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不知道，他不想选择，这种掌握别人生死的游戏，比掌握自己的，除了恐惧，还有负罪感。
“我不、我不知道。”
“不知道?”只听耳边反问一句后，就是熟悉的声音。
不过却没打在宋玉身上，宋玉闭眼后又睁眼，看见了倒地的顾郇。
宋玉之前觉得，白涵就是吓唬人而已，可当顾郇腿上溅了血，他才想到，能直接当众开枪杀人的人，又怎么会是假威风。
“还不知道吗?”
眼见白涵又拿起了枪，宋玉呜咽了两下：“不不、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白涵也收回了枪重新抵在宋玉身上：“看来你还是更在乎顾淮栾。”
对此，宋玉见顾郇面色更为惨淡。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宋玉还是只死死的盯着下面的两人。
白涵不满的啧啧了两下“还没想好?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很难选择吗?”
“你想要谁生谁死，一句话的事儿，至于杀人，那是我的事儿。”
白涵的轻描淡写，宋玉的万分沉重。
只一句话就能生杀予夺，这种压力不是他能承受的。
他倒是理解顾淮栾此前的暴戾了，身处那个位置，指定是会疯的，权利的熏陶，生死的掌控，早就不是正常人所能承受的了。
白涵口气惋惜：“那我就只能两个都杀了 ，毕竟他俩为了你死，都是心甘情愿的。”
宋玉见白涵又要放枪，立刻出声阻止，崩溃得都尖叫出来了：“我选，我选，你别开枪！”
又是半分钟的沉默，宋玉的眼神在顾淮栾和顾郇两人之间来回流转，对上谁都觉得良心倍受谴责，不敢与人对视，眼神躲闪得厉害。
宋玉还没选出来，就有开始哭，却遭到了身后白涵的怒骂：“把嘴闭上！”
宋玉只能关上嘴，倔强的忍着声儿。
“最后再问一次，选谁?”
短暂的平和后，宋玉声线发颤，停留在了顾淮栾身上，眼神却是满含歉意。
“选……选……顾淮栾。”
那三个字极其小声，跟和白涵说私话一样，有些心虚在里头。
可还是被白涵给他抖落出来了：“选顾淮栾啊，是选他生还是死?”
宋玉看向顾淮栾，一个劲儿的朝他道‘对不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他的选择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但白涵好似觉得不得劲儿，又催促了一番宋玉：“选他死还是活?”
站在楼下的两人很是冷静，眼神一个比一个薄凉，像是在等待审判。
谁都期盼宋玉能选择自己生，这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在宋玉心中，份量的问题。
他们可以去死，但在宋玉心中，他们得分出孰轻孰重。
这是比生死还要令人在意的事情。
顾淮栾眼睁睁看着宋玉发出一个‘s’的嘴型，整个人如坠冰窟。
即便早就知道，自己比不过顾郇，可当那个答案从宋玉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顾淮栾还是难以承受。
反观顾郇，倒是松了一口气。
耳边白涵的嘲笑放肆得刺耳：“顾淮栾，顾郇有一句话还真说对了，注定没有人会喜欢你，你还真是让人可怜呀！”
“早知道这样，你当初还不如和我在一起呢。”
白涵一句玩笑话而已，他如今对顾淮栾只有仇恨，当初也不是爱，是攀附而已，只是玩儿脱了。
顾淮栾只是静静的盯着宋玉，确保了人毫发无损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见宋玉一直在道歉，满目愧疚，又顶着压抑开口：“不要和我道歉，从始至终，都是我对不起你。”
如今也不是宋玉想要杀他的，所以，宋玉没有错。
他只是不喜欢自己而已。
一个错误的开始，就注定用be来结尾。
至少他的这条命，也不是那么令人发指。
再一联想到宋玉上次和他分别时说的那一句话，顾淮栾觉得身上的血液都冷了。
他此刻的想法，就是宋玉没选自己，他好想杀了顾郇！
宋玉也没办法，顾郇对他那么好，他没理由让顾郇去死的。
相较之下，最开始对他不好的顾淮栾……
或许成了那个更容易被牺牲的对象。
他其实对顾淮栾也没恨意了，如今更是歉意。
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机械声音。
【系统：主角攻变态值已达100％，检测到宿主任务失败，将在三分钟之后自动派送宿主到下一个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
太突然了，不管是生死，还是他的离开。
所以，只要他再撑三分钟，他就不用死，也不用见证顾淮栾的死了?
宋玉不愿面对顾淮栾死的那一幕，因为那是自己给顾淮栾选的死路。
他想要逃避。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
“等等，我还有话想要跟他说。”
宋玉猛地叫停了白涵的举动，水汪汪的眼睛就跟惊吓过度的麋鹿一样。
白涵收了手，但还是忍不住嫌弃一两句：“之前让你说你不说。”
宋玉深吸一口气，俯视着顾淮栾：“顾淮栾，你知道的，一直以来，都是顾郇在对我好，所以我没办法呜呜……”
没办法恩将仇报，在感情与恩情之间，他还是选了顾郇，而放弃了顾淮栾。
“我真的……就要喜欢上你的。”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没有之前那些事儿，或许，我们……”
这一次是顾淮栾在道歉了。
或许是生死已定，男人也不挣扎了，跌坐在了地上，眼泪直淌，脆弱晃悠，眼神也逐渐不聚焦，但也仍旧死死的盯着宋玉。
宋玉给了顾淮栾一个亲和力十足的笑容，没有悲伤，也没有怨恨，好似太阳花，明媚动人，粲若繁星，太过耀眼，以至于照亮了顾淮栾以后的每个日夜。
“你后来确实对我不错，虽然我最开始有点隔应，但我习惯之后，也渐渐接受了你的好意。”
“事实证明，你其实可以当一个很好的人的，也没有那么差劲，情绪稳定、言语清晰、待人平和，跟普通人一样。”
“为什么要从别人那里获取喜欢呢?即便别人不喜欢自己，自己也要喜欢自己，即便没有被爱，也要热爱。”
“所以，你以后要好好生活哦。”
白涵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怎么感觉像是宋玉在交托后事儿。
“说完了?没说完也别说了。”
宋玉刚想着劝阻白涵的行为，哪知道白涵这次的动作却很快，眼见人就要扣动扳机，又想去阻碍。
却不小心一个崴脚，撞在了身后的白涵身上，两人同步身形摇晃。
这处本就是没有栏杆的危楼，白涵也是被宋玉一撞击，始料不及，身体摇摇晃晃。
宋玉听着耳边的惊呼，只感觉身体天旋地转，心中蓦然出现两个字。
糟糕。
“蹭——”
预料的疼痛没有传来，宋玉脑子里划过一片白光，莫名一阵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