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站在破旧工厂中央的男人神色一凝,心脏倏忽陷入了空拍,极致的窒息感像是千斤重,喉口更是被堵塞住了浸湿的水棉花。
随即,又是紊乱而急躁的呼吸。
顾淮栾也重心不稳的倒在了地上,瞳孔中满是恐惧,感觉浑身都血液都在逆流。
白涵杀死了宋玉。
整整三分钟,男人都一动不动,好似魂飞魄散,内心却波涛汹涌,消化着那一个信息。
宋玉死了。
顾淮栾脑子里过的满是宋玉的脸,情绪却又模糊。
所有的画面中,最多的是宋玉哭得怜弱卑微的模样,都是他欺负宋玉的场面。
而宋玉很少在他面前笑,一般都是不自然的讨好中带着胆怯。
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对宋玉很恶劣。
此刻,顾淮栾脑子里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报复欲,而是难以扼制的悲情,全都淤积在胸口,遏止了他每一口呼吸。
无痕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削尖的下颚线滑落至藏污纳垢的地面。
心脏疼,不是具象化的疼,而是一种情绪的渲染。
实物血液的流动,远不及神情的悲愤。
“哭了?”
讥讽谑笑的声音再一次透过扩音器落到顾淮栾耳朵里,顾淮栾却蜷缩在地动弹不得。
“能让你哭,还真是罕见呢。”
“不过你先别急着哭,另外一位主演都还没来呢,我还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死了。”
一听到宋玉还没死,扩音器的嗞嗞电流声内夹杂着几声呜咽,也彻底打消了顾淮栾的疑虑。
那一枪白涵没打在宋玉身上,但给宋玉吓得半死,因为子弹从他膝盖处擦过,差一点他就要变跛子了。
眼泪更是汹涌如潮,从红透的眼眶内争先恐后往外涌,乌黑的鸦羽尽数被濡湿成一撮一撮的,一瞥一颤,都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
白涵又搂了一把被吓得失魂的宋玉,心中不免鄙夷一下这个小家伙。
“现在距离六点还有七分钟,要是在六点之前,剧情里的另外一位主人公没来的话,我们就直接大结局。”
他笑起来凉风肆意,阴恻恻得宋玉都不敢看人。
被封住的嘴唇说不了话,宋玉也没想说点什么,他只能唯唯诺诺的逆来顺受。
宋玉自然知道白涵说的直接大结局是什么意思,心中对顾郇的期待值越发攀升。
而在不远处的声音,也是时常传来。
“你想要怎么报复我我随你,跟他没有关系。”
男人气息不稳,怒火翻滚,还要强撑着致命伤,牵动着声带发出让白涵听见的声音。
而白涵可以毫不费力的用对讲机。
他先是笑了笑,说话的攻击性不强,但总是有让人忌惮的底气:“跟他当然有关系了。”
毕竟是有筹码的人,自然是稳操胜券的姿态。
“他可是你的弱点,能成为掣肘你的利器,我自然得好好利用一下。”
“顾淮栾,你其实该恨你自己,要不是你,人也是能平安无事的。”
“好了,还是该让你伤心一下的,接下来给你的小情人一点苦头吃吃吧。”
宋玉被胶布封住了嘴,本就木讷呆呆的,却因为听见了白涵这句话,猛地抬头,泪腺崩溃,摇着头颤着瞳。
耳边顾淮栾嗡鸣的怒吼声宋玉都快听不见了,他只听见了白涵的话:
“这一枪要开在哪儿呢?”
男生扫视着努力蜷缩自己的宋玉,宋玉有点笨,似乎以为只要把自己藏起来,不让白涵找到地方,白涵就不会对他下手了。
“腰?还是腿?”
“反正是伺候人的东西,还是打在腿上吧。”
宋玉眼中满是祈求,可怜无助的望着头顶遮住光源的白涵。
他猛地觉得,白涵比顾淮栾还可怕。
宋玉想求饶来着,无奈嘴里只能发出‘唔唔’的破碎声。
透过那双蓄满水雾的氤氲眼眸,白涵好似接收到了宋玉的祈祷。
白涵粲然咧嘴:“这么怕死啊?”
顾淮栾闹得歇斯底里,耳机内是保镖无奈的回复。
“顾总,两人所在位置是死角,很隐蔽,狙击手暂时不能找到位置狙击,建议采取爆破的手段。”
顾淮栾低声回应:“不!”
里头宋玉和白涵那么近,要是爆破,宋玉指定也会受伤的,稍有不慎,就会让宋玉丧命。
可他现在也不清楚宋玉的具体情况,心中难免没底。
林尧回话:“这在尝试潜入,顾总你再拖延一下时间,实在不行,我们即刻撤退。”
顾淮栾却充耳不闻,反倒是开始在意起白涵来:“你想要什么,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白涵蔑视一语:“来送命而已,别这么着急去死。”
随即,又是一道枪声。
这一道道枪响,完全就是在索顾淮栾的命,他不知道那两枪打在了宋玉身上哪儿。
只要一想到他那爱哭又孱弱娇嫩的小猫咪,顾淮栾心脏就是攥得心绞疼。
“都说了让你别动他,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回应他的又是白涵那浅笑的声语:“那多没意思呀。”
“最后几分钟了,不如我们来看看,人到底会不会被气死?”
白涵的声线偏柔和,落在一旁蜷缩的宋玉耳朵里,就是恶魔的低语。
宋玉吓得瑟瑟发抖,都快要嵌入到墙体中了。
身上冷汗频冒,湿透了他的衬衣,眼泪如雨倾注,腿脚也是止不住打颤。
白涵又用枪指着他吓,冷寒的眼神好似在看逗人玩乐的宠物那般:“这么害怕?下次就打你身上。”
宋玉现在都不敢去看白涵了,比起凶兽,这种毒蛇更让他害怕,心理的煎熬都快要让他崩溃了。
饶了他吧,他哪见识过这些呀,以往接触绑架,都是在电视剧里的。
白涵还特别‘贴心’,将手机甩到了宋玉面前,画面中是倒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的顾淮栾。
“给你解解闷儿。”
白涵一边跟顾淮栾畅聊着刺激人,一边又时不时放两枪空枪,完全就是在磨练人的意志,乐此不疲。
又瞥了瞥手表上的时间,咂咂嘴:“看来人是不会来了。”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顾淮栾来送了你最后一程。”
白涵将通讯器又送到宋玉面前,粗鲁的撕扯下宋玉嘴角的交代,胶带粘走了宋玉肌肤上的灰尘,也让宋玉嘴边都红肿了。
“最后跟你的男人说两句话吧。”
“别忘了记恨他,要怪就怪他,因为他那个晦气鬼你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