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给赵瑄聿布菜,心思全在菜上。
闻着那香喷喷的味道,肚子里的馋虫全给他勾出来了,消化道里都在泛酸水。
终究是没忍住,肚子‘咕咕咕’的乱叫起来,打破了这一时的平静。
“没用膳?”
宋玉双瞳剪水,噙着泪,也不吱声,不知是在生哪门子气。
一旁的宁公公又欲敲打宋玉一番,赵瑄聿抬手正想阻拦。
哪知那老太监多年来惩治下人惯了,手快得不行,一下就敲在宋玉脑袋上了。
给他疼得,当即泪洒赵瑄聿膳食上。
宁德真是一副尖酸刻薄模样:“还哭?殿前失仪,真该送你到慎刑司好好拷打,让你学学这宫里的规矩。”
宋玉看过不少宫斗剧,自然知晓慎刑司是个什么豺狼虎豹聚集的地方,要是到了那儿,指定是不死也褪层皮的。
当即,又不敢哭了,硬生生强忍啜泣。
可眼泪总归是憋不住的,玉珠一般大颗大颗的泪往外冒,紧抿的薄红色唇瓣都在止不住颤抖。
尖声利气的鸭嗓又开始斥责他了:“还不快滚出去。”
赵瑄聿总觉这小太监是个很有勾人手段的,如若不然,为何只言片语未道,只满目祈求的望着他,他就心软了。
赵瑄聿一抬手,宁德公公也不敢再造次,只听赵瑄聿吩咐办事儿。
赵瑄聿沉声屏退一众人:“出去。”
人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宋玉和赵瑄聿。
宋玉站在一侧,也只比腰身挺拔的赵瑄聿高出少许。
“为何要哭?”
没了那个老头,宋玉这才绷不住,用袖袍抹了一把泪,惹得一旁的赵瑄聿面露几分嫌弃。
又从衣袍中掏出一方绢帕,递送到人面前,哪知人根本不领情。
赵瑄聿盯着人那双眸泛红、呜咽不止的可怜模样,也难免心生怜惜,却做不到柔情。
“再不说,就罚你。”
一听还要挨罚,宋玉恨不得在赵瑄聿耍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要不是怕人一刀把他砍了,他确实是会放肆的。
可他同人置气,也没回赵瑄聿的话,只抽噎着,边哭边打嗝,肚子还发出‘咕咕’声响。
“饿了?”
赵瑄聿瞧着宋玉那样儿,也是实属无奈,甚至生出了想要给人抹去那清液的心思。
将方才宋玉给他布的菜放置宋玉跟前儿,冷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俊颜:“吃吧。”
宋玉攥着赵瑄聿递过来的筷子,几番权衡,还是觉得不应当做个饿死鬼。
试探的望向赵瑄聿,赵瑄聿才又道:“吃。”
宋玉当即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了,迈开腿落座后,又察觉僭越,又猛地起身去瞧赵瑄聿的神色。
不喜于色,不知是否动怒。
当真是君心难测呀。
“坐吧。”
宋玉何德何能,能在这封建王朝与皇帝平起平坐。
想当然是不敢想,但他做却是这么做的。
他这人,学不来看人脸色,惯会恃宠而骄。
饿了吃什么都香,随即狼吞虎咽了起来,没半分规矩。
宋玉想着,他往日也没受过这种苦,竟沦落至此,还要饿肚子。
该死的一一!
赵瑄聿见宋玉吃得囫囵,嘴里一个劲儿的咀嚼,塞得满满当当的,鼓囊起来,甚觉想让人上手揉上一揉。
宋玉吃得太急,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如今他这般。
强咽下想要果腹的吃食,又操之过急,噎了喉咙。
恰好赵瑄聿倒了杯清茶,宋玉也是直勾勾的望着赵瑄聿,满眼期盼,直至赵瑄聿将茶盏递到宋玉手中。
“谢谢……”
含糊得很,赵瑄聿似乎还没听清儿,但也倒差不差。
只是,倒成他伺候太监了。
“没用早膳?”
男子今日一身浓墨色长衫,云纹木槿腰封,缀之龙形青玉,发冠是简易的玉冠,却极具帝王威严。
宋玉细密鸦羽上的泪痕还未干爽,晶莹的小水渍濡湿了浅红眼睑,一口吞咽下才慢吞吞回话:“没有,今早上起晚了,都没有我的饭了。”
“昨夜也没吃。”
赵瑄聿问一句,宋玉硬是又要多说一句,也不知是否刻意,可却引得赵瑄聿疑惑。
“为何?”
宋玉涕零而下:“给你沐浴,没吃上,馒头被别的太监踩了。”
听着他的讲述,倒是有几分悲凉凄切,可赵瑄聿竟觉得惨得他发笑。
倒不是历经这般事想笑,而是宋玉。
可他强忍着。
“那照你的意思,竟是怪朕让你挨了饿?”
宋玉不答,只一手夹了块糟鹅啃,另一手还塞了块糕点。
“还不是怪你贪睡起不来。”
宋玉捎带哀怨的反驳:“才不是!”
赵瑄聿也懒得同这蠢笨的太监深究:“快些吃,吃了要去勤政殿批奏折。”
宋玉也算得上是饱餐一顿,又免不了探出舌尖舔舐两下唇瓣,回味一下那滋味儿,指不定下一顿就又要饿肚子了。
赵瑄聿用手中的帕子给宋玉抹了两下嘴,厉声低斥:“吃得油光满面的,等出了这儿,宁德指不定怎么罚你。”
宋玉一想到那个总是要动手打他的宁德公公,一提及那人,他就怕了。
脑袋现在都还疼呢。
到了勤政殿,赵瑄聿又是一句:“跪着。”
宋玉在心里念着几分赵瑄聿的好,这阴晴不定的暴君,竟又让他下跪。
他做错什么了?
宋玉满脸疑惑不解,可那老太监的无影脚又一次想要朝他踹来,宋玉下意识就想躲,却也被他躲过了。
可他却躲到了赵瑄聿跟前儿,然后抓着赵瑄聿就扑通跪地。
该死的狗皇帝。
宋玉也不知跪了多久,只着实是累了,他的膝盖都要废了,下辈子只能当个废人了。
殿内,只有宋玉和赵瑄聿两人,宋玉盘算着,他要是求情,赵瑄聿有几分可能性会放过他。
刚想着抬头求饶,就撞进赵瑄聿意味不明却掺杂炙热的晦涩眼眸,黑瞳深邃,似要将他卷入一场深不见底的浩劫中。
哪知先别开视线的竟是赵瑄聿。
赵瑄聿本目光在宋玉身上来回流转,圆鼓鼓的臀尖儿,不堪一握的细腰,孱弱得一拧就断的纤颈,乃至皓白莹亮的耳根。
他竟生了想要亵玩的龌龊心思。
这般心思,不是对一个女子,也非男子,而是,一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