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苓手指微顿。
八皇孙……
怎么会是八皇孙。
她忽地想起当年死在跟前的九皇孙——八皇孙的孪生弟弟。
梁十二轻声道：“我生父临死前，给了我份报不了的恩，条件是暗中护佑八皇孙，助八皇孙夺嫡。”
他一口气说道：“我手上有个归魂庄，你或许是没听过此地。归魂，愿万里魂归，愿天下长安。”
“北燕和大周，是百年的恩怨了，北燕好战，一心想吞并大周，因此百年内，战乱时起。”
“归魂庄便是那会出现的。它不为朝廷，为的是人间的无名之辈。”
“常有江湖人驰援沙场，包括善暗器的白鹤宫、善医术的南医斋等，这些人一旦死在沙场，便无人知晓，史书亦不会留他们姓名，归魂庄存了那些人的传承及遗志。”
沈青苓怔愣回头。
梁十二缓缓道：“庄内人，想将遗失在北燕的一些传承寻回，想将一些流落异乡的尸骨接引，想将被留在北燕被迫替北燕效命的忠士带回家，他们训练了很多传承者，怕各家传承消失，”
“说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叫百家之魂，再奔赴沙场，圆先辈未尽之愿，说传承不尽，大周永安。”
沈青苓瞬间红了眼眶。
梁十二道：“但北燕投降了。虽则投降，但也只是止战，没有赔偿，没有报应，该死的人依旧死，连名姓都不曾留下，送来的质子南霁云，于大周地位堪比皇太孙。”
沈青苓抿唇。
那份寓意止战的降书，也是她家用了几代人的血换来的。
她也清楚，北燕投降时，有许多人不同意止战。
可大周打不下去了。
若非父亲杀了北燕战神，对方群龙无首，北燕境内又正好天灾，也不会被父亲设计拿了降书。
若没有降书，只凭大周的军力根本是赢不了，甚至于如今许就没有大周了。
梁十二说：“降书出现后，归魂庄分成了两派，一派顺应如今的世道，依旧称之为归魂。一派主战，隐匿江湖朝堂中等着机会，试图重启战争，化名为不屈。”
“虽说他们只有数百人，但归魂庄有个非人榜，其上记载的皆是于某处天资卓绝非同常人的孩子。我是五岁上的榜，那次我用了七日，依着白鹤宫留下的图纸，还原了白鹤宫的一品暗器彼岸花。”
说到这，梁十二也有些疲累，“不屈带走了十七个这种孩子，今孩童长大，不知隐匿在何处，是朝堂、民间或者北燕，但终归都不是好相与之辈。且不屈有份名单，上头记了我的事项，他们知悉我的出身。”
“原本这些事与我无关，我母亲带着我离开了归魂，进到了梁王府，让我成了梁十二。”
“但我还有个弟弟，我生父死之前，把归魂交给我弟弟了，偏我弟弟被荼毒了心智，只想振兴归魂，念着归魂的宗旨，还把我归成了庄子的主子。”
他看向已经听入神的沈青苓，无奈道：“都听明白了？”
沈青苓愣愣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拉着沈青苓坐回去，温声道：“我，希望八皇孙任储君，倘若我不做，会有人道出我不是梁王亲子的事。”
冒充皇嗣，死路一条。
“不屈藏匿大周，意图掀起战争，他们知道我的身份，迟早会找上我，利用我。”
他身边有不安稳的因素。
“我有个弟弟，是个蠢的，但却是我唯一的血亲。且归魂的势力，我也在用。”
用了就得对人家负责。
说完这些，他蹲下身，看着沈青苓问：“我没法往后退，只能往前，明白吗？”
他自始至终没有非要不可的东西，只是从一开始就被推着走到了这里。
沈青苓对上他的眸子，轻点了下头。
“明白了，梁十二，你虽然才十八岁，可你的日子过得比我精彩多了，”
她好奇地问：“那你娘为何拼死要把你送到梁王府？你那会才多大，总不能那会就想着叫你扶持八皇孙了吧。你爹给了你什么恩？为何是八皇孙？”
说到这，她吃惊道：“难不成，八皇孙也不是梁王的孩子？”
也对，梁王到处留情，到处留子，上到千金小姐，下到哪家的寡妇，没有梁王不喜欢的。
说不得梁王都不会细究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左右他对自己的孩子都挺无情的。
梁十二听沈青苓问了一连串的话。
愣了下，不由低头痴笑。
晏晏还真是有趣。
沈青苓听到他笑，倒是微红了耳根。
梁十二说：“你确定要我现在都同你说？天色可是不早了。”
况且，只怕他说一个，沈青苓就有十个问题等着他。
沈青苓叹气。
她问：“那你现在同我说这些，是为什么？我方才还说不喜……”
梁十二拧眉打断她。
反问:“晏晏，你让我帮你送了封信去梁王府，是为何？”
沈青苓怔愣。
梁十二说：“你说你不喜争端，但却在梁王与端王剑拔弩张时，接了康文的示好，蹚这趟浑水，是为何？”
沈青苓沉默。
她也说不清为何。
只是想着，她此次要做同书中不同的选择，才能通往不同的结局。
梁十二道：“储君未立，朝局动荡。这几年，韩陈将军在军中积威欲甚，而他们都曾受你之恩。盯住你想借你把挟他们的人，并不少……”
“因此，你若择婿，能择的实则只有那几个，但这些人里能活到最后的不足二三。”
“你若想安稳，只能等到大局已定时再择人定终身。”
“但在此之前，你能嫁的只有我一人，因为，”
他顿了下，认真说出了一个叫沈青苓呆滞的理由：“因为我能活的比其他皇孙久。”
【原著党证明，这个他没说假话。虽然他后期变奸佞，但确实是到烂尾那一刻都活得最好的那个哈哈哈哈】
沈青苓的跟前闪过这条弹幕。
先前也看过，这会再看，莫名觉得那个“活得久”有点叫人心动。
她就活得短，开头没多久就死了。
就听梁十二道：“今日我没忍住，逾矩越礼，是我的错。将来，直到你愿意嫁我，都不会了……”
沈青苓脸一红，暗道你想会也不成了，下次她肯定把流云姑姑绑在身边。
梁十二：“庄劭的事，我如今只能知晓，他父亲曾是太子随护。所以你想知道的关于庄劭的事，我还无法答你。”
沈青苓点了点头。
安静了一会，梁十二说：“晏晏，你若非要蹚浑水，夫婿只能定我，不可肖想他人。”
跟别人可能会守寡。
“我没有肖想他人！”沈青苓不满道。
“那我算他人吗？”
“不算，”沈青苓应完，愣了下，看向失笑的男子。
蹙眉道：“梁十二，我过去怎么没发现你会欺负人。”
梁十二同沈青苓说完了事情，心情也爽朗了些，他说：“那晏晏可以再想想，我确实容易欺负人，特别是晏晏。”
沈青苓一下红了脸。
“你不害臊！”
“不。”
“梁十二！”沈青苓羞恼站起身，她看了眼在院门口小心翼翼、探头探脑的暮秋和花朝，“待太久了，我要回去了。”
梁十二跟着起身。
沈青苓沉默了片刻，问：“一定得是八皇孙吗？”
她也不知道八皇孙好不好。
因为最后登基的人，不是二王，就是几个皇孙。
皇孙太多，她也不熟。
梁十二说：“许是。倘若你另有选择。”
沈青苓摇头。
她也没什么选择。
她说：“皇上有属意的人吗？”
梁十二沉默片刻，“君心难测，我亦不知帝王心思。”
沈青苓说：“那还真不安稳。”
她叹了声。
难得喜欢一个人，还这么难。
可抱都抱了，还被亲了下脖子，要么嫁了跟梁十二一起抗压。
要么不嫁安静等新帝登基，该死的都死了，她好选人。
也就两个选择。
思及此，她说：“那说好了，这次只是想要不要嫁给你，跟着你一起被砍头对不对？你没有别的意思了对不对？”
梁十二看着沈青苓，眸色骤深，心如擂鼓。
沈青苓被盯得不自在，快速说了声“容你最后一次”。
说完提起裙裳跑下台阶，便朝着院门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