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空荡荡的郡主府,看看眼眶赤红、头发凌乱、神情疯癫的隗举名,再看看神情哀伤怯懦的安怡郡主。年近四十的唐仪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握着安怡郡主的手说:“连累你了,那个孽障。”
安怡郡主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婆婆,别说夫君了,就是我知道了隗家三代之内不得考取功名的事情,都心神欲裂呢!更何况夫君了,他从小就有青云志,如今仕途断绝,怎能不绝望至极乃至疯疯癫癫呢?”
唐仪微笑道:“你倒是了解他,体谅他。我们隗家凭借你郡主的名头,倒是可以撑上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我们可以从商习武,度过这个难关。在这里,老身要给你说声谢谢了。”
安怡郡主吓的连连摇头,连声说:“婆婆哪里的话,我们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再说了,婆婆说我的儿女可以从商习武,这是一条好出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凭借我这个母亲的名头有又何妨,哪里用得着说谢谢呢?”
唐仪听了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转身把自己前几年绣好的衣服都卖了出去,加上数年积累下来的财富,开了三家店铺。
一边经营,一边把经营之法教给三个孙子孙女以及安怡郡主。在所有人的努力下,这三家店铺犹如风雨中的花骨朵,终于在雨过天晴的时候绽放了。
“三代不得考取功名,相当于断绝了峻永他们的一步登天之路。只能凭借经商之道和安怡郡主的名头苟延残喘,三代以后再重新尝试科举之路,从此改换门第。”
“举名和峻永这两代都是自然生育的孩子,被我教育的中规中矩,甚至在锦衣玉食的供养下,太过天真纯善,缺乏抗打击能力。如此一来,只能从第二代开始着手,投放一些精通经商之道的魔胎,在第四代就可以投放擅长科举的魔胎了……”
此时隗举名的一儿二女分别叫隗峻永、隗香菱、隗桃梅,如今最大的隗峻永已经八岁了,正是人憎狗嫌、调皮捣蛋的年纪。
唐仪看着他胖嘟嘟的模样,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日子还远着呢!有的熬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唐仪每日往许多衣服上刺绣,再挂在自家裁缝店里,竟然大受欢迎,甚至有了供不应求的趋势。
府里的丫鬟们看着眼热,纷纷学了起来,连安怡郡主都想试一试了,却被唐仪制止了:“传出去像什么话?岂不是都说我们隗家连郡主都养不起了,让郡主靠刺绣挣钱养家?”
安怡郡主怯懦的点了点头,继续她读书插花的富贵生活。而隗举名也从失意中振作了起来,愧疚难当的跪在唐仪面前,惹来唐仪的劝慰:“你如今能走出来,为娘已经很欣慰了,说明你还良心未泯,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今后的日子里,你跟为娘学学经商之道,坚持几十年后,你的子孙后代就成长起来了,可以参加科举了。到时候我们隗家还是名门大户,书香世家……”
隗举名听的连连点头,心想:“可不是这个理嘛!我比父亲和兄弟们受到的惩罚轻多了,他们可是都被抄家充军了呢!我凭借安怡的关系,躲过了一劫,怎能这般不知足?”
就在此时,唐仪又说:“你以后对你妻子好一点,此后的百年,我们就靠你妻子的名头守家立业了。你可能朝她撒气,落的个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名声!这样的事传出去,谁还能看得起你?”
听到此话,隗举名又是连连点头,心想:“是了是了,我得对安怡好一点,不能再那么凶了。若是把安怡吓跑了,我的子孙后代如何保住这个郡主府?如何保住今后的家业?”
在唐仪的耳提面命下,隗举名重新振作起来,积极的投入到经营店面上面,气质也越发有商贾之风了。
见夫君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体贴,安怡郡主深深的松了口气,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对身边的丫鬟说:“夫君总算是走出来了。这些日子里,身边的嬷嬷都在劝我和离。我看在三个孩子的面上,竭力忍受着。还好功夫没有白费,夫君没有辜负我的信任。”
你当她没有想过和离吗?可是到底是年少夫妻,柔情蜜意的劲头还没有过去,又有了三个儿女。她走了,她的儿女怎么办啊?而且她再嫁的话,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留下来观察几年。
几年后若是还没有好转再离开,在谁看来都是仁至义尽了,她再嫁时的名声也会好听一些。
没想到夫君颓废了九个月,就恢复了正常。这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知道自己是没机会离开隗家了。
自从隗举名重新振作起来,积极参与到赚钱养家的活动中,唐仪压力大减。她闲来无事,便驱使魔种打听旧人的情况。
得知昔纳秋连同她的小女儿隗菲愉被她的亲生母亲思璇郡主接走了,她的大女儿隗暄月因为参与了谋夺后位、残害宫妃和皇嗣等勾当被打入冷宫赐死。
昔纳秋的大儿子隗定弘连同父亲及两个庶子被发配边疆充军,一路上忍饥挨饿,风餐露宿,终于在骨瘦如柴之时来到了边疆。凭借三兄弟的团结一致,机智勇敢,在不久前成为了一名十户。
不过可惜的是,隗举名在路上因为心情抑郁,身娇体弱,在流亡的途中因为一场暴风雨感染了风寒,于一间破庙里撒手人寰了。
隗家的女眷们都被发配到了教坊司和牙行,在此之前,有由亲朋好友拿金银细软赎身的机会。玉姨娘等人正是借此机会纷纷脱身了,剩下的都是些孤苦无依的可怜人,唐仪也没有办法。
唐仪很快打听到,她的好姐妹玉姨娘就在天京城的七大巷胡同里,在女儿隗娜茹和女婿耿志广的帮衬下,得到了一个两室一厅的偏僻小院,还有一位粗使婆子伺候。平时以刺绣和打络子为生,日子过的很是清苦。
死对头春姨娘年老色衰,嫁给了一个有钱的祖传老屠夫,平日里与诸多继子继女斗得鸡飞狗跳。全靠远在边疆的儿子隗容寒偶尔寄来的书信,和嫁入商贾之家的女儿隗骄春十天半个月一次的探望,才有意志坚持下去。
开心果沐姨娘被她的兄父接走了,她的女儿隗茵晴在前几年嫁进了另一位皇商家族里,凭借着过人的美貌和天真明媚的性格很是得宠。父兄出事后,宠爱和体面不如以前,但她都挺了过去,还有心情经常回家探望她的母亲。
而沐姨娘呢,不过三十多岁,又生的貌美如花,风韵犹存,自然没有守寡的道理。去年在女儿女婿的介绍下,嫁入一个姓贾的富商家当续弦,虽有三个继子继女,却活的轻松肆意。看着比在隗家当妾室还要潇洒快活一些,也算是因祸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