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武万般抵赖拒不承认,赵四恼羞成怒,脱下张武鞋子,再脱下足衣,和地上的足衣拿起来比对。
大小差不多,一双洁白味轻,一双发黄发臭。
赵四怒声道:“就是你的。”
张武梗着脖子反驳:“大人可有证据证明是小人的?”
赵四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他确实没有。
这足衣上一没名,又没姓。而且,足衣不像鞋子要合脚,足衣往往要大上一些,尤其是春夏的足衣,比脚要宽松许多。
他如何能证明地上这双是张武的?
赵四一时词穷。
屋里另一边,边看辛槐在屋里转来转去,边听赵四审问的颜少卿突然转身面对地上跪着的两人,厉声道:
“你说足衣不是你的,可张刘氏卧房有男人的足衣,也就是说,张刘氏有其他的奸夫?”
这话说得张武一愣。
赵四反应过来,再次怒斥:
“大胆张刘氏,定是你伙同奸夫杀了张大强。”
张刘氏连忙哭哭啼啼喊冤。
张武目光闪烁了一下,眼珠子一转:
“小人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大人莫要污蔑小人母亲。这足衣这足衣……这是小人父亲的卧房,这足衣说不定是小人父亲的。”
“你撒谎!”检查完毕,辛槐拍了拍手,直起腰,转身面对地上两人,呵斥道。
“就算这是张大强的卧房,可他的衣裳用物已经不在了。”
说完,拉开衣柜。
里面除了女人的衣衫用物,并无男人的。
屋里无男主人衣衫用物,倒是能理解。
毕竟张大强已经死了。
将死人的衣物烧掉,这是他们松山的风俗。
不过,一般是头七后再烧。
这张刘氏未免也太着急了。
颜少卿看向辛槐,这才明白,他方才转来转去地在看甚。
原来是在看这个。
其实辛槐不止在看衣物用品,他还想找找房间里有没有暗室地道之类的。
说不定丢失的财物就藏在那里。
可惜没有。
赵四再次怒斥张武:
“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武被堵得一时哑口无言。
张刘氏突然道:“大人,这足衣是妾身的。若是不信,尽可查看。”
说完动了动腿,将脚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赵四几人正要嘲笑张刘氏胡言乱语。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女人脚小,这足衣怎么可能是张刘氏的?
可等他们看到张刘氏的脚,顿时笑不出声了。
好一双大脚!
辛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
不比他的脚小多少。
这个世界女人虽不裹脚,但女人这么大的脚,他还是头一次见。
张刘氏低着头,嘤嘤哭着:
“妾身脚大,味也重,平日里皆是长裙拖地,不让旁人看到……没成想,今日竟然因为脚大,竟被诸位大人无端怀疑妾身清白,污蔑妾身杀了老爷……”
“老爷啊……妾身好委屈啊……”
赵四几人很是气馁。
原以为有了突破,没想到,什么都证明不了。
辛槐也沉默着。
也就是吃了这世界刑侦技术落后的亏,若是有DNA技术,就足衣上的汗液皮屑,就能知道这足衣到底是何人的。
他又看向床上。
被子已经被他掀开,可床上无明显精斑。
这下,想证明这两人有奸情也无证据了。
他再次可惜起来。这个世界若是有他去过的文明世界的物证技术就好了。
什么都未审出来,颜少卿阴沉着俊脸,明显不高兴了。
辛槐走近几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颜少卿愣了一下,又看向张刘氏,最后点了点头,又对赵四吩咐了一番。
最后,他又看了眼辛槐,然后转身朝旁边的小院走去。
辛槐暗叹一口气,看了眼赵四。
见他点头,这才跟在颜少卿身后,拖着两条软绵绵的腿,慢慢地走着。
他其实不必看赵四的,颜少卿发令,他能不跟着去?
可颜少卿在松山待不了几天,迟早要走的,说不定过个三五天就会走。若是他忘了自己的身份,惹怒了赵四,等颜少卿走了,赵四给他穿小鞋就不妙了。
而实际情况,他方才请示的眼神确实取悦了赵四。
赵四目送辛槐单瘦的背影出了院门,笑了笑。
算这小子懂事。
重回凶案现场,颜少卿再次将现场仔仔细细地勘查了一遍。
越看,越觉得昨夜和辛槐进行的推理是对的。
辛槐跟在他身后,想打哈欠又不敢,只能无聊地四处张望着。
他其实有些看不懂颜少卿这厮。
堂堂钦差大臣,为何要接管这种小案子?
若是大官,若是大人物被杀了,他还能理解,可这案子里只是个穷县的商人死了。
商人在这个世界可没什么地位,尤其在当官的人眼中,只是钱袋子而已。
颜少卿连胡知县都未放在眼里,却对商人被杀的案子这般重视……
实在不解!
而且,不是只有发生了重大事件,朝廷才会派出钦差大臣吗?
钦差大臣下来,难道不是只负责监督监管地方的吗?
可颜少卿这厮不仅亲力亲为,亲自下场查案,还管着他们一众衙役,连午休时间,连早上迟到一点点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要管。
太不合理,太奇怪了。
辛槐正疑惑着,他松山最近也未发生什么重大事件啊!
除了案件侦破率惊人以外,松山不值一提。
朝廷怎么就派钦差大臣来了呢?
突然就见颜少卿飞身一跃,上了院墙,又飞身跳下了院墙,跳到了外头。
可片刻后,这厮又飞了回来,招呼也不打,直接提溜着辛槐,跳到了院外头。
弱鸡辛槐:“……”
我是谁?我在哪里?
我头昏。
颜少卿松了手,辛槐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头才不晕了。
他站直身体,看向颜少卿,气得直咬牙。
大少爷,有院门不走,干嘛飞来飞去啊?
你要带小爷我飞,也要打个招呼,让小爷我做下心里准备啊!
不知道小爷我是弱鸡吗?
可颜少卿盯着院墙上的血鞋印,认真看着,并未注意到他的不忿。
颜少卿的护卫许河倒是注意到了,于是瞪了辛槐一眼。
颜少卿这对主仆,主子目光锐利如剑,护卫毫不逊色,目光凶狠如刀子,扎得辛槐连忙别开眼睛,装模作样也盯着院墙看了起来。