐渐被灰雾吞噬。
一如当年郑平凡在第二纪元末期成立仙盟，带着无数强者与妖天大战进行了惊世之战一样，那段历史彻底烟消云散，如同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甚至连亲身参与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通过某些蛛丝马迹，推断当初可能发生了什么。
莫天歌叹了一口气：“龙头，你想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龙头大厨抽着雪茄，却是缓缓摇了摇头：“老夫没兴趣知道这些，因为老夫可不想某天起床就发现自己忘了什么事情，然后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所以，之前老夫发现金山寺中有无量重劫的痕迹后，就根本没关注那边，你是怎么扑街的，老夫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龙头大厨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扑在金山寺中，证明了郑平凡舍弃了天下无敌这个马甲后，化身痴道狂僧去金山寺中学艺的过程蕴含大秘密，老夫只要知晓这个结果就行了，等你休息够了，老夫对你还另有安排。”
莫天歌闻言，便知道龙头大厨这些年来不断追寻着郑平凡的足迹，已经总结出了一套特定行为方式，刻意减少信息的摄取，以最低限度的“知晓”，游离于灰雾的边界，以此最大化的保存自身的记忆，同时不断追寻着真相。
这种行为方式应该是有效的，起码龙头大厨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没有失忆失成老年痴呆，所以莫天歌也没有就此多说什么。
莫天歌现在也是在追逐真相这条路上奔走着，到现在还是有很多事情没搞清楚，至于龙头大厨关心的真相，他其实也不清楚。
仙盟之主清虚道人，与暗盟之主龙头大厨，谁才是失忆的妖皇？
以郑平凡的足迹为线索，仙盟意图彻底抹去这个迷，暗盟试图挖掘这个谜，谁才是正确的那一方，这些事情，莫天歌现在也不敢妄下定论。
回来原始学院快餐店的第一天，莫天歌还是感受到了文明昌明的好处，在天元星以及大图朝，他的孤魂野鬼之身做什么都不方便，但在蓝星这都不是事。
龙头大厨给一些擅长炼制寄魂纸人的网店下单，下单的时候还备注加急，在额外支付的加急费催促下，上午下的单，下午就已经送到了。
十个可以寄托阴魂的纸人，从温文儒雅书生形到肌肉兄贵形应有尽有，然后龙头大厨把莫天歌的黑白遗照往纸人里一塞，下一刻，纸人的面目一阵变幻，化作了莫天歌的模样，只是神态有些阴森。
当然，龙头大厨的善意并没有那么简单，当莫天歌获得了足以行动的躯体后，龙头大厨便拍拍屁股溜了：
“好了，老夫身为暗盟之主，还有很多影响世界格局的大阴谋诡计要策划呢，你现在有了身体了，快餐店就交给你了。”
莫天歌对此不以为意，权当重温往昔时光了，而且他回来的第一站选择原始楼，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莫天歌的目光落在了原始楼最值钱的那一套法宝厨具上。
这套法宝厨具，他在快餐店打杂的三年间，见过龙头大厨用过无数次，也亲自上手体验过。
但那皆是往昔之事，此刻莫天歌再去看这套法宝厨具，却看到了更深层次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