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疼痛中有了意识的,我心想,完了,做人的时候死了也不疼啊,现在却这么疼,唉,我肯定是灵魂已经被撕裂了,我玩完了,现在的学生真是狠,几下就把我捅死了,有这劲儿咋不去工地搬砖去呢。
“张千千,你眼皮都动了,咋还不睁开?”
一个熟悉的声音。
嗯?
展展?
她也挂了?
我们缘分实在不浅,魂飞魄灭都能一起。
我睁开眼,看着她,露出个你真是我的好朋友的微笑。
“你笑的好恶心!”一个稚嫩的男声,我循着声音一看,居然是何居一,这小子坐在椅子上啃苹果,桌子上还放着一个拆开的果篮。
原来我没死!
妙啊!
我从微笑,变成了龇牙傻笑。
“幸好我回来的早,在回忆镜中看你工作进展的怎么样了,看着不对我赶紧就进回忆镜中了,你看看,要不是我,你现在真的已经魂飞魄灭了。”展展坐在我床边,喋喋不休地说。
“我……”我张嘴说话,幸好可以说话了,终于不是汪汪汪了,我几乎要哭出来了,“我终于能说话了,憋死我了!”
“我看你做狗做的挺乐呵的啊。”何居一说,“我们看你的时候,你正撅着屁股摇尾巴呢,我和展展当时还以为回忆镜坏了呢,你做狗做的真是,一般人看不出来你是人。”
这话听着咋不像好话,我皱着眉,盯着何居一,“你个小屁孩子懂什么,我这是爱岗敬业!”
我顿住了,什么回忆镜?啥玩意?
展展像是看明白我的心思一样,“咱们单位有个法器,叫回忆镜,可以看到其他同事工作,如果发生紧急情况,其他同事就可以进入回忆镜,去把遇到危险的同事救回来。”
“那你们……”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我们看你的时候,你摇着尾巴把沈白送出门了,然后你找了三只狗,做了狗首领。”何居一说,“你体操做的不错,有模有样,很有看点。”
“噗!”展展没忍住笑出声。
什么体操,我做的那是军体拳!军体拳他懂不懂!
我瞪了他一眼。
“说真的,我们没想到你会扑上去救沈白,幸好我和何居一到的及时,不然你真的要被杀了。”展展说,“那时,说时迟那时快!我脑光一闪,冲到那个西瓜太郎面前,我左鞭腿,右踢蹬……”
“你是学校保安?”我问。
“她是你的四弟。”何居一说。
我愣住,说的比唱的还好,我还以为她进来是做了个保安呢。
我又问何居一,“那你呢?你是保安?”
何居一扭过头,不理我。
展展看着我,说:“他是你的三弟。”
……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病房里,难得的沉默。
“话说,我们做狗的事情,不会被别人知道吧。”展展慢悠悠地开口。
“谁要是说出去,他工作我们就绝不施以援手。”何居一眯着眼,咬着牙说。
“我同意!”我连忙说,“那你俩没受伤吧?”
展展抻了抻胳膊,骄傲极了,“怎么会?我俩上去就给那个狗崽子拽地上了,何居一还在他脸上拉……”
“咳咳咳!”何居一似乎呛着了,咳嗽起来。
但展展没眼色,她看着何居一,“感冒早点吃药啊,不要传染给我们——他在那个狗崽子脸上拉了一泡屎。”
病房又开始陷入新一轮的沉寂中。
我突然想,大波浪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标准招我们来这里的?我们是不是其实有相同之处?如果我们有相同之处,这何尝不是一种可悲呢?
“千千你别不说话,你是不是嫌我没拉?我不是不拉,我当时真的拉不出来,我那时候真是快把大肠都挤出菊花外面了!”展展连忙解释。
我看着她,苦笑,“那沈白呢?她怎么样?”
她肯定不会给西瓜男拉屎,这样展展就能结束这个关于如何报复西瓜男的话题了。
“她没事,你在电脑里给她写的信,她看了,剩下那三只狗,她都养着了,还有就是,她考了个不错的成绩,去了她想去的城市,学了她想学的专业,带着楚县狗霸,现在还谈了个不错的男朋友呢。”展展说。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
她还记得我吗?不是团结的团结。
我的手机响了,展展把手机递给我,是一条短信,是我这次工作获得的积分已经到账了,随后又来了一条短信,是团结给我打的分数。
10分。
展展探过头看了一眼分数,冲我伸了个大拇指,“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狗当的也不冤枉,算上你工作完成给的十分,你已经有二十分了。”
员工守则上写着,十年要积攒二百分,和积分换礼品一样,积分也可以换取一些东西,为下次工作做准备,比如得到危险提示等,我觉得危险提示这个东西,是真的很值得拥有。
我突然发现杜婶不在。
“杜婶呢?”我问。
“杜婶这次的工作可是大工程。”展展说,“你赶紧养好伤吧,我估计咱们得一起进回忆镜里帮杜婶才行。”
什么心愿这么难搞?中一千万大奖?刺杀某国总统?嫁给国际巨星?
“或许并不是任务难,而是杜婶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呢?”何居一淡淡地说。
沉迷其中,还无法自拔……
这么上头的任务?妙啊,我得养好身体进去看看。
我又想起团结,心愿已了的你,是不是已经可以投胎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