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住......一定要挺住啊——”一个头发须白，高大的农民背着一个老妇，直往急诊奔。
“医生！医生！”农民用蹩脚的普通话喊道，旁边的护士连忙上前帮忙，把老妇放到担架车上，老妇在担架上蜷曲的捂着肚子，哀声不断。“俺老婆突然说肚疼得不行，一直呕干水，还咳血了......”老妇被推往手术室，老汉在门口等着。
“咋，爷，俺奶......怎么了？”一个满头是汗的少年喘着粗气，从楼梯口跑出来。竹老汉忙坐起身，正要说话，手术室的门嘀的一下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说道：“患者家属是哪一个？”
“俺、俺。”竹老汉上前，医生摇摇头，说道：“初步诊断是胃癌，情况不是很乐观。”
“啥？胃癌？”爷孙俩皆是目瞪口呆，竹一辰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医生后来巴拉巴拉的和竹老汉说了许多，他一句也没听清。
第二天一早，走廊上书声琅琅，今天早读读英语，余灰同桌吴梓上台去领读，余灰则在底下偷看小说，是昨天刚买的推理小说，岛田庄司的《占星术杀人魔法》。
“啪嗒。”正到观看分尸手法时，脑门忽然被轻轻敲了一下，余灰吓了一跳，以为被发现了，回头一看竟是颜可。
颜可双手盘在胸前，低头睥了他一眼，说道：“学习委员都这样心不在焉，也难怪这个班学习风气不好了。”
“颜可？”余灰把小说塞回抽屉，前后看了看，周围稀稀拉拉的没什么人，叶塔去楼下拷贝音乐了，张皓去值日了，其他的人去扫整洁区的扫整洁区，没来的没来，一共就没几个人在早读。其实这也是常态，在老顾没来班上看班之前，大家都是这样浑水摸鱼的。
“怎么了，颜可。”余灰知道她来找自己必有事情，颜可摇摇头，随手拿出一本巴掌大的漫画书，在他面前晃了晃。
“哇，柯南92卷！”余灰两眼放光，像狗一样顺着她的手到处乱转，颜可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今天你生日，都没人给你送礼物吗？”
颜可把漫画放到桌上，余灰如获至宝地捧在手里，抚摸了又抚摸，看了又看，才说道：“哇啊，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你从哪淘来的，昨天我去书店都没看到上架。”
“别管啦，喜欢就好。”
余灰仔细看了一下封面，和之前他买的都不一样，原来是台版的，台版比大陆早几个月发行，不过倒是挺贵，以前他在网上看到都不舍得买。
“谢谢你，颜可。”余灰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我没跟别人说我生日是几号，不过你竟然记得。”
“农历二月初十，闰三月，你出生的那天，我患了湿疹，把我妈妈急的不得了，后来一直在我耳旁念叨，我可忘不掉呢。”
“哈哈哈......”余灰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班上的人陆陆续续来了，颜可说了两句便回到座位。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叶塔指尖甩着优盘，去二楼办公室考歌曲。
“九班——《稻香》......嗯？”叶塔斜眼一睥，竟发现不得了的事。
“卧槽！十班也是《稻香》？撞歌了啊！！？”
叶塔忙跑回班，跟秋茜讲了这件事，秋茜道：“卧槽，他们班不是唱那啥，《明天会更好》吗？怎么突然改了？”两人便去质问苏栩岚，苏栩岚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她们说稻香好听，就改稻香了，反正我只负责弹吉他。”
“卧槽，好气啊！”叶塔跺脚，“他们明知道我们唱稻香还跟我们抢，太狗了。”
秋茜也道：“对啊，也不跟我通气一声，哎呀，那我们咋办啊，要不要换歌？”
“换吧，但是我们又排了这么久了，不换吧，隔壁又有苏栩岚和鹿之菻，之菻会大提琴，苏栩岚会吉他，还有好几个女生会跳舞，效果肯定比我们好。”
秋茜点点头：“要是他们节目抽在咱们班前面的话我们就更吃亏了，害。”
“算了，先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吧。”两人说罢便回了班，叶塔在讲台上和班上同学说了此事。“凭什么啊，要换也是他们换！”男生皆一拍而起，嚷嚷着要去十班讨个说法，程聪张皓几个男生挤在前门，叫十班负责人出来，苏栩岚无奈被提了出来，怎么也解释不通。
后来丽姐过来解围，可九班众人迟迟不肯回去，老顾在办公室喊道：“吵什么鬼，全部给我回班上去，吃饱没事干是不是？！！”
九班男生一下就被老顾骂回班上，老顾哒哒踩着高跟鞋进班，板着脸说：“神经病是不是？去十班闹事啊？？！作业太少了还是怎么样？”
“明明是他们先抢我们歌的！”
老顾道：“蛤？抢歌，抢什么歌？”下面说了十班跟我们班撞歌的事，老顾道：“嗨哟，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撞歌就撞歌嘛，你们唱的比他们更好不就行了，一个比赛而已，学习搞好来才是最重要的，屁大点事。”说罢便拎包走了。
“啥嘛——”众人又闹腾起来，叶塔走上讲台让大家安静，说了如果十班抽到的排序在我们班前面的话就没戏了，众人冷静思考后还是决定换歌，毕竟稻香也还是蛮难唱的，副歌部分根本喘不过气来。可是换啥歌呢，这又是个大问题。
“唱卢本伟，绝对没人唱！”
“《感恩的心》怎么样？”
“不行，我看楼上好像有班在排练。”
“那就周杰伦的其他歌嘛......”
“《同桌的你》也行。”
“太土了......”大家众说纷纭，一下没人拍板，叶塔也是急的焦头烂额。
大家一直吵到下课，放学铃响起，“算了算了，明天再说吧。”叶塔正想收书包回家，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旋律。
是学校的广播在放歌，“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迈出车站的前一刻\/竟有些犹豫......”正是最近传遍大街小巷的《起风了》。
叶塔目光一亮，拍着桌子，激动的喊道：“唱这个怎么样？”
“好啊！”“可以啊！”“卧槽，我觉得这歌挺好听的。”《起风了》最近火遍全网，大家基本都会哼的一两句，而且也没见其他班唱这首歌，可以说再合适不过了。
见大家都没意见，叶塔便拍板定案：“就《起风了》，再也不改了！”
全票通过，纷纷卷起书包回家了，余灰也准备走了，忽然闪了个俎咧，他转过身，原来是叶塔用书包打了他一下。叶塔背起书包，耷着眼皮道：“还是你主唱，别想甩锅哦。”
“可是，这个我真不会唱馁——”余灰眨眨眼睛，笑着从前门跑了。
第二天一早，余灰来到教室，见叶塔趴在桌上睡觉，便笑着扣了她两下桌子，叶塔悠悠醒转，余灰笑道：“怎么，昨晚没睡好啊？”
“不是。”叶塔托起底下的纸，一脸无精打采的，撑着脸说道，“昨晚一直在想合唱比赛的事，感觉缺点.....什么。”
“我看看。”余灰拿起纸，“都挺好的啊，哦.....主唱啊，我去，我会唱。”
叶塔耷着眼皮道：“那你昨晚还跑，真是的。”
“对不起啦。”余灰笑着摸摸头，叶塔道：“哎呀，我烦恼的不是这个。”她拿回余灰手中的纸，说道：“是伴奏啦，我昨晚找了好久，感觉都不合适，我想如果能像十班一样，现场配奏就好了。”
“这还不好办。”余灰说道，“颜可钢琴十级，我去叫她帮咱们配奏。”
“真的吗？”叶塔激动道，可又有点担心：“颜可她.....会同意吗，而且现在学会不会有点赶时间？”余灰笑着点点头：“没事，我帮你去问问。”
放学后，余灰背着书包往后排走去，拍了一下颜可的肩，问道：“中午回家吗？”
颜可摇摇头，“吃面包，等等趴在桌上休息。”余灰道：“我妈喊你去我家吃饭，走啦。”
颜可懒洋洋地站起身，和余灰走了，余灰瞟了一眼竹一辰的位置，心道：“这家伙怎么跑这么快，一放学就没影了。”
“妈，我回来了。”余灰拖了鞋进门，顺带帮颜可拿了双鞋。梅雪华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颜可换下鞋，轻声道：
“干妈。”
“哎呀可可，这么多年没见你了，都变成大美女了哈哈哈哈。”梅雪华手耷在颜可的腰间，抬头说道，“都长这么高了，干妈现在都要抬起头和你说话了。”
颜可微微一笑，梅雪华道：“来来来，快进来，马上就开饭了哈，鱼还要再蒸一下......”他看余灰在沙发坐着，便喊道：“灰！在那发什么呆，去给颜可倒水，真是的，一点也没有礼貌也没有......”
“来，喝水。”余灰耷着眼皮，递了一杯水给颜可，颜可眼角略弯，余灰道：“干嘛，看我被我妈骂很开心？”
颜可喝了一口水，笑道：“没有，只是感觉很熟悉。”她站起身看向四周，随后走上二楼，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书架，颜可手指轻抚在书脊，轻声道：“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些书，你都看完了吗？”
“当然。”余灰双手枕在脑后，“没事的时候就看，一下子就看完了。”颜可转过头，眼带笑意：“是不是我不在，没人陪你玩了？”
“切，少往自己身上贴金。”余灰面上一燥，眼神躲闪。颜可蹲下身，抽出最下层的几本书，翻开说道：“这个是我们小时候一起看的，《绿野仙踪》，《苦儿流浪记》，还有《查理九世》，记得那时候在你家看完都不敢回家了。”
“你还说，那时候你家就在对面，都不敢回去，死活要你妈妈来接......”余灰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止住了口，颜可却好似没听见，继续道：“对啊对啊，后来整个晚上我都捂在被子里，连厕所都不敢去上。”
余灰扑哧一笑，他见颜可心情挺好，便脱口说道：“可可，能不能拜托你件事。”
“说。”
颜可指尖翻着书页，没有抬头，余灰道：“就是......你能不能去练一下《起风了》的钢琴伴奏，到时候合唱比赛......”
“我记得不是你负责的吧。”颜可合上书，对上余灰的眼睛，余灰愣了一下，颜可道：“还是说，是那个女孩让你来的？”
“没、没有。”余灰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什么那个女孩这个女孩的，是大家的意思，你不是会弹钢琴吗，正好可以一展才华嘛，我也是......”
“不去。”颜可走向另一个书架，眼神垂落：“我很久没有弹琴了，早就已经不会了。”
“欸，颜可......”余灰也没再说了，他知道颜可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住，便扯些其他话题讲了。
“这可咋办啊，颜可不肯弹，只好想其他办法了，可我咋跟叶塔说呐......”余灰转着笔，在座位上冥思苦想。忽然下课铃响了，余灰一惊，笔掉在了地上，他低头捡笔，旁边急匆匆的闪过一个人，是竹一辰。余灰见他背着书包，便脱口问道：“猪腰，你干嘛，今天不用训练。”
“我有事。”竹一辰面色阴沉，急匆匆的背着书包往外走了。
竹一辰急匆匆的赶到医院，奶奶正躺在病床上，竹老汉在旁，两个老人不知说些什么，竹一辰一进房就喊道：“奶，你好些了没，到底是咋样啊？？！”
其他两个病床的人都被竹一辰吵醒，竹一辰跑到病床前，握着奶奶的手：“医生说是胃癌，奶，你怎么会得这病呢，俺不相信，俺......”说着眼泪就啪啪落了下来，竹老汉拍拍竹一辰的背：“你哭啥呢娃子，你奶又没啥事，医生说做两个化疗就好了，别哭了啊，别哭。”
竹一辰抬起头，惊喜道：“真的吗？”他一直以为得了癌症就会死，这下听到做化疗就会好一下就来了精神，竹老汉道：“医生说是早期，发现的早，没事。”
“太好了！”竹一辰吸吸鼻涕，又恢复如初，奶奶用沙哑的话语道：“辰儿，你好好上学，奶奶没事。乖娃子，别担心奶，奶好好地。”
竹老汉起身，“辰儿，你今晚留在这照顾你奶，俺得回村一趟，家里的牲口两天没喂了，怕是闹腾的很。”竹一辰道：“没事爷，你尽管回去，我在这照顾奶。”
竹老汉说罢便走了，竹一辰坐在一旁和奶奶聊天，忽然想到瞟到桌上的票据，拿起来看：“卧槽！1万9！”他心里喊道，这还是一个疗程的钱。这几年竹一辰家里才刚景气，爷爷奶奶靠养猪种菜才存了没几万块，这下奶奶住院几天一下子就花没了，不过只要奶奶能活着，花再多的钱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