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醒来,姜希音觉得头好像被人用小锤锤子了,又痛又昏沉。
她只记得自己去楚山孤的酒窖里偷喝酒,本想喝十几坛就回去,但那酒窖很大,放了几百坛,所以她喝了很多,具体喝多少她没数。
后来楚山孤来到酒窖,问她知不知道无常宗禁酒,再后来...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无常宗禁酒!
这几个字在脑海中闪了闪,姜希音一个激灵坐起来,胡乱揉了揉头发,生生将已经养的如同黑缎般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楚山孤不是要罚她吧!
她座位后的同修张叶犯了门规,被罚去思过崖思面壁思过了三天。
思过崖面壁她一天都不想去。
现在离上课还有段时间,姜希音决定趁子喻还没来叫她起床偷偷先溜。
听子喻说楚山孤早上都会在房间打坐。以往,她早上出来根本看不见他。
今日匆匆收拾好,从房间出来,走到前院,姜希音在清晨的风雪中闻到了梅花香气,那香气中还夹杂着楚山孤衣服上的沾染的青松味。
楚山孤没有在房间打坐,他此刻应该就站在梅树下。
冤家路窄!
姜希音脚步顿了顿,还在想是假装不知道他在院中,还是和他打招呼。
楚山孤的脚步忽地响起,随后她听到“吱呀”地关门声。
她一个大活人站在院子里,楚山孤回房了?
这是当她不存在?
还在为昨日她央他治眼睛的事躲她?
这时,院中响起子喻的脚步声,他快步走过来,举伞挡住了姜希音头顶飘落的雪花。
“春花今日终于肯早起了,我送春花出门。”
姜希音问:“小师尊,你家仙君是不是心情不好?”
子喻朝楚山孤离开的方向望了望,又看了看天上厚重的云道:“好像是有心事。”
楚山孤不说话,昨日饮酒的事也未提一字。
这是为了躲她连门规都不管了?
不被罚当然好,姜希音不再管楚山孤,坐上飞马去上课了。
月考考核后,已经筑基的弟子今日可以学习御剑。
姜希音用刀,魔族的修炼方式与仙门不同,她不会御剑,有点想学。
新来的弟子还没找到自己的本命剑,因此所有人发了一柄天外陨铁打造的剑,专门用来飞行。
姜希音也有一把,只能摸摸。
她现在眼盲看不见前方,无法在空中御剑飞行。
她想等九思学会了,可以带她溜一圈。
演武场上满是到处乱飞的弟子们,九思为了载他主子玩玩,认真去学御剑了。
姜希音一个人坐在演武场旁的一棵大树下,把玩着手中陨石剑。
“春花师妹。”
有个熟悉的声音叫她,踢踏的脚步声随后传来。
是那位周氏小公子周朗。
“师妹,怎么不同他们一起学御剑?”周朗问。
“我怕在空中撞上小鸟,蝴蝶什么的跌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周朗想了想觉得姜希音说得是有点道理。
演武场上到处都是练剑弟子,横冲直撞。春花师妹看不见,太容易受伤了。
“我知道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师妹可以单独学。等比剑大会结束后,我带师妹去,我还可以在旁边守着,保证师妹不会掉下来。”
想到周朗之前怕鬼的样子,姜希音觉得他的保证还是算了。
口上却道:“好呀。”
“宗门要举办比剑大会了吗?”姜希音问。
“嗯,”周朗将背在身后的剑拿出来,“今年该咱们宗门了,到时候其他宗门都会过来比剑。你是新入门的弟子不必参加,等到下一届就可以参加了。”
“师尊要我一定拿到前十,我现在天天都在这儿练剑。”周朗拔剑出鞘,用食中二指抚过剑身,落钟剑剑身顿时银光四起。
前十,姜希音觉得以周朗的剑术,这个目标似乎有点难。她还是鼓励道:“周师兄我相信你,一定能拿到前十。”
“好,我会用功,师妹可以在台下...”周朗想说\\\"看我”转了个弯,变成,“在台下为我助威吗?”
“好。”这不难,当天估计也会有很多去观看人,姜希音答应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同姜希音说完话,周朗扛着剑准备去演武场中央练剑。
走了几步,他又折了回来。
听着走远的脚步又走近,姜希音还以为周朗掉了什么东西。
只听他问道:“春花师妹,你是不是有个弟弟?”说完,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余问题的周朗又自顾自答:“春花师妹嫁人当天郎君就死了,师妹现在是孤苦伶仃一个。”
“......”
姜希音:这位小兄弟,能不能不要老提人家伤心事?
这几日楚山孤好像一直在躲她。
无论是早上还是晚上,姜希音都见不到他人影。
有时候她趁中午下课回来,楚山孤见她回来,也会径直走开。
圆月如银盘挂在天空,偌大的雪原在月光映照下闪着点点银光。夜色中,整个千寒山显得寂静而神秘。
姜希音躺在宣赫那张带轱辘的摇椅上,拿着他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宣赫你的债怕是偿不了。”
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的宣赫,落下一颗白子道:“这才几日,不急。”他脖颈上的一圈圈白布已经摘掉了,曾经渗出血迹的皮肤甚至比别的部位还要光洁。
“楚山孤现在不理我,我连他人都找不到。”姜希音叹声道:“救苦救难的宣赫神医,要不你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就帮帮我吧。你那什么捞子门规,这么多年了,违背一下能怎样?”
宣赫又落下一颗黑子,学着姜希音深深地叹了口气,“拜师时都是发过誓的,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这些誓言不都是那些风流浪子说给姑娘听的吗?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永不变心,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真的会遭雷劈?姜希音不信,“这么多负心人发誓,我也没见雷来过?”
宣赫:“不,那不是天雷,那是师祖留下来的雷。”
“楚山孤来请你帮忙,你就不挨雷劈了?”姜希音道。
宣赫停下落子,他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若能结了当年的债,就是被雷劈死我也无憾了!”
“……”
想来当年的事,宣赫是真心愧疚。
宣赫把话说成这样,再开口找他治眼睛,似乎就是她过分了。
毕竟这两人之间的过节,是为了她的一缕残魂。
因果不虚,姜希音觉得自己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