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看着独孤义:“据我们了解,十五号中午,你因为手机损坏请了半天假。可是最后你似乎并没有去修手机的打算,而是直接回了荣盛小区的家。
我们也找到了那天你在学校门口拦下的那辆出租车的司机,从他那里证实了,你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荣盛小区。
而根据小区大门口的监控来看,在你回家后没多久,那些人便找来了。显然你的举动一直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
下午十四点二十三分,你走出了小区,上了一辆出租车。但奇怪的是,这辆出租车行驶到中途,突然开始加速,似乎是想要甩掉后面的紧随的那帮人。
而更奇怪的是,当我们想要找到这名出租车司机的时,却发现出租车公司根本就没有这辆车!就连车牌都是假的,这个人也根本不在资料库中!”
说到这,李伟停顿了一下,谢栋和张怀民都看向独孤义。
李伟堪堪问道:“所以你为什么撒谎?那天在出租车上,那个司机你真的不认识么?还有……你真的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么?”
他的眼神很犀利,平日里经常和罪犯打交道,以至于他问问题的时候,身上一直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与压力。
但是独孤义并没有被这股气势压得胆怯。
因为这点东西在他看来,跟师父的剑意相比简直是相差太远了。
何况今天他才刚刚拧断了一个人的脖子,砍了一个人头,拍碎了一个人的天灵盖。
这个李警官给的压力再大,还能大的过今天险些丧命的压力?
不过他还是故作思索片刻,装作受不了压力的样子,低声说道:“那天请假,我的确对我们班主任撒了谎,一部手机而已,坏了就坏了,里面的数据我早就已经在云盘上做好备份了。
那天我就是单纯不想上课,不过是借着手机的由头罢了……而我回家,真的就只是为了拿父母留下的灵石,因为我想在高考前冲刺三花期。
至于那些抢劫的人……我承认我的确是早就有所发觉,但不是我自己发现的。而是我师父发现的,他那天突然传音跟我说有人盯上我了,让我小心一些。我原本想着拿了东西就赶紧回家,我是真没想到他们竟然胆子这么大!”
“等等!”李伟叫停:“你师父?”
“昂!”独孤义点头:“是我爸妈的一位长辈,原本是云游途经此地,过来吊唁一下我父母。后来他见我天资甚好,便收我为徒了!我今天用的那铜身武技,还有剑法便是他老人家传授的!”
这时张怀民也说道:“这件事情我听我家小师弟也提起过。确有其事。”
听到这位的道长开口,李伟基本上就已经信了九成。
龙虎山声名在外,人家的弟子压根儿也不屑于为这点事儿撒谎。
只是徒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师父竟然也不来看看?
李伟觉得有些奇怪:“敢问你的这位师父如今在哪?可否请来聊一聊?”
独孤义摇摇头:“我师父自那天之后第三天,对我说他偶有所感,然后就跑去闭关了,说是最少半月,最多可能得好几个月,我也不知道在哪。若不然我师父若在,你觉得今天我还会被欺负的这么惨?”
李伟沉静下来。
这么说似乎也确实有点道理……
而且这也倒是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事发这么久了,这位师父却从未露过面……
“那那个出租车司机呢?”
独孤义当即摇头,竖起三根手指:“那人我是真不认识!我对天发誓!我上了车之后,他确实跟我说后面有人跟着我,还说可以帮我甩掉他们,但是我没答应……我跟他素不相识,我哪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李伟:“然后呢?”
“然后到了地方我就下车了啊!”
这件事情独孤义说的都是事实,只是中间省略了一些过程。
实际上他也没必要对这件事情撒谎。
见李伟有些不信,独孤义指了指张怀民:“怀民师兄在这,他可是龙虎山高徒,肯定会真言咒,你要是实在不信,就让他怀民师兄对我下真言咒!”
“瞎说什么呢!”张怀民责怪了一句:“真言咒会造成精神创伤,你这快高考了,而且你不是说还要冲刺一下三花期么,哪能乱来呢!”
李伟也连忙说道:“不至于!不至于!我没说不信……我就是奇怪,这些事情你当初在监武局录笔录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独孤义挠了挠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啊,我师父不喜欢抛头露面,而且我也没证据啊!那我也没法证明那司机到底是出于好心,还是真的别有心思……还有就是,我以为把那几个人抓住了,应该也就没事儿了,我寻思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伟闻言有些生气的说道:“你这真是胡闹!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对自己的安全不负责任!”
这一次张怀民也没站在独孤义这边,还用手指戳了戳他脑袋:“你这确实有些不像话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你哥说一声?你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儿,你让他怎么办?”
独孤义被说的不敢抬头:“我错了……我哥那段时间都在为上前线做准备,我不想让他分心……”
听到“上前线”,谢栋和李伟眸光微微一滞。
他们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谢栋是实打实在前线走过一圈的,他知道那里到底有多残酷。
李伟虽然没上过前线,但是他家老头子去过,还将两条腿丢在那了!
这一下他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沉寂了片刻,他合上本子:“我今天要问的大致就是这些。之后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会再来的……对了,你说的那封信,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你家取一下。”
“那我陪李警官去吧。”
这时王晓海打完电话回到了病房。
“行啊。”对于老王独孤义自然是信任的。
王晓海对着他伸手:“钥匙。”
独孤义指了指沙发上的裤子:“应该在裤子里,如果没有掉落的话……”
今天打一架差点命都没了,哪还顾得上什么钥匙不钥匙。
王晓海走到沙发旁边,捏起独孤义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裤子掏了掏兜。
所幸钥匙没丢。
老王带着李伟去拿信了。
谢栋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也要离开,但是临走前被独孤义叫住。
“谢连长认识我父母吗?”
谢栋脚步一顿,他回头看向独孤义,点点头:“认识。我们曾经是战友,一起执行过很多次任务。”
想起那段峥嵘岁月,谢栋脸上浮现出了追忆之色:“你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他们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战士,也是最值得信赖的队友!只要有他们在,你永远可以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们!”
安心!
不只是他,这是每一个同那两人一起并肩作战过后,共同的感受。
倏地,病房门打开,王明明拎着两袋吃的走了进来。
谢栋这才回过神来,他对独孤义笑了笑:“你安心静养,我会留两个人在外面帮你守着,不会让那帮记者打扰你。”
独孤义点头致谢:“麻烦您了。”
病房门关闭,王明明将病床小饭桌拉了出来,然后将饭菜都摆了出来:“特意给你点的你最喜欢吃的狮子头,你尝尝,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独孤义看看这桌子上的狮子头,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大豪猪”和“黑小虎”死去的画面。
陡然间狮子头飘出的清香,在他的鼻腔中变得腥臭无比,那两颗圆圆的狮子头俨然已经变成了“大豪猪”和“黑小虎”的脑袋。
碗里的汤汁变成了猩红的鲜血!
那两颗脑袋就浸在血液中,眼睛瞪得像是鱼泡,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心跳开始加快,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胃里面翻江倒海,顿时没忍住趴倒在床边开始干呕起来。
“呕哕……”
王明明被他这一下给吓了一跳:“老义,你没事吧!”
他上前拍拂着独孤义的后背帮他顺气,另一只手便要去按床头的呼叫器。
但是就在他要按到的时候,却被独孤义一把抓住他的手。
“嗬呃嗬呃……我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恶心的事情,引起的生理反应……缓一缓,缓一缓就好……”独孤义喘着粗气说道。
“真没事?”
独孤义摇头:“真没事……”
他翻身躺平,靠在床头上,看着天花板眼神有些恍惚。
两世为人,第一次杀人……
这感觉……真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