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佛缘者,能得诸佛陀菩萨庇佑,乃是可渡之人,无佛缘者,出门左拐,走好不送,任你佛前跪死也不配受渡!
而化缘之事,也源自于这般古老的佛缘讲究。
僧人以募化乞食广结善缘,若从善意而言,便是上级主管颁布了佛陀菩萨庇佑准入资格限制条令,说无佛缘者滚一边去,但下级执行起来,却觉得不能这么一概而论,便开了一个口子,你能随便给点剩菜剩饭,便算是过关了,能进来接受佛陀菩萨庇佑了。
若从恶意而论,这就是下面的佛子佛孙们,为了一己之欲而在佛法之上钻孔了,毕竟,饭菜化缘是化缘,金银田产化缘,又何尝不是一种化缘呢,反正缘分到位就行了。
但不愿这般讲究从何而来,发展至今,也早已沉淀了底蕴,有了别样的意味,甚至是一种修行。
僧人赤脚走天下,于闹市之角盘腿静坐,于山林之间与草木同枯荣,所化之缘,乃是真正的佛缘!
肯德基汉堡自是没有的,却是从一户人家那讨来了一些粥汤。
衣衫褴褛的身影微微点头:“阿弥陀佛,施主善心当有善报!”
一声佛号,一声祝福,便是缘法!
不仅是缘,也是法。
刹那间,有无形的光笼罩于这户人家身上,恶之劫气远离,善之气运聚集。
真正的化缘,施者舍的是物欲,而被布施者,需以自身佛愿予以回应!
化缘,也蕴含着最初的普度之意,僧人修佛,不仅为了自身的开悟,也为了众生的法缘,念佛诵经三年积攥的法力功德,只为了偿还这一碗粥水中蕴含的菩提善心。
一来一回间,犹如这户人间虔诚诵念了三年经文,得尝了许多佛法功德,僧人虽舍功德,但却践行佛法,圆证诸佛菩萨之愿,这便是佛缘!
天下间,庙宇无数,僧侣万千,但真正愿舍能舍,而缘化众生者,可谓寥寥无几,非大功德,大修为,大觉悟之僧而不能为之,因为这本就是以人之身,代行佛陀菩萨之道。
虽然此刻主导这个身影的是魔猿,但他也未曾违逆这一点。
祸福本无门,唯人自扰之,眼下这户人家虽得了他的几分缘法庇佑,若安于喜乐,当可平安一生,但未来,若是心念生贪,掺杂到一些大风大浪的事中,这份缘法也会变成助纣为虐的劫气。
善恶之事,未到最后一刻,都不是如此易定的!
天时有晴雨,化缘之后,骤然下雨,那一道衣衫褴褛的身影蹲在街角,顶着寒风,缓缓喝着粥汤。
凡尘的食物,不论对魔猿还是对江流,都没有果腹的作用,但是,不论是魔猿还是江流,都喝得很认真,也很安静。
稀薄的粥汤,喝下去时,却是红尘因果的味道!
其中的滋味,也只有两人才知道了。
骤然间,那满含桀骜的低语响起:
“魔僧,你可知,你能压我一时,却压不得一世,你压的越狠,我的反噬也就越狠!”
在与江流的争斗中,魔猿不否认自己处于下风,事实上,他虽然不愿,但还是老老实实去化缘,便已经彰显他已经被江流驯化几分了。
古今之世,善恶始终不绝,但真要计较起来,善终归是在许多方面占了上风。
原因倒是简单,善恶之事,归根究底还是与生存这件事息息相关的。
而人类这个族群,能够在数百万年的时光中,历经自然的筛选以及熵增的磨砺,逐渐繁衍生息,日渐壮大,而终取得万物灵长的天地主角业位,而后延绵至今,便已道尽了相关的问题。
在此时此刻,纵然魔猿有滔天凶能,但还是难以抗衡团结众生,一心向善求发展的江流!
因为这不仅是江流的一己之念,也是这个时代,这一代众生共同凝聚的大愿,其势沛莫能御,魔猿难掠其锋,要被其压于掌下。
但是,魔猿也知道,这终归不是永恒的!
两三年后,十年八年后,不管多久,盛极而衰的那个转折点,必定到来,到那时,魔猿必定掀翻五指山,再演魔相于天地间。
江流轻轻笑着:“我不求一世,能求得一时,便足以了,因为我始终相信,一切皆非注定!”
伴随着世界的重建,矛盾终于渐渐激化了。
一座座屹立于各方的邪墓,里面葬着一代代的人类英杰,这些人皆是在世界最危难时,舍身葬邪墓,化作灵归来,以死亡长城捍卫人类最终生存秩序的豪杰!
在末日时代中,他们是这个世界的脊梁骨,也受到了最庄严肃穆的供奉。
所有的活人,宁愿自己饿着肚皮,也要以最好的资源供奉着他们,在濒临寿尽时,也会入邪墓,以血肉喂养邪灵,然后自身化作邪灵麾下的伥鬼爪牙,再战末日。
这曾是这个世界线能延续至今,熬过末日的辉煌意志,但在末日过去后的重建时代中,却是那么的腐朽。
世间的资源,不再需要向邪灵倾斜,活人寿尽时不再需要向邪灵供奉血肉与魂魄。
这是无可回避的矛盾,由利益分配与理念道路共同铸就,甚至还牵扯到最根本的问题,这个世界到底是生者的国度,亦或是死亡的领域!
魔猿在其中的推波助澜,不需去说,当这个矛盾爆发时,乱世的锋芒便显露了。
那一尊最初的邪灵,也被尘世尊称为冥王的存在,眺望着远方,已能看到杀劫之气起于人心,弥漫于天地之间了。
生死,必有一场大战!
祂由莫天歌的尸身中孕育而出,虽非莫天歌,但也继承了一份冥冥中的灵性,窥见这份杀劫之气,祂想了很多很多,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等待着。
利欲熏心的狂徒,亦或心怀天下的豪杰,这个世界从不缺,在这般关乎到世界未来的大事上,这些人也有意无意的掺杂其中,最终,在一场不经意的危机中,彻底爆发出来。
一个大修,拆了一座邪墓,将一尊邪灵打到魂飞魄散。
这一尊邪灵,曾是一代豪杰,镇守东极,直面灰雾天威,庇佑着背后的种种,终其一生不曾回头,也曾在受伤后,为了尽快恢复,抵御天威,生吞了不知道血食。
善恶与否,随着其魂飞魄散,皆已无需叙说!
但这件事,却引爆了生死之间的矛盾,社会讨论纷纷攘攘,诡墓邪灵的存在价值,以及新时代的位置,终于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
这份讨论虽然很热闹,但没有什么意义,因为真正有权利做决定的,能对局势有影响力的人,都已经付诸行动了。
邪灵与修者之间的战争开始了!
双方虽曾在末日中守望相助,但最终还是刀剑相向。
“魔僧,你所求的一时,似乎终于要落幕了呢!”
魔猿桀骜的笑声回荡着,而江流不言不语!
乱世将至,魔猿的力量也不断增长,渐渐挣脱了江流的束缚与侵蚀,再度夺回了几分身躯的掌控权,而伴随着其力量的增长,那份源自于他的乱世劫气,也愈发猖獗,让这动荡与战争愈发浓烈。
一座座邪墓被捣毁,一位位修士倒下,厮杀至此,一切言语都已是无用,唯有一方彻底倒下,才能解决一切。
那一尊最初的冥王,也已经拔剑,欲以杀伐之事,在杀劫中争得一丝气数,脚步所踏之地,万物荒芜,剑锋触及之地,众生皆死,凶威堪称无人能挡,众多修者也是不惜一切舍身阻拦。
双方大杀特杀,以至于血流大地,和平已是荡然无存,只剩下灾祸与血劫。
江流于此时,只是缓缓闭上了眼,魔猿的恶意他并不在乎,但在魔猿的背后,那象征末日的天威,却是如此的雄浑霸道!
妖天不曾出手,甚至灰雾也不曾出现,但这个世界线却渐渐如其所愿,渐渐走向了终末。
“我始终相信,事在人为!”
于魔猿心中盘腿跌坐,抵御着天威的江流,双手持印,自身的意志,皆融于其中,传递于众生。
不拘是修者亦或是邪灵,他们心中的那一缕灵光,大放明光。
这灵光,也是一缕生机,引领着邪灵与人类,寻找那避开战至末日,万物俱亡的结局,寻找另一种结局的可能性。
终于,人类与邪灵一方,皆有人意识到,如此战争下去,只会导致两败俱伤,大地生灵涂炭,不论哪一方都无法获得胜利,甚至根本无法生存下去,然后开始寻求其战争之外的可能性。
此念一起,此行一动,彼岸便不再遥远!
而契机也是存在的,这个世界,并非只有生与死双方,严格来说,还存在着第三方。
昔日如来现世,施机械如来神掌,镇压齐天大圣于五指山下,那个时候,便有佛法流传于世,于人类一方点化佛门修士,也于邪灵一方点化金刚护法神将。
在这战争如火如荼的当下,这一方佛门势力,成为了沟通邪灵与人类的桥梁。
终于,邪灵与人类,终于迎来了一个转机。
最初的冥王,收敛了予以万物死亡的剑锋,对着人类一方说道:
“我将以自身邪灵祖墓为核,勾连所有的存世邪墓,共同开辟冥界,至此,我等邪灵皆退于冥界,但尔等人类,也需做出相应的退让!”
冥王率邪灵退一步,人类诸多修士商议一方,终是应下!
混淆生死的世界,终于在这一刻结束,取而代之的是生死有序的世界。
这不是结束,因为在这生死有序之世,各方的碰撞与协调也需一个漫长的时间,但也是一个新生的开端,未来如何,还需各方共同努力。
冥王开辟冥界,自号大自在阎罗天子,开阴司镇幽冥而眺望尘世,阳世众修也有所退让,寻福地为基,组建了天庭,统帅阳间,与幽冥对峙。
天地人三分,各安其序,动荡之后,各方便再度迈入了高速发展的道路。
幽冥诸鬼,仗着生命形态不同,向着地心与海洋迈进,不断壮大着自身,天庭诸修,向着天空青冥迈进,已涉足到太空领域。
“可恨,可恨,你们这些没骨气的家伙,都开打了,就给我一往无前的打下去啊,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浑身碎骨浑不怕,结果你们打一半居然和谈了,丢脸,真尼玛丢脸!”
魔猿愤怒的咆哮,不断回荡着,而江流轻笑着。
动荡与混乱从来都不可怕,只要驾驭的好,那也可以是秩序发展的一种良药。
一如眼下,各方矛盾虽然未能彻底消弭,但正是因为这份矛盾的刺激,各方的发展都甚是磅礴。
“以向善之菩提心铸就和平之基,在动荡中宣泄换矛盾,以求动态发展,这便是我的道,这便是……飞升!”
伴随着江流的低语,天地间仿佛有一股磅礴却无形的力量诞生了,这力量发于苍生之心,落于尘世万象,最终化作冥冥的阶梯,向着无限的远方迈进。
江流在燃钢之世提出的飞升深渊大雷音寺之法,其本意不是只是为了飞升,而是以飞升这个办法,来解开世间的矛盾,而此刻在这邪灵诡墓世界线,江流更进一步推进了这个理念。
和平与发展,混乱与秩序,在周而复始的变化紧握那一丝契机,引领世界迈向螺旋向上的渠道。
飞升到哪里并不重要,什么模式的飞升也不重要,以什么具体的技术方式进行飞升还是不重要,因为这些都是可以随世而变得细微末节,重要的是,世间合该存在着“飞升”的规则,小到能引领生命超脱旧有,跃迁新生,大道引领世界进步,迈向彼岸。
在此之前,世间并不存在这样的规则,而此刻,江流以自身之理念,为苍茫世间添上这一规则,为古往今来,上下四方之众生开此道途!
道已开,但还合!
江流展望着这重重叠叠,由无数世界线堆砌而成的无量蓝星,笑道:
“我当传播我之真经,向苍生传播这飞升之道!”
天威虽然依旧如昔恐怖,但江流已能渐渐抵御这份威压。
熵增的终末天威虽然恐怖,但那向上发展的飞升之道,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抵御天威。
世间虽然有终末,但众生无量发展,焉能说没有让注定不再注定的一天。
江流夺走了魔猿之躯的控制权,缓缓踏上了那无形的飞升阶梯。
历劫已是圆满,离去之时已至。
一步迈出,登天而去,又是一步迈出,便已超越了世界线的束缚,跨入了另一条世界线中。
这是专属于江流的飞升之路,也是其随道而生的神通。
至此,蓝星无穷无尽的世界线,皆阻挠不了江流的步履。
迈入新的世界线后,映入眼帘的是黄沙漫天的荒芜之景,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流骤然了一个声音。
“师傅,师傅,你终于来了,俺老猪在这里等你好久了,按照西游记,组队之后,以后化缘挑担之事,就交给俺老猪了,保证这个世界还有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这声音并非依托空气传播,而是以某种玄妙的方式,直抵江流之心。
江流放目看去,终于见到了那自称老猪的家伙,而后他微有错愕。
肥头大耳,探露肚腹,虽有猪相,也拿着九齿钉耙,笑的甚是热情殷勤,但江流怎么看都不对劲。
猪妖很常见,但这猪妖背后清气煌煌,隐隐化作一方庆云,庆云中璎珞飘荡,金灯照拂,演绎三十三诸天,仙神齐聚之盛景,隐隐有着世界陨而我不陨,天地灭而我不灭之不朽气象的猪妖,就不是很常见了。
这道行,怕不是大罗降世,而后换了个猪八戒的伪装皮肤,然后在这里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