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八点。
桑梓街精武拳馆。
石磊只穿了一件运动背心,戴着拳套,狠命地捶打吊在半空的沙袋。
他把这个沙袋,幻想成韩东的脸。
捶起来愈发用力。
精武拳馆距离学校不远,所以石磊经常来这儿练拳。
而且,每到周五晚上,还有精彩的地下拳赛看。
这个世界,有黑就有白,有阳光就有阴影。现实存在的,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和正规的拳赛相比,地下拳赛胜在更野蛮,更血腥,也更刺激。唯一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所以吸引着大批空虚寂寞冷的富人,以及石磊这种荷尔蒙旺盛的热血少年。
虽然生在警察家庭,不代表他眼睛里揉不进沙子。有些灰色产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哪怕他告诉父亲,展开雷霆行动扫了这家拳馆,那又如何呢?
隔几天,它又会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张。
不如静悄悄地观看吧。
石磊知道,今晚是一个名叫‘狼屠’的拳手出赛。这家伙半年前从江北过来,短短时间就在江州地下拳坛闯下莫大的名头。
大家都很喜欢看他比赛。
因为他够强,够狠,够血腥。
石磊亲眼看见过他跪断过对手的脊椎。那个人的惨叫声,至今还在耳边回荡。
神奇的是,狼屠来这儿半年,打了21场比赛,至今未尝一败。
看拳馆内部的宣传信息,今晚他要对战的那个倒霉蛋,叫什么‘东皇’,真是个中二的名号。
我还西帝呢,hetui!
都市古武传承者,那是什么鬼?
石磊不知道‘古武’是个什么概念。
其实韩东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古武传承者,而是有人看到过他在公交车上大发神威的视频,说他用的功夫不属于现存任何一种武学流派,迅疾如鹰,快捷似豹,处处都是凶猛生物的影子,更像是上古武道。
于是古武传人的说法,就流传开来。
韩东本人也没表示反对。
古武传人就古武传人好了,总比说自己是修仙者更容易让人接受。
让韩东预料不到的是,他自己编出来的师父广灵子,已经在小范围出名了。能教出韩东这样的徒弟,师父自然更加厉害。于是就有人悄咪咪地去韩东老家,到青峰山那个道观去烧香,希望能偶遇古武大神,万一大神看他根骨奇佳,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随便传他个从天而降的掌法什么的,那不就碉堡了!
本来已经破败的道观,忽然间就香火鼎盛起来。
这是韩东怎么也想不到的。
练完拳,石磊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从内部专用电梯,下到地下二层。
这里本来是停车场,被改建成了地下拳台。
中间是一个硕大的八角笼,外围是阶梯式的看台。
石磊进来的时候,看台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观众多半都是衣衫华丽的中年男女,当然也有不少年轻人,搂着自己的女伴,肆无忌惮地秀恩爱。
还有一部分,就是街面上的混子了。
他们对这种类型的比赛,有天生的热爱。
有不少人,在拳台后面的小房间内进进出出,石磊知道,他们是下注去了。大额投注需要进群,小额投注就跟去彩票站买彩票一样,到那个小房间交钱领券就行。
石磊只是爱看拳赛,并不参与赌博。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石磊取出手机玩个游戏打发时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秋季校园活动多,沈千韵最近比较忙,几乎忘记了韩东险些去打拳的事。
周五加班到很晚才回家,在电梯里恰好遇到同样加班归来的伍月,忽然想起这事儿,便吧啦吧啦跟伍月告状。
“你说韩东那孩子傻不傻,居然答应人家去打黑拳。幸亏我及时阻止,否则肯定被人坑了!他一个学生,功夫再好也打不过那些心狠手辣的地下拳手啊。”
“你确定他不会偷偷摸摸地去?”伍月黛眉微蹙,隐隐约约感觉哪里不对。
“不会,他都发了誓的。”沈千韵摆了摆手。
“他发的什么誓?”
“他说,如果他违背诺言,就诅咒自己这辈子娶不上一个老婆!”
“坏了,韩东肯定会去的。”伍月脸色有点难看。
“为什么啊?”
“说你是个小单蠢还不信,这孩子明显是跟你耍心眼呢。什么这辈子娶不上一个老婆,娶不上一个,可以娶很多个啊。”
“咱国家不是一夫一妻制吗?”沈千韵眨了眨眼。
“他不能娶了离,离了娶,娶了再离,离了再娶,然后把这些前妻现妻都养在家里吗?呸呸,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小子骗了你,他会去参加比赛的!”
“不能吧,韩东不会骗我的……他怎么能去打黑拳呢……”沈千韵嘴里这么说,内心已经有点慌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们已经到了六楼,从电梯里走出来了。
“千韵,你刚刚说,韩东要去打黑拳……那是怎么回事?”
沈千韵和伍月转头看去,却是隔壁邻居阮丹青。
本身都是江州大学毕业的校友,又住在隔壁,大家彼此都是认识的,而且关系不错。
她俩也都知道阮丹青是韩东的堂嫂。
于是沈千韵把此事的前因后果大概叙述了一遍,急切道:“丹青,你赶紧给韩东打电话,作为堂嫂,你说的话她应该会听。请务必要阻止他去参加拳赛,那个拳手我见过,看上去像一头野兽,凶得不得了。他肯定会吃亏的呀。”
阮丹青第一时间给韩东打电话,关机。于是又发了微信,不回。
“知道具体时间和地点吗?”阮丹青眉头紧皱。
她也有点慌了。
“叫什么拳馆来着……对了,请柬还在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