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晏有些无语地望着廉颇，难怪魏王不敢用廉颇了，就凭廉颇的这一番话，魏国、魏人从上至下，就不会有人愿意用他，这等于是在自绝退路啊！
“天下七国，我到过燕赵魏，跟秦人战斗过，跟齐楚韩并肩过，论血性，能与秦人一战的也只有赵人。”
“魏人习惯了安逸，哪怕是他们将都城从安邑迁到了大梁，始终改变不了他们习惯安逸的生活，哪怕丢了河西，丢了魏武卒，他们也要安逸。”
“一退再退，一败再败，他们始终要安逸，始终只谈风月，不谈国事。”
“庞涓一手打造的骑兵战法，被他们丢了；吴起一手建立的魏武卒，被他们打没。”
“可是他们不愿意去捡起来，魏武卒从五万变成了如今的不足三千，他们依旧不愿意去将之重新捡起来。”
廉颇失望地看着大梁王宫方向，他甚至无法理解魏人的安逸。
换成任何一国，一个决战兵种被打没了，第一反应都是要重组，重建，可是魏国没有，庞涓的骑兵被打没了，他们直接放弃了骑兵，吴起的魏武卒被打没了，他们就开始啃老本，守着最后的那一点魏武卒血脉。
从未有想过重新去组建一支庞涓时能够纵横中原的骑兵，也从未想过重新去扩编魏武卒。
他们习惯了安逸，守着家业，看着家道一点点中落，然后幻想着有朝一日，他们还是那个显霸于中原的大魏。
离开了赵国，在信陵君合纵以后，魏国布武中原之时，廉颇以为魏国会用他，哪怕不用他，也会携此大势重新组建起那支南征北战纵横中原的骑兵，扩建那支以少胜多，百战无伤的魏武卒。
可惜没有，魏国只是虚假的繁荣，在大胜之后，选择了继续的安逸，看似布武中原，实际上除了军队的人数增加，国土面积得到了扩张和恢复，但是只要秦军卷土重来，魏国依旧是守不住那些夺回的城池。
言晏没有说话，各国都有各国自己各式各样的问题，魏人习惯了安逸，楚人习惯了自治，韩人习惯了勾心斗角，这些都是他见过的。
至于燕赵齐秦，言晏没去过，也没见过，但是想来也都会有着自己的问题吧。
“赵人如何？”言晏开口问道。
“赵人有血性，可是赵国人数太少了，连年的大战，赵国连一息的安宁都没有，打完了秦国打燕国，打完燕国，北方蛮夷又南下，然而，就是这种情况下，赵王却始终不愿意相信我们这些从边郡出来的将领！”
廉颇有些痛惜，赵国的苦难太多了，就算这样，赵人也始终能坚持，然而，真正限制了赵国的却是邯郸和代郡的猜忌。
赵国需要能打的将领，可偏偏邯郸是安逸的，能打的将领太少太少，真正有能力的将领也大多出自边郡、代郡，而邯郸却不敢信他们，用他们！
“信平君可知道李牧？”言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李牧？”廉颇惊讶地看向了言晏，“你认识李牧？”
言晏点头，“有过一面之缘，他欠我一笔巨款！”
“在我离开赵国前，李牧是赵国北方第一将军，后来得赵奢、田单和蔺君举荐为相，短暂的以相国身份出使秦国，换回了如今的赵王。”廉颇回忆着说道。
“但是后来北方战事糜烂，李牧也因此起起伏伏，我离开之时，李牧又一次被罢官，至于现在，我也不太清楚了！”廉颇叹了口气。
赵国就是如此，用你时，能够低声下气的去求，不用你的时候，也能将伱踩入泥中，不屑一顾。
“小子一直疑惑的是，信平君为何会与武襄君乐乘打起来？”言晏再次开口问道。
这也是他最奇怪的一点，以廉颇和乐乘的地位，怎么可能会出现大军交锋，相互攻讦的流血事件。
一国中的两员大将突然之间就调动大军相互攻击，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可能发生，更不会出现在廉颇、乐乘身上，再如何不服对方，也不至于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要是说廉颇和乐乘私下里开演武堂，从言晏对廉颇的初印象来看是可能的，但是调动大军相互攻击，廉颇怎么会干得出这种事。
可事实就是廉颇和乐乘调动了大军打了起来。
这已经是谋反的重罪了，所以廉颇只能遁走大梁，而乐乘也因此失踪，就算不失踪，也不可能再留在赵国了。
廉颇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言晏，这种事，其实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
“你知道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吧？”廉颇问道，这不是兵家之人也应该清楚。
言晏点头，临阵换将没有一国能做得出来，哪怕长平之战的临阵换将也是因为最初的主将人选也是白起，王齮一直都是白起的副将，所以，从王齮换成白起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这种事也只可能发生在白起身上，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导致大败。
“当时孝成王还在位，以我为大将军，率军攻打魏国繁阳，夺取魏国第二大城邺城，而我率大军连克数城，已经打到了繁阳，兵锋直指内黄，只要内黄陷，邺城也是囊中之物。”
“可是就在这时，孝成王薨，新王继位，而突然有人传令说新王要罢免我的兵权，由乐乘接替我统领前军。”
“内黄即将陷落、邺城也在眼前，换做是你，你会不怀疑这个王命的真假？”
廉颇看着言晏问道。
言晏将自己替换到了廉颇当时的处境，内黄已经随时可破，邺城也近在咫尺，只要邯郸不傻，都不可能临阵换将，所以身为前军主将，第一反应应该就是廉颇的反应，不信这个王命是从邯郸发出的，而是魏国假冒的！
“最关键的是，乐乘只率了三千亲卫前来，我误以为那是魏国前来阻断我大军粮草的奇兵，因此调兵攻打了乐乘的营地。”
“最后才发现，那真的是从邯郸前来的王使！”
廉颇叹了口气，无奈的说着。
言晏看着廉颇，可能一开始廉颇是真的不知道那是邯郸来的王使，但是之后就未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