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烨一步步上前，目不斜视。
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朱允熥闻言，心中情绪卷土重来。
“朱烨！”
一声厉喝在大殿之中响起。
“就是因为你这种不屑一顾的态度，才更让人恼怒。”
“凭什么别人求之不得的皇位，在你眼中就视为粪土。”
“我又凭什么，要接受你视如敝屣的施舍。”
“没有你，我不是一样成为了一国之君吗。”
朱允熥眼中的疯狂更甚，甚至因为情绪波动，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狰狞了起来。
“所以，成为了一国之君的你，现在，开心了吗？”
朱烨面无表情，身上寒冷的能结出霜来一般，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让朱允熥心生惧意。
仿佛一瞬间，朱允熥又回到了小时候。
眼前的朱烨面容变幻，等朱允熥再次回神的时候，却看到了朱烨已经变成了朱元璋的模样。
“允熥，你开心吗？”
难得露出慈爱之色，已经成年的自己，如今倚在朱元璋的身前，也不过只有朱元璋腰前那么高。
再次看到朱元璋，朱允熥心中的内疚，再也无法控制。
“皇爷爷……”
颓然的跪在地上，朱允熥失声哭出声来。
朱烨看着眼前如同中了邪一般的朱允熥，直到听到朱允熥卡碍口说出那句“皇爷爷”……
他才恍然，怕是朱允熥失神，想起了朱元璋来。
上前两步，将朱允熥扶起来，朱烨又气又不忍心：“起来。”
朱允熥被朱烨出声打断，抬头看向眼前之人。
清明之中，朱烨的脸驱散了朱允熥的幻觉。
恍然自己被朱烨扶着，又丢了脸。
朱允熥一把推开朱烨：“滚开！”
超厚退了几步，与朱烨拉开了距离，朱允熥有些警惕的瞪着朱烨：“朱烨，你又在装神弄鬼些什么，你当朕，真的不敢杀你吗。”
朱允熥知道朱烨的本事，因而把自己长久以来睡眠不足，加上情绪激动产生的幻觉，也误认为是朱烨在捣鬼。
“我从来不认为你哪里不如我。”
“我也从来都没有对你虚情假意过。”
“朱允熥，这天下也好，皇位也罢，我不在乎，并不是因为我将其视为粪土。”
“我只是知道自己的性格，担不起天下大任，所以才不想继任王位。”
“在我眼中，我一直都承认你，信任你的能力多过于我自己。”
“人无完人，我不能说你是一个完美的帝王之才。”
“可当初想要辅佐你，成为大明明君的心意，从未作过假。”
“可你拒绝了我。”
“我以为，像我一样，你志不在此。”
“所以，我才退步，选择让你代替我去过自由的生活，去选择自己内心的向往。”
“可我没想到……”
朱烨的话句句真心，看着眼前的朱允熥，他心中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
尽管自从朱允熥登基以来，他们兄弟两人一直勾心斗角，步步紧逼。
可是如今看到眼前这个少年，朱烨还是怀念他和朱允熥相认的那些日子。
“不管你怎么想，当初我对你的兄弟情义，都是真的。”
朱烨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你说谎！”朱烨的话仿佛刺激到了朱允熥一般，让他更为激动了起来。
“我不信。”
朱允熥的声音越发尖利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坚定自己动摇的内心。
他是恨朱烨的，没错，他就是恨朱烨的。
“不只是我，就连皇爷爷，对你给予的厚望，也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凉薄。”
“当初，你进虎头军率兵训练的时候，爷爷知道了，还欣慰了好久。”
“他还说，你生性就让人省心，遇到难处也不吭不响，自己受了不少委屈。”
“这些皇子皇孙里面，他最为担心的就是你，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
“不过，他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你寻找到自己的目标发光发热，他也算是无憾了。”
“我们没有一个人，希望看到你的不堪，我们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正途。”
“可是，允熥……你为何偏偏选了这条路走。”
朱烨的眼中满是惋惜。
他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朱允熥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狰狞，残忍，不堪，阴暗。
“现在后悔还来的及，允熥，你不要执迷不悟。”
朱烨的眉头紧皱，还想试图唤回朱允熥心中的良知。
“你少拿爷爷来压我。”
朱允熥双目通红，一个箭步上前，便夺了身旁一人手中的箭羽。
“我的路没有错，是你们一个两个将我逼上绝路的。”
“朱雄英，若是没有你的出现。”
“朱允炆和吕氏斗不过我。”
“这大明的江山皇位，只能是我朱允熥的。”
“我也会证明给皇爷爷看，我朱允熥的能耐，不比任何人低。”
朱允熥不肯承认朱烨的话：“是你的出现，让所有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你的身上。”
“你夺了我的希望，却还要在此惺惺作态。”
“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斥责教育我！”
朱允熥抬起手中的弓羽，对准了朱烨：“朱烨，只要你死了，这一切，便能平复了。”
“朕以后会做一个好皇帝，造福大明，造福百姓。”
“只要你死了……只要你死。”
朱允熥的话音有些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愤怒。
“要杀了我吗？”
朱烨丝毫不畏惧，就那么目露悲悯的看着仍旧执迷不悟的朱允熥。
“是。”
朱允熥强忍着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颤抖。
“若是杀了我，能让你醒悟，那便杀吧。”
朱烨张开手臂，坦然的看着朱允熥：“只要你答应我的能够做到，我死又何妨。”
“朱烨……”
朱允熥手中的弓弦已经拉满，绷紧的弓弦裹着箭羽，随时都有射飞出去的可能。
哪怕朱烨已经做出了赴死的态度，可朱允熥仍旧觉得眼前的朱烨，像是在挑衅一般。
“给十三叔解药，放沐家兄弟回云南，做一个好皇帝。”
“朱允熥……你只要能说到做到，我这条命，心甘情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