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气压低的吓人,平时卖乖讨好少年的宴知归一声不吭,垂着头坐在座椅上,闭上的眼睑遮住布满血丝的眼球。
许诺侧着头看向窗外,如果宴知归像往常一样去握他的手就会发现少年此刻搭在膝盖上的手冰凉。
平时打打闹闹就过去的一段路今天格外的漫长,像是在车里度过了几个世纪一样,宴家的房子才出现在视线里。
许诺打开车门下了车,书包带子被拉住,毫无防备的顺着劲跌进宴知归怀里。
“哥哥”,宴知归声音平静,完全看不出来这人刚刚还在教室里威胁同学还要打架的样子,“我一会能去你房间吗?”
“我说不许你就不会来了吗?”
许诺心里憋着气,不想理他,第一次粗暴的抽出袖子,转身上楼。
果不其然,许诺刚放下书包换好家居服,门口就传来宴知归可怜巴巴的动静。
“哥哥……”
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心软,许诺坐在床边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
平心而论,他很感谢宴知归,母亲再婚有的是事情忙,想多顾着他也是有心无力,他搬离了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家,又转到了别的学校,如果没有宴知归整天黏着他,他恐怕没这么好的适应能力。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不经意间的肢体接触,每天晚上的相拥入眠,以及即使是在学校也形影不离不分彼此的生活,对于一个重组家庭里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兄弟来说,都太出格了。
无法逃避的是,宴知归对他,真的有些不同于兄弟间的感情。
许诺心里乱乱的,想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甚至不知道他自己是什么想法。
卧室门上传来锁芯被钥匙扭动的声音,许诺吓了一跳,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门口的书桌旁边。
门被打开,宴知归站在门口,头发也乱了,无精打采的垂在额前,眼神却亮的惊人,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
宴青山和许蓉参加酒会去了,现在家里只剩他们俩,许诺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向后退去。
他后面刚好被书桌挡上,退无可退,微小的下意识的动作似乎让宴知归更疯了。
高大的少年凑过来搂住他的腰,把人紧紧的箍在自己怀里,他灼热的体温烫的许诺心慌。
“宴知归,别……”
“哥哥明明也喜欢我碰你……”宴知归的头埋在许诺颈窝里,一说话刚好对着他的耳畔,呼出的气息扰人,“每次抱哥哥,哥哥都会脸红。”
“够了”,许诺抽出一只手挣扎着推开他,可惜人高马大的宴知归像尊铜像一样纹丝不动,反而还让他的胳膊因为反推力撞上身后摆着的变形金刚。
拼好的模型掉到地上,里面的零件四散开来。“砰”的一声让门口的两人动作一顿,毕竟是宴知归送他的第一个礼物,许诺一直都很宝贵这个模型。
“先放开我”,许诺挣脱开,跑过去蹲下去查看地上的模型。
一颗黑色的小机器快闪着红光,在一堆花花绿绿的零件中显得格外显眼,许诺小心的捏起来,放在手里查看。
“哥哥!”宴知归大步迈过来还是晚了一步,蹲在地上的少年低着头注视着手里的微型摄像头。
许诺抬头,眼神空洞似乎又有了答案,“这是什么?”
宴知归只觉脑袋轰鸣一声,蹲坐在地上,试探着伸出手,又被少年躲开。
“别碰我!”
“哥哥……”宴知归第一次像个要被抛弃的孩子一样无措,又怕再惹他生气,紧紧抓着许诺的衣角。
他都要忘了针孔摄像头这回事,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已经搬到了许诺的房间住,摄像头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宴知归……”许诺声音颤抖,像在极力忍耐着,“我害怕,你走开……”
有太多人这么评价过他,说他阴沉可怕,说他不服管教,宴知归从来都不在乎,唯独许诺不行,唯有许诺不能害怕他疏远他。
“哥哥……不要,不要丢下我”,宴知归喉咙间溢出哭腔,许诺被他抱着,少年的脸埋在他的腹部,许诺能感觉到他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衣服。
屋里两人都没再说话,只剩宴知归时不时的小声啜泣。
像是认栽了一样,许诺轻叹一声,把手放在他的头顶,宴知归头发硬硬的,摸着还有点扎手。
“别哭了……”,许诺试着把手抵在他的额头上,这次倒是推开了,宴知归露出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漂亮脸蛋。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这小变态装的,许诺吐出一口浊气,宴知归有些话确实没错,他每次和他相处时的脸红心跳是骗不了人的。
“别哭了……不会丢下你。”
宴知归得了保证,立刻抹着眼泪开始表忠心,“哥哥……你不喜欢的事我以后都不会做了,求求你,喜欢我一点好不好?我好喜欢哥哥……好喜欢。”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听见他直白的表达许诺还是没忍住心跳漏了一拍。
“……我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