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谢晏辞你骗我!”
这几日萧逾白一直在递帖子,说要给一位叫容章的大臣平反,可谢晏辞一直都没能答应,可那日他在书房门前,却听到了萧逾白提及他。
他在库房看到这些画卷之后,他便去找了萧逾白,萧逾白说他就是容和,容章就是他的父亲。
萧逾白还说,他失忆后谢晏辞给他改了名字,就是想让他隐姓埋名的活下去。
可是谢时宁说容和已经死了,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那云烨这个名字怎么来的,两年前署名云烨的那些画卷又如何解释?
他想不明白,他等着谢晏辞来跟他说。
谢晏辞说了,可这是事实竟是如此冰冷,他不仅过往不是自己的,竟连名字都不是自己的。
“谢晏辞你骗我!容和已经死了,是你亲手埋的他!你从头到脚都在骗我!”
云烨说出“容和已经死了”的时候,谢晏辞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知道容和死了,那便一切都瞒不住了。他可以将故去人的一切安插在活着的人身上,可又如何对活着的人说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呢?
“烨儿你听我说!”谢晏辞牙齿都在发抖,几个字下来三番五次的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他将云烨的手掰开,把人搂在自己的怀中,箍着他的手让他去听自己的心跳:“烨儿你听,我爱你,我一直爱你,它一直都在为你跳动,它现在很慌,你别这样好不好?”
云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去推他:“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你爱容和,爱云烨,可你就是不爱我!我不要你……”
你把我当做你爱人的影子,让我唤着他生前改的名字,你对我好,养着我,可你爱的从来不是我。
你爱这副与他肖似的皮囊,你爱他与我大相径庭的灵魂,你喜欢他施粥,喜欢他吃鱼,可你从来不喜欢我习医种药。
原来他只当自己失忆了喜好变了,等记忆恢复了,谢晏辞爱着的那人就回来了。
可是他从来都只是替身啊,从来都不是谢晏辞真正想要的人,他怎么让他回来……
云烨站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哭的整个人都要背过气去。
“我从前只怀疑过我的过往,却不曾质疑你对我的感情,我想着你可能在骗我,可却不知你竟骗我骗的这么彻底。”
你把他人的过往尽数编造在我身上,你让我去安抚他的家仆,让我去交会他的同窗,你还把我带到他的父母坟前,让我去祭拜他的家族亡灵!
云烨指着谢晏辞,摇着头道:“谢晏辞,你没有心。”
他脚下踉跄,眼看就要跌下去,却陡然间心脏刺痛,铁锈灌满鼻腔,染红了衣领,染红了视线。
“烨儿!”
他看见谢晏辞跑过来扶他,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他接住。
*
四日后。
云烨睁开双眼,入目是烟罗纱帐,梨木檀香。
他仍在平溪宫内。
方一醒来,脑中一片空白,怔愣了许久才忆起来昏倒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搂着褥子翻过身去,眼泪顺着鬓角往下掉,殷湿了一大片软枕。
他不该待在这里的,可他却不知自己还有哪里可去,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叫什么名字。
嘤嘤——
褥子里骤然传来叫声,云烨掀开看去,小桃花从其中探出头来。
厚实的尾巴异常灵活的在云烨脖颈上扫荡,鼻尖轻轻的去蹭他的脸颊,似是在安慰他。
“嘤嘤——”
云烨眼尾一红,将小桃花装进了衣袖里:“偌大的东宫只有你通人性,我带你走好不好?”
云烨说着给自己披上外裳,青丝散乱着,满殿寻找鞋子,最后找不到,干脆光着脚往外面跑去。
冷风乍起激的他寒毛竖立,胸口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
“嘤嘤。”
小桃花贴着他,似是察觉到了他的不适。
云烨笑的比哭还难看,伸手拍拍它:“不妨事,不重要。”
他走到宫门前,门槛足有半个小腿高,金顶红门,一如既往的高大巍峨。
原先他从这迈过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而今站在这里,他却觉得被压的喘不过气。
太难受了。
他想逃。
可刚靠近过去,两旁守门的士兵枪戟便交叉在了一起,拦住了他的去路。
“云公子请回。”
云烨看了看他二人,又向前迈了一步。
银白色的兵刃反着光,能将人脸都都映照的清楚,而此时正架在他的脖颈上,只肖那么几寸,便能直接割破他的喉管,要了他的性命。
云烨抬头看了看这朱红色的宫门,忽然就笑了起来。
原来的他畅通无阻,路过此地他二人还要道一句“万安”,而今再次踏入,却已经对他兵刃相接,若是不听就准备让他血溅当场。
多么悲哀啊。
能过此门的从来不是他,而是容和。
云烨搂紧了怀里的小狐狸,垂下眸子,打算再往前去一步。
死了便死了,总比不清不楚的做别人替身要强。
“云公子!”
云烨抬眸,刚好与宫门外的司淮对视。
他歪了歪头,甚是不解的问道:“司公子怎的来了?”
司淮迈过门槛,赶紧让两位兵卒放行:“起来起来,我是你们殿下专门请来给云公子治病的!”
他背着一篓子的药材,胸前还挂着个破破烂烂的药箱,就这么怪异的进了东宫。
他围着云烨嗅了嗅,赶紧往一旁躲了两步,颇为嫌弃的扇了扇。
“你身上怎么一股子狐狸味儿?”
云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司淮咬了咬舌头:“我不是骂你哈,就……单纯地有,而已。”
云烨知晓他的意思,但心里并不待见他。
“谢晏辞请你来给我吊命的?”
司淮没多想,早在禹州他就给云烨暗示过这层意思,现下也只觉得他是在跟自己玩笑。
“对啊,我又被太子殿下请来了。”
云烨冷嗤,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司淮在他背后跟着:“云公子还生草民的气呢?都说了,信函一事到了五国宴,您自然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