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见容安长公主来了,起身微微行了一礼后,让出了座位。
容安长公主拄着拐杖缓缓步入,来到棋桌前驻足,身边的丫鬟将她手中的拐杖接过,搀扶着她坐于了楚宁对面。
楚宁自认已经学会,见到外祖母脸上也毫无慌乱之色。
早知外祖母让她来京城是学如此简单之事,她之前也犯不着那么紧张了。
楚宁熟练地将棋子摆放好,将红子放置在外祖母那边,“外祖母,请。”
心道:外祖母年纪这么大了,自己得让让她。
容安长公主抿唇一笑,将棋盘调转了方向,“还是你先吧。”
几乎在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停滞,“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若你赢了此局,往日几日我便不再干涉你。可若是你输了,要受罚!”
她刻意将“罚”字加重了语调。
楚宁不以为然,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外祖母说话可要算数。”
一炷香后,楚宁把握了先手优势,前前后后吃了容安长公主五六颗棋子,而容安长公主却退守不攻。
楚宁扶摇直上,继续发动攻势,眼见只差一步便能吃掉对面“将”子之时。
她忽而发觉自己走错了,致使其他棋子都无法移动。
一旁观局的周先生道:“困毙,判输,黑方胜。”
楚宁瞬间懵了,愣在了原地。
容安长公主冷笑一声,“你可认输?”
“认。”
她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外祖母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若是她没走错那一步,赢的就是她。
容安长公主瞥了她一眼,料到她心中不服。
她扶着桌角站起了身,一旁的丫鬟连忙上前搀扶。
而她却甩开了丫鬟的手,“去将戒尺拿来!”
“喏。”
随即,她转头看向楚宁,“我方才说了,若你输了便要受罚,你可认?”
楚宁咬了咬下唇,不情愿地点头。
未几,丫鬟将戒尺奉上。
“手伸出来。”
楚宁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左手。
“啪!”
戒尺砸落在她手心,发出清脆的声响。
“嘶。”楚宁痛的龇牙咧嘴,立即将手缩回,揉搓了好几下。
没想到容安长公主一把年纪,看似行动不便,打人却是丝毫不手软!
“伸出来!”她厉斥一声。
楚宁不敢违背她的命令,将出现一条红痕的左手伸了出去。
容安长公主目光迥然,“光而不耀,静水流深。矜功自伐,满盘皆输!今日才稍稍学会了些,便不知天高地厚,自命不凡,结果是骄兵必败!我就问,这一下你挨的冤不冤?”
楚宁摇头,“不怨。”
外祖母说的没错,她确实是过于自傲,轻敌了。
“凡事都讲究三思而后行,你可知何为三思?”
楚宁小声怯怯:“不知。”
“啪!”
手心又传来一阵痛楚,这一下容安长公主是卯足了劲。楚宁痛得紧咬牙关,眼里顷刻间溢满了泪。
容安长公主喘了口气,缓了片刻道:“三思便是思危、思退、思变!”
“高瞻远瞩,未雨绸缪,方能躲避危机,这是思危!”
“啪!”楚宁手心又挨了一记。
“物极必反,盛极而衰,在将满未满之际选择退让,这是思退!”
“啪!”戒尺敲下去的一瞬出现了缝隙。
“顺之则胜,逆之则败,只有虚怀若谷,改头换面,方能顺应变化,这是思变!”
“啪嗒!”戒尺断裂,一半掉落在地。
容安长公主扔掉了手中的戒尺,叹了口气,“人生如棋,棋如人生。你可曾明白,今日为何会输了?”
楚宁伸在外侧的左手早已红肿不堪,她颤抖着将手抽回,抹了把眼泪道:“外祖母,我知道了。要谦虚谨慎,三思而后行。”
她若再说不知,手就废了。
“行了,下去吧。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
楚宁红着眼走出了书院。
待她走后,一旁沉默的周先生开了口。
“楚姑娘虽骄傲自负,但天资聪慧,竟用半日便掌握了下棋的技巧,实属难得。长公主又为何如此动怒?”
容安长公主冷哼一声,“她是我外孙女,我能不知她的秉性?这丫头处事过于莽撞,不挫挫她的性子,日后她定会吃亏。”
周先生却笑道:“持重或许是一个契机,又或许是经历了挫折。您这般逼迫,未免有些拔苗助长了。”
容安长公主瞪了他一眼,“先生话有些多了。”
周先生闻言低头憨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
府中侧院。
“啊!!!痛、痛、痛。你轻点!”
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楚宁的嚎叫声。
方才白净的左手已经肿成了一个红彤彤的石榴。
“这容安长公主下手也太狠了。”芍药边说着,边拿起一旁的药膏替楚宁轻轻涂抹。
清凉感袭来,楚宁的疼痛舒展了几分,但她很快便发觉了不对劲。
“芍药,你涂我手背干嘛?”
芍药闻言,低下头仔细瞅了瞅,略带歉意道:“姑娘,您这手也太肿了,一时间没分清手心还是手背。”
楚宁痛得没空和她掰扯,摆了摆右手,“赶紧的,上药。”
这时,一串脚步声从院落中传来。
“楚姑娘可在?”
芍药放下了手中的药瓶,走出了门外。
“在呢,是有何事?”
门外站着个丫鬟,手里捧着个药瓶,“这是长公主命奴婢送来的,还请芍药姑娘交予楚姑娘。”
芍药伸手收下,“多谢长公主好意。”
她转身回了屋中,打开了药瓶,嗅了嗅。
“姑娘,我闻这味道应该是清疮润玉膏,听闻有消肿去淤的奇效。价格不菲,这一小瓶只怕要上百两银子!”
芍药年幼时在药铺里待过,她的名字也是以药草命名的,对于药材略懂一二。她若是这么说,便八九不离十了。
听到一小瓶药膏要上百两银子,楚宁抬了抬眼,随即又将头垂了下去。
贵又如何?
外祖母不过是打了她一巴掌,又喂了她一颗糖吃。
想到还要在公主府待几日,她只想哭。
......
又过了一日,楚宁用了昂贵的药膏后,手确实消肿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