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郁容闻言,仍有些不好意思,绕开男人,再度问向赵烛隐:“烛隐兄伤得如何,可要涂擦些药膏?”
“他随身携带着你制作的生肌膏。”回话的仍是聂昕之。
郁容便舒了口气,笑道:“刚才那一下应该不至于啄破皮,生肌膏涂一两次便差不多了。”
“容儿。”
郁容闻声抬头:“昕之兄?”
聂昕之话锋一转,平静地开口问:“可否替我查看一下背后的膏贴是否需要更换?”
郁容一惊:“怎么,你受伤了?”
男人浑然不在意地说了句:“一点小冲撞。”
郁容将信将疑,能让这男人直言“示弱”的伤势,怕是轻不到哪里去。
如此思量,他便毫不迟疑:“且随我去药室。”
聂昕之淡声道谢:“劳烦。”
“喂,老大……”
赵烛隐嘴巴张了又合,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瞬间被所有人遗忘到一边。
半晌,不能言语。
许久之后,有人悠然长叹。
“色相惑人啊!”
“哎呀——”
“小鱼大夫救命……”
威风凛凛的大公鸡,追着青年郎卫满院子扑棱。
第56章
外面, 鸡飞狗跳。
药室里,郁容忙着给聂昕之换药, 一时之间顾不上其他人。
男人脱去了上衣, 裸着后背,只见在其后脊之上贴着一片膏贴。
撕去药贴,郁容看了看男人的伤势, 果然是“一点小冲撞”吗,伤得不严重。尽管如此,他仍旧尽职尽责,边给对方换用疗治外伤所用的药油,边以掌心施力, 轻按慢揉在伤处。
“这是我新配制的药油,”郁容一面按着摩, 一面说道, “效果应该挺好的,最多再擦个三两天,你这点伤就没事了。”
聂昕之低低地应着。
余光瞥到被换下扔在旁边的药贴,郁容笑言:“你们逆鸧卫没钱吗?用的药也太差了吧?”
聂昕之淡声表示:“赵是买的。”
郁容默了, 遂是叹道:“下回托人买药还是找个靠谱的……说错了,还是别受伤了, 没有下回。”暗想, 烛隐兄到底是怎么想的,买的膏药确有活血止痛之效,可这一类药贴主要用于妇女行经前后, 于疗治跌打损伤上效果微小。
聂昕之的回应是又一声“嗯”。
按压揉搓了少刻,郁容不自觉地放柔语调:“可还疼?”
“微有痛感。”
“这样……”郁容轻点着头,“我再轻点。”
气氛沉静,药室里一时无人出声。
郁容专注地替男人做着推拿。
尽管伤势轻微,上点药油搓巴两下便大差不差了,不过这男人到底与他以往的那些病人不一般,享受一把特殊待遇,没毛病——当然,他其实在心里没这样想过,却在行动上下意识地表示出了这份不同。
“好了。”
良久,郁容舒了口气,放开手站了起来——药室东西多,可活动空间有些狭窄,小榻又太小了,一直别着身,半身的重量压在屈起的左腿上——待到脚尖触地,忽觉一阵酸麻,小腿遂是软了一下。
腰身猛然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揽住。
郁容转头对男人笑了笑:“多谢了,昕之兄。”
事实上,腿脚发麻不是什么紧要的事,缓过劲倒不至于真会摔倒……对方出手相助却是多此一举了。
“小心。”聂昕之沉声叮嘱。
两人离得太近,近到身体相贴,郁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瞬时,鸡皮疙瘩起了全身,酥麻的不止是腿脚,整颗心脏都微微颤动了起来。
可算知道,什么是荷尔蒙爆表了,咳!
刚刚还极具敬业精神,面对男人的身体丝毫没想歪的少年大夫,此刻贴近着男人裸露的胸膛,思绪有点不受控制……
不自在到了极点。
“那个……”郁容清了清嗓子,下意识地伸手想推开男人,待目光落在对方的腹肌之上,眼神有些飘忽,“你先放开我?”
聂昕之仿佛浑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语气不见起伏,隐含的关切却不容忽视:“可站得住?”
郁容语带急切:“没问题的。”
如此,聂昕之便松开了双臂。
郁容瞟了瞟男人的身躯,下一刻又转移视线,余光留意到男人仍没穿衣服的打算,不由得抬手轻触着鼻翼:“昕之兄还是把衣服穿上吧?”语气微顿,又道,“今天有点凉,别冻着了。”
忘了再过数日便是夏至。
聂昕之没表示疑义,闻言应了一声,这便捡起外衣。
郁容偏头看向半掩的窗户,心情是囧囧的——怎么感觉自己,跟那些偷窥女孩子的色狼似的,看到男人裸身就意马心猿什么的,节操真是碎了一地……
这年的春天着实漫长啊。
“哟,小鱼大夫。”
怀抱着大公鸡的赵烛隐一看到少年大夫便笑意盈盈地打起了招呼。
看着这人的造型,郁容迟疑道:“烛隐兄这是……”
“哈哈,我跟红兄在探讨人生呢!”
郁容:“……”
“红兄”是个什么鬼?
旋即,想到了小河喊大公鸡为“小红”,他不由得黑线——早先觉得这人性格跳脱了些,没想到本性竟是如此脱线,联想到对方买的妇女行经活血之用的药贴,瞬时又释然了。
“烛隐兄怎么突然过来了?”郁容转而问起正事。
说起来,他与好几名逆鸧郎卫,皆建立了不错的交情,尤其眼前这位,称得上是朋友了,可,除了聂昕之外,他们之中没谁老爱往这穷乡僻壤之地跑——“穷乡僻壤”之说是相对繁华的京城而言的——当然了,后来他才知道,隔三差五过来“串门”的某个男人,其实不过是居心“不轨”罢了。
“没什么,”赵烛隐嘴上跑马,“多日不见小鱼大夫,是甚为惦念……”
“赵是。”聂昕之的嗓音倏而响起。
赵烛隐猛地被口水呛住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个不留神,“红兄”就从他手臂间挣脱了。大公鸡飞落下地之前,不忘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嗷——”
吓得郁容一跳,连忙跑到娃娃脸跟前,替他检查了一下啄伤……破了皮,好在伤得不严重,看来大公鸡是“喙下留情”了。
仍有些后怕,公鸡到底不具备人的思维,万一刚刚啄到的是眼睛,后果不堪设想。
……虽说,赵烛隐也是有点自作自受的感觉。
半晌。
娃娃脸青年半张脸顶着了一块膏药,总算正经了起来,老老实实地说起了来意:“我等在南疆发现了一种神木,问那些老家伙没人说得清楚,便想请小鱼大夫掌掌眼。”
郁容一时无言以对,他是大夫,可不是植物学家,能把绝大部分中草药认识全了就顶天了,这人还真是对自己莫名信任……忽是想到什么,眼睛扫向一旁事不关己,眉目半垂,静坐喝茶的男人,莫名意会到什么。
“如是神木,”郁容打住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就事论事,“我怕也是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