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慕晚很清楚,倘若是将与顾江年最初交易之事言语出来,等待她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离婚。
宋家会逼迫他们离婚。
而姜慕晚显然是存了私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离了狗男人,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顾江年了。
所以这日,她选择了沉默。
而这沉默也伤了宋家人的心。
“蛮蛮——————,”客厅内,老爷子缓缓站起来望着姜慕晚,沉稳的嗓音响起:“我不讨厌商人,也不会一棍子打死一船人,更不会以偏概全的因为姜家人而去迁怒其余人,我支持你从商之事就能看出,倘若我是个不开窍的老腐朽也不会答应你去学金融去创业,我也必须事先告诉,在今日之前,外公的所有情绪来自于你本人,与同你领证的那位顾先生无关。”
“但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细细听清,宋家百年科研世家,一路走来外人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宋家人自己清楚,我们是谨言慎行的那一边,你不缺钱,思知手中的科研项目你本可以全权投资,但你不敢,为何,应当无须我细细说明,宋家的组训,不攀附不站队,一心匍匐于自己的领域做个默默耕耘的农夫,但事实,在政场能做到独善其身的,能有几人?知道为何我会默许你跟思慎进入娱乐圈和金融圈吗?因为历史上,没有一个家族是能撑过百年的,树大招风的同时也容易引起旱天雷。”
“你私自嫁给那位顾先生,想必那人是有可取之处,我对那位顾先生的了解不够多,出于礼貌,不妄自对他的为人做出评价。”
宋家,就在这等纵横的环境下独善其身。
以高傲的姿态屹立于巅峰。
受人敬仰与敬佩。
宋老爷子如一颗百年大树一般屹立其中护住宋家的子孙。
可宋蛮蛮结的这场婚——————————让老爷子颇为痛心。
几代人的努力就被姜慕晚打破了。
他费尽千幸万苦铸起来的一座城墙被姜慕晚撕开了个口子。
后面的话、即便老爷子不说,姜慕晚也知晓了。
她怎也没想到。
她本是挺拔的背脊有了丝丝的岣嵝。
那是一种认输的姿态与表现。
她本还可以坚持,以沉默为利刃去做最后的坚持。
可老爷子这番话,打破了这一切。
“倘若宋家只有你一人,我绝对会支持你的选择,但不是————我一把年纪了,死于权利漩涡之中没什么。但你的兄弟姐妹你的母亲与舅舅都尚且还年轻,我不希望自己百年之后没脸去见老祖宗。”
老爷子望着姜慕晚的目光很平静,望着她,给出了最后选择:“离婚、回归宋家,亦或者离开宋家去c市,你自己选。”
离开宋家去c市,不是简单的离开那么简单。
而是与宋家断绝关系,不要拖累宋家其他人。
世间难有两全法。
姜慕晚的都想要,兴许要成为泡影了。
一边是生养她的宋家,一边是顾江年,这二者之间如果一定要做出一个选择的话,那么她一定会选择前者,也只能选择前者。
宋思知想开口帮姜慕晚言语两句,缓和这其中紧张的气氛。
可她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倘若那人清清白白,尚好。
可不是。
而爷爷明摆着已经调查过了。
“你看到的是他对你的好以及他的可取之处,我看到的是宋家的未来,你我不冲突,都有自己想维护且想要的东西,但蛮蛮、我的目的应该比你纯粹,我不求宋家大富大贵在往上攀登,只求宋家人人都能善终。”
而显然,姜慕晚私自接的这场婚,对宋家人人都能善终此事产生了威胁。
老爷子说完,望着姜慕晚的目光透着浓厚的失望,且没有掩藏的,当着她的面摇了摇头。转身往卧室而去,宋蓉呢?
站在她身后,泪水止不住的掉,哗啦啦的如同决堤的江水似的流淌下来。
自老爷子离开,客厅里的沉默越来越浓厚。
姜慕晚这夜,坐在宋家客厅里许久,久到俞滢扶着宋蓉上了楼,宋誉溪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叹了声什么都没说。
而顺着她的宋思慎在听闻老爷子那番话之后,也选择了沉默。
独独宋思知望着姜慕晚,抿了抿唇,起身轻轻的挪动身子往她身边去,没说话,缓缓的蹲在她身边,同顾公馆的那两只猫似的,陪着她。
姜慕晚不好过。
顾江年同样是处在煎熬中。
顾公馆里少了女主人,气氛都变的凝重了。
顾江年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宋家一定要让姜慕晚在其中做出一个选择的话,而自己绝对是被抛弃的那一方,从姜慕晚离开开始,顾江年就处在一种极度的挣扎与彷徨当中。
这种挣扎是前所未有的。
颠覆顾家都没有如此过。
他知晓宋家对姜慕晚的重要性,不想令她为难。
可亦是清楚,没了姜慕晚,自己此生难熬不说,也会伤了余瑟的心。
她才看到一点点希望,而这一盆冷水若是浇下去的话,不保证她能不能扛得住。
如果仅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让她的人生发生意外的话,那么顾江年这一辈子都会处在自责当中。
许多事情他不敢细想,细想下来,恨不得立马飞到首都去将姜慕晚带回来。
他好不容易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可这圆满,即将被打破。
十一点整,顾江年拿出手机给姜慕晚拨了通电话,拨出去之前,他过这通电话不是无人接听就是被掐断。
而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
而这方,宋思知蹲在姜慕晚身边许久之后,道出了如此一句话:“人这一辈子,总是在抉择与舍得之间前行,傻蛮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