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有数。”
沈潇然暗自攥紧手心,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仿若枯井无波,死一般孤寂。
“单凭这点人手远远不够,还是把暗藏在京都城中的所有武士全都调来凤鸣山……也好一举把他们歼灭,永绝后患。”
宫村上下打量着他,“这也不是不可,但我有个要求。”
“你说。”
“你必须亲手杀了楚王妃,就像她当初亲手杀了你一般。”宫村笑得面目狰狞。
沈潇然喉结滚动,眸底闪过一丝冷意,“这有何难?我本就想亲手杀了她。”
宫村点头,对沈潇然的回答很是满意。
程清歌那双凤眸凌厉,冷得吓人。
曰族人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个红公鸡,竟与曰族人狼狈为奸,当真是看错他了!
自己必须得寻他问个清楚。
程清歌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隐匿在屋顶上,静等沈潇然离开屋子。
正如他所想,沈潇然准备抬脚离去,却被宫村开口拦下,“沈公子该不会舍不得对楚王妃动手吧?”
他对沈潇然始终不太放心,万一他临时反水,自己和凝妃便功亏一篑了。
沈潇然驻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然不信我,又何必来招惹我?”
“沈公子莫要气恼,说实话,我的确信不过你。但看在你是金氏后人的份上,勉强信你一次。你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忘记家族的血海深仇。”宫村话里话外皆是试探。
“当年金氏一族在前朝地位举足轻重,风光无限,若非司马氏残暴不仁,灭了金氏上下九十六口人,只怕今日并非夜氏天下,而是金氏称王称霸。”
宫村看着沈潇然那道孤傲的背影,继续道:“你是金氏嫡系所出,虽是外姓,但身上淌着金氏后人的鲜血。
换句话说,这天下江山该是你们金家的,你甘心让灭族仇人逍遥法外,甘心对仇人之子俯首称臣吗?”
“够了。”沈潇然转过身来,凝视着宫村的眼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些话你骗得了凝妃,但骗不过我。”
“凝妃?哼,区区后宫妇人,哪儿能与公子相提并论?”宫村不屑一笑,“即便五皇子继位登基,凝妃也只是太后,上边还有个太皇太后压着,她仍是手无实权的空壳。
换句话说,只要程太后在世一日,前朝和后宫便有一日不太平。
但也多亏了程太后,楚王的身份血统,永远不会被世人接受,他那登基为帝的美梦算是彻底破灭。”
“你想的太简单了。”沈潇然并不认同,“楚王并非等闲之辈,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然皇上为何想方设法地除掉他?”
宫村出言奚落,“你们的皇上最爱面子,一旦东窗事发,定会令皇家蒙羞,世人诟病。皇上是程太后的养子,到时他该如何自处?
他自然不想被连累,只怕他瞒都来不及,不到万不得已,皇上是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的。”
“你对皇上甚是了解。”沈潇然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
“你且先想想。总之楚王回不来了,注定要客死他乡,身首异处。
待楚王府大势已去,宫里除了太后,其他人不足为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难道不想为族人报仇吗?不想自己当上九五之尊吗?”
沈潇然眸光深邃,“你们打算怎么做?”
宫村恶狠狠道:“揭露程太后的真面目,让她身败名裂,连带着楚王,也永世不得翻身。他们这对母子,必死无疑。”
“好毒的心计。”沈潇然神色淡淡,“就按你说的做。”
宫村大手一挥,“沈公子不愧是爽快人!待大业已成,沈公子可与皇君平分天下,绝不会亏待了公子。”
沈潇然再次提醒,“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把所有人手调来凤鸣山,将楚王一党一举拿下,永绝后患。”
“我这就去安排。”宫村不再犹豫,拂袖离去。
没过多久,沈潇然也离开屋子,他遣走四周的护卫,径直朝后院走去。
一道黑影在墙头如浮光掠影一般,一闪而过。
沈潇然也跟着翻墙来到院外,冲寂静的黑夜冷声道:“你还不走,是想送死吗?”
“你是故意放我走的?”程清歌转过身来,凝视着沈潇然那双桃花眼,后知后觉。
“幸亏我没走,不然也听不到那见不得人的勾当。”程清歌怒意上升,“你为何要与曰族人串通一气?”
“他曾救过我一命,不然我要死在梨花岭那漫山大雪之中。”沈潇然眸底闪过一丝哀痛,转瞬即逝。
“这就是你通敌叛国的理由吗?”程清歌怒斥道。
“通敌叛国,好大的帽子。”沈潇然冷笑,“这究竟是谁的国?谁又是敌?”
程清歌眸光轻蔑,“总不能是金氏的?”
方才沈潇然与宫村的对话,他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什么为金氏一族复仇,简直是可笑,金氏早死在司马氏手中,与他们有何干系?
再者说,司马氏一族早在前朝便被夜氏、唐氏两大世家联手推翻灭族。司马氏全族早已死绝,无一活口,沈潇然还报哪门子的仇?
沈潇然微微挑眉,“你当真是单纯,程家即将大祸临头了,你竟然什么也不知。”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程清歌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沈潇然推开程清歌,理了理衣衫,缓缓开口,“窝藏前朝余孽,罪名可不小,轻者满门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胡说什么!”程清歌有些急眼。
沈潇然不紧不慢道:“你与其问我,不如去问问太后。差点忘了,你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把太后怎么了?快说!”程清歌发疯似的低吼,“太后到底怎么了!”
“不是我,是皇上。你猜皇上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做?”沈潇然故意卖起关子,“他可会顾念半分母子之情?”
程清歌俊眉紧蹙,“你所说的前朝余孽……该不会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